后面的可能楚铭赋没有说，也不算要挟或者欺骗，一切只让张扬自己猜，他猜的越恐怖对他们问话就越有帮助。

张扬沉默的低着头，很快，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滑落。他擦了下额上的汗珠，抬起了头：“我说，我全都说。”

接着张扬终于说出了他们拼凑出来的故事原形。

张扬，吴聪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家庭条件也都不错，仗着家里的关系，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入学的第一天，吴聪就和姚振东一个班，他们都恐惧这个坐在最后一排，脸上带着伤疤的男生，他瘦瘦小小，看起来很孱弱，他脸上的恐怖的伤疤，让不少看见他的孩子们都做了噩梦。他的脸上总是没有表情，看起来冷冰冰的，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后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凑过去跟他聊天，他的声音很小，跟小猫一样，和他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同，一些女生开始凑到他的身边聊天，吴聪看他不爽，也知道他没什么实力，从那时起，开始了长达八年的霸凌。

起初大家年纪都很小，只是一些小捉弄，拿走他的铅笔，书本，练习册，得到的惩罚也只是在座位上站一节课。随着年龄增长，吴聪一行越来越壮大，对姚振东的欺负乐此不疲，霸凌也玩出了花样。铅笔盒里的毛毛虫，礼盒里的青蛙，水杯里的小蝌蚪，铅笔削，头发碎，课桌上的墨水，书本上的胶水。

那时候热播的偶像剧里不乏这种桥段，把同学锁在厕所里，从脑袋上浇水，让他摔倒，胶水沾手，椅子上放图钉等等，好像他们每天的快乐都在欺负姚振东身上。在饮料瓶里装上尿，摇匀了说请他喝饮料，看着姚振东喝下去，他们哈哈大笑，笑这个傻小子，喝人家的尿。姚振东只是红着眼睛去卫生间里漱口，足足一节课都没有回来。

姚振东总是默默地忍受着一切，他们又给他贴上了懦夫的标签，直到初二时，那个秋天。那天吴聪考试没考好，父亲承诺给他买的新手机也泡汤了，他带着怨气，上课打瞌睡又被老师罚站，站在姚振东身边，看他认真的上课做笔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让姚振东把椅子让出来给他靠着，姚振东没有吭气，吴聪的怒气积攒了一节课，好容易熬到下课，他叫了隔壁班的兄弟们，商量大课间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下课，姚振东去上厕所，几个人跟在他身后，在姚振东从隔间里出来，他们几人按着他，扒光了他的衣服，姚振东依然没有吭气，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吴聪一脚踢在他的腰上，姚振东没站稳摔进了便池里。他努力站起来，吴聪拿着纸篓，扣在了他的脑袋上，纸篓里沾着屎的卫生纸从他的脑袋上滑了下来，上面的脏东西粘在了他的脸上。几个人哈哈哈大笑起来，吴聪让张扬拿手机拍下姚振东狼狈的照片。

张扬看着他头上的东西忍不住恶心的干呕了几声。大课间卫生间里人很多，吴聪让人清场，准备好好教训姚振东，他没有反抗，被扒光了衣服，□□，堵在墙角，拍照。吴聪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在最后隔间的马桶里，几人用水桶给他浇了个透心凉。不是脏了么，我们帮你洗洗。水和秽物冲进了姚振东的耳朵里嘴巴里，他呛得直咳嗽。

直到门口有老师敲门，问他们闹什么，张扬胆小，问吴聪要不就算了吧，事情闹大了，会不会被叫家长。听到叫家长，吴聪想起，他爸让他最近老实点，这才放开了姚振东。

临出门时，还不忘说了句把他的衣服丢到楼下去。张新宇打开厕所的窗子，把姚振东的衣服团成一团丢下楼。几人走出厕所，姚振东摊在地上，吴聪回头，几人立刻会意，把姚振东弄出来，大课间楼道里人很多，姚振东赤条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女生一片尖叫，捂住了眼睛，男生们起哄，姚振东好像奔赴刑场的烈士，脚步沉重，一步步好像去赴死一样。

起哄声混着尖叫声，吴聪一脸得意，好像在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作品。

窃窃私语声没有停止，水从姚振东的身上流了下来，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加可怖，他的眼里充满了杀意，愤怒，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屈辱的跟在他们身后。

就在他们得意的时候，忽然走出一个女生，她瘦瘦小小，长得很漂亮，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脱下了外套，走到姚振东的身边，把校服外套递给他。姚振东愣住了，这么多人看着他，起哄的，围观的，指指点点的，但就是没有人站出来帮助他。他没有想到，那个瘦弱的女生站了出来，姚振东没有接，她上前一步准备把衣服披在他身上。

姚振东往后退了一步，咬牙接了女生递来的衣服。他们说了什么，张扬记不清了，也许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后来，几人打听到，那个女生名叫杜雨欣，是一班的，成绩不错，家庭条件也不错。她和姚振东之间完全没有交集，几天后，姚振东把衣服还给她，之后两个人就没有交集了。

后来，他们几个带头的，受到了学校的处分，写检查，并且要求家长带着他们去给姚振东道歉，几人家里条件都不错，赔几百块钱了事，那天姚振东没回来，他舅舅拿了钱，一共三千块，他们给了钱就离开了。他们被家里扣了零花钱，自然心里不舒服，不能找姚振东撒气，就找到了杜雨欣。

那天下大雪，放学后，杜雨欣一个人在路边打车，吴聪几人一起堵住了杜雨欣，准备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杜雨欣对他们动了手，当时几个人没反应过来，被她逃走了。他们知道这个女生不大好欺负，只好做罢。

几天后，课间时候，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姚振东从他们跟前走过去，不知怎么的，吴聪从楼上掉了下去，当时张扬就在吴聪身边，只听到咚的一声，声音很大，等他反应过来，吴聪已经掉在了楼下，脑袋摔在了楼梯上，血流了一地，他们吓坏了，接下来就是一阵尖叫声。老师赶到后，叫了120，最终吴聪还是没救回来。

张扬离吴聪最近，前一秒两个人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他怎么掉下去的，谁都没有注意到。后来警察询问了当时在场的所有学生，没有人注意是怎么回事，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许有人看到了，但也被吓坏了，事后脑子模糊，没人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似乎是统一了口径，大家都说没看到。

没有人证，没有监控，这件事情当然就被当成意外处理了，学校还为此开展了安全教育活动，吴聪就被当成了一个反面教材来成为典型案例教育所有学生注意安全。学校给吴聪家里赔了钱，吴聪家里不依不饶闹了好长时间，这些他们作为学生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张扬等人和吴聪关系不错，被吴聪爸爸问了好几次话，他总觉得吴聪是被人推下楼的。

可是当时和吴聪站的最近的就是张扬，他吓得好长时间没敢去学校，笼罩在吴聪坠楼的阴影中。吴聪作为他们小团体的老大，死亡后，几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要好了，又不是一个班级，平时见面也就打个招呼。

直到第二年暑假，张新宇和杨成煜去江里游泳的时候溺水死亡。那天，他们还叫上了张扬，只是张扬父母带他去游乐场，没有跟他们一起去游泳。张扬得知他们溺水死亡的消息是几天后，当时的他年纪还小，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身边，他很害怕。后来他家院子莫名其妙的起火，一家人以为是恶鬼索命，张扬高烧不退，身体越来越差，去医院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医院没用，张扬父母就想到了附近一个有名的神婆，给他叫了叫魂，张扬才从痴傻，昏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神婆说他们家有恶鬼缠身，最好快点搬离，为了张扬的安全，父母相信了神婆的胡言乱语，搬离了泾川。也许是远离了是非之地，心理得到了安慰，张扬的身体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父母以为是神婆的功劳，后又给了神婆一笔钱。

再后来，张扬听说他们小团体中的王鹏死在了一次车祸中，自此除了远离泾川的张扬，其余人全都死了。恐惧笼罩了他很多年，平时的小磕碰，他都会联想到那件事上，是他们霸凌了姚振东开始，厄运就缠着他们，吴聪，张新宇，杨成煜，王鹏他们付出了生命。又过了几年，张扬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时间一久这些事情被他淡忘了。

直到楚铭赋上门再次问了这些陈年旧事。

“我知道，我们做的过分，我们也得到了报应，是我运气好才没死，他们几个都死了。”张扬低着头缓缓说。

楚铭赋点了点头，蒲景辉把笔录给他看过后，签字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