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刚才问明天出去玩吗？”

“我正要问你呢，舟舟去吗？”他耳朵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后，又涨了上来，一整个鲜红欲滴。

周季果给他了一个“当然要去”的表情，他又强调一遍，“一定要来啊，我明天十点去你家楼下接你去。”

周季果觉得他小题大作，以前也没有一起出去玩还有人来接的待遇啊，“以前怎么没这个待遇？”她反问。

“你自己说不用的。”他摊手，表示这事真不赖他。

说完他故作无辜，斧凿过的鼻梁旁瞪大的双眼，堆着笑摇脑袋，撑着一个脑袋由看周季果变成一动不动地发呆。

历史跟重演一样，康文戳了戳周季果的肩膀，问她叫什么。跟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她更吃惊了，比她刚回到教室里还震惊，倒吸气的惊呼竟然一转八十个弯，嘴撑成一个“O”型。

“你就是周季果？”她半抬起身子，一整个惊喜状，她是一个情绪极其外露的人，单手牵过周季果的手，“我叫康文，非常非常高兴认识你！”

周季果不免心里疑惑她怎么这么兴奋，但是嘴角还是自动地上扬，她的自来熟不惹人厌，反而让人觉得非常想稳稳承接过来这份热情。

“贴吧论坛上的前两名人物一下子都在我身边，我可太兴奋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语调也越来越上扬，像李萍。不过那日听过李萍急切的方言后，竟再也不会为此发笑了。

那些玻璃仪器也被端得稳稳的了。

贴吧论坛周季果不过多关注，甚至都没有账号。康文还说她为她删去了很多负面话语，至今还有一些在删除的信箱里躺着吃灰。

这下周季果开始对贴吧上的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话题感兴趣了，她们约好了，她回家截图一些发给周季果。

刚刚，她们互留了联系方式。

在这个多雨的秋季，趁着晴朗夜，无梦长眠，实在幸福。

*

翌日，周季果刚出家门就发现凌鹤影已经穿戴整齐得在楼下的凉亭里坐着了，正在和小区里的大爷们下象棋。他今天一件黑色冲锋衣下穿着一件白色无帽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篮球背心，黑色耐克的运动裤遮去了一大半白色的休闲鞋。此时他正把腿伸远着，在凉亭下的圆白大理石桌上吃掉了大爷一颗过河的小卒。

周季果悄悄走到他身边，看眼前的局面。凌鹤影执墨绿色棋子，此时已有要将红方帅之势了。

他抬头一改认真的表情，笑咪咪招呼着。

大爷见他精神分散后，跳马吃掉了凌鹤影过河的一枚炮，当他再回神发觉眼前战况似乎在细微地转变了。

他微微一笑，胜券在握的自信。

“大爷，心急了。”原来大爷吃掉他的炮时忽略了旁边三格外有一枚并排的車。那个大爷气恼地用手直拍大腿，口中直唤懊恼。旁边围观着几个黝黑的大爷，在看见这一幕时哈哈大笑，笑对弈的大爷的疏忽。

棋下了没有多久，凌鹤影频频看表怕周季果等久了。后来他加快了这一盘棋的进度，最后还是大爷赢了。

周季果还以为今天还是照旧去冯越洲那里，他着急结束棋局的心急很明显，“你不用着急的，这里离江心洲也不远。”

在这个深秋的时候她们穿得十分清爽，很符合这个季节的时令，风很硬，很有渗透力，树枝上光秃秃的，人们却已经多多的衣服多多的穿。

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报了青城游乐场的名字。她们并排坐在汽车后座，光秃的树枝往后拉着，明亮的日光却不带几丝热度。

周季果疑惑地看着他，“去这里需要买票，咱们买了吧……”她问他，凌鹤影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票夹，从中拿出来一沓票，在手里扇风似的扇了扇。

周季果拿过来，是团体联票，享受馆内所有项目还有快速通的票。她记得这里刚建成时经常会放烟花，“晚上这里应该还会放烟花。”

司机悠悠开口，“一般都是夏天才会有烟花，现在都十一月份了。”这下周季果心里暗叫不巧，以前来过这个游乐场，但是那时候的项目也不完善，也没有这么精心的活动。

凌鹤影顺着司机的话，两个人闲聊着。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中她们甚至在这个对话里得知了司机家的女儿正在职中上高二，学习稍微有些吃力，总谈恋爱惹得老师找了好多次家长，不过怎么谈话都没有效果。

他甚至还问她们有什么办法，她们打个马虎眼随便糊弄过去，这让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冯希还有姜彤站在门口，等着凌鹤影拿票来一起进门呢。游乐场门口人很多，冯希跟凌鹤影抱怨人多，怕排队时间长玩不了几个项目。

凌鹤影拿出团体联票的时候犹如久旱逢甘霖，人困的时候递上了枕头，冯希兴奋地就差抱起来凌鹤影狠狠亲一口。

姜彤这个天气竟然穿了一条到膝盖长度的裙子，露了一截甘蔗剥去了皮的黄白小腿。周季果伸手摸了摸她的腿，真的空无一物。她惊叹：“你这穿得也太少了吧。”

姜彤在低头翻看着手机，“林可说他有可能来的。”这下周季果了然，一摊手站在她身边陪她等林可来。许久也不见林可踪影，入园的人越来越多了，看得冯希心焦但也不好说什么。

“于安康呢？”周季果发觉他们都没提于安康，她还以为只是还没来，凌鹤影回答着，“考试考坏了，他爸妈不让他出来。”

凌鹤影见冯希整个一受气包的样子，索性拍拍他的肩膀，默默走开了。周季果路过冯希的时候也学着凌鹤影的样子拍了拍他，他哀怨地看着她们两个。

这游乐场比周季果之前来的时候精进了很多，主打的是梦幻的童话风格。各种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玩偶或者摆件随处可见，“舟舟想玩什么？”

凌鹤影看着游乐指南，抬头问，“想玩刺激一点的吗？”周季果其实对刺激类的项目兴趣不深，不过不排斥。

“不等她们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口，又低头用脚尖点地，对现在的计划忽然有些小改变有点无措。

周季果见他那样子觉得刚才那句话可能有点为难，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刺激的是指过山车的那种吗？”

他点点头，拿着指南跟我说他规划的绝佳路线。他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醒，他点开手机，周季果也凑上去看，是冯希。

冯希：林可爽约，姜彤心情不佳，我俩在门口喝饮料，一会儿再进去和你们会合。

“那我们…”凌鹤影把手机揣进衣服兜里，犹豫开口。周季果摊手，“快给我介绍一下你的那个路线呀。”

他先指了一下离入口最近，离她们现在的位置大约只有十米远的过山车。这个过山车名字特别的好笑，它叫：愤怒的小鸟。就连过山车的设施都是红色小鸟的样子。

不出意料，入口排队的队伍特别地长，因为有快速通，所以她们就在人们注视中从快速通道里率先坐上了红色小鸟的车里。

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乘客的安全设施是否做好，凌鹤影握紧身边的扶手又探手过来试了试她的安全带。

随着一声锁扣松开的声音，车子缓慢地开动了。速度就在一瞬间迅速提起，在蜿蜒曲折的轨道上一会儿朝左翻过去一会儿又头朝下飞驰一段路程。身体随着设施的幅度左右摇摆，上下颠弄，尖锐的喊声感觉冲破天灵盖抵达游乐场的棚顶，直到站在平地上缓了很久才感觉从云端下来了。

凌鹤影恢复得比较快，即便发晕是当下最强烈的感受，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得想笑，就坐在旁边的休息椅子上两个人喘着气大笑。

迅速蓬勃的肾上腺素带着整个人都欢欣雀跃了起来，非常刺激，甚至让人想再来一把。

凌鹤影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凑到耳边温柔地问要不要再玩一次，他滚烫的鼻息烫红了我的耳朵。

他们又玩了一把“愤怒的小鸟”，世界再一次颠转了起来，刚才还在左面的景象现在在脚底，刚才还在平稳中的她们现在被抛入云端又隔了许久才有人接住，接得似乎还不怎么稳时就又冲了出去。

就在休息的时候，游乐场忽然换了一种曲风，放了一首比较有年头的《新鸳鸯蝴蝶梦》。音响声隆隆，让久远的歌声又有一种飘渺感。

旁边坐了一个大哥，非常粗犷。从偶尔抬手衣袖滑落间能看到他纹身的一角，手上转着打火机像是烟瘾犯了。刚摸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时，他妻子走过来怒喝了一声，他悻悻又把那颗烟放回了烟盒里。

“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歌正好唱到这句，大哥哀怨地大声跟着唱出来，又“不幸”挨了妻子的一巴掌。这一幕特别喜剧，一个体型彪悍的大哥，却因为妻子的看管而幽怨极了，只能借歌词抒发情绪。

凌鹤影浅淡地笑着，那大哥还弱弱地指指周季果她们，示意妻子对他的行为被别人看到了，要脸。

“这时候要脸了？”他妻子说着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话里的笑腔很明显。

凌鹤影把注意力收回来，“下一个是镜宫，去不去？”周季果以为是常规的那种镜宫，从中走出来就可以了，但指南上又标志着“微恐慎入”的提示。

“好像是过镜宫的时候会有NPC出来吓人吧。”他也不清楚，只是根据指南上的介绍随意猜着。

那大哥转头来问她们是不是要去镜宫，此时周季果才看清他的面容，五官虽然都是很狠厉的风格但是却流露出来很容易相处的信息。

“你们是要去玩那个什么…什么…”他卡顿着想不起来那个项目名字了，凌鹤影轻言提醒了他一下，他一拍脑门，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镜宫。里面不算恐怖，就是装神弄鬼。”

周季果踏下心来，正准备道谢起身离开时，他妻子又补了一刀，“刚才不知道是谁吓得在里面嚎叫。”闻言，他扭头挤眉弄眼地和他妻子进行着表情的交流，手舞足蹈着。

临走远了周季果才敢笑出声来，“一开始他坐在我旁边我还有点胆颤，没想到他这么有意思，他对他老婆好好哦。”

凌鹤影歪头看她，放慢步伐配合我的速度，“你羡慕他老婆啊？”他问。

周季果点点头，她觉得那位大哥是个反差感十足的人，若是他认真计较起来他妻子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愿意承接所有来自他妻子的吐槽或者玩笑，并且还会给予及时的情绪反馈。

“好。”凌鹤影莫名来这么一句，周季果抬眼，不解地问，“好什么？”他却没再说了。

快速通让她们直接进入到里面，工作人员还在进门时叮嘱这里有点恐怖，询问着是否做足了心理准备。

一进门就是只有微弱亮光的封闭环境，巨大的镜子不知有几米高，又向上延伸到哪里去。

两个人的脸忽然放大，镜宫里放着阴森森的背景音，偶尔镜子上会放一些类似鬼火、湖中倒影、树吊白绫等等景象，看起来脊背发寒。

凌鹤影注意到周季果的异样了，他倒是正常，伸过来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周季果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后面。忽然一个人突然闪现在脸前，惊得她们连退几步，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镜面上。

这镜子也神奇，竟然能仿真出二人被烈火灼烧的样子，周季果惊讶于镜中景象，又被眼前一幕吓得慌忙抱紧了凌鹤影整个右臂，甚至要把整个人挂在他的胳膊上了。

他紧紧承接住周季果，还低声安抚她。那个NPC出现的时间也不算长，当周季果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时，那个人已经走远了，镜子上的画面也不见了，和谐的只剩背景音渲染出来的诡异了。

她长呼一口气，她其实对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恐怖是有些害怕的，但还好身边有人让她的害怕有处安放，有枝可依。

可能是老天看周季果的反应太大了，只出现了那么一次“鬼”，从那之后镜上出现的景象就是漫天的茉莉花纷飞，一片祥和。可能是经历过磨难后，前路是漫漫花路的寓意吧，周季果在心里笑着这其实有点土。

终于走到自然光亮的环境里了，镜宫的路冗长复杂，走了许久才走对路。

凌鹤影握着她的手腕还没松开，他关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周季果朝他笑了笑，那种害怕的劲已经过去了。“我还好啦。”

“哟！”一道轻快的女声响起来，带着十足十的调侃，“这凌大学霸手上是什么呀？”姜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着胳膊看周季果慌张地将手从凌鹤影手中抽出来。

“姜大情圣现在情伤疗愈好了？”凌鹤影不咸不淡地回敬着，冯希才露出一点笑，姜彤脑袋一晃，“对啊，话疗。”

她抛给冯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让人看不懂。她套用了赵本山小品的一个包袱，“林可说，以后会补偿我！”

她说完看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又强调了一遍林可的补偿，她说，她主动约林可和林可补偿她是两回事。

“人都要高考了，你就放过人家吧。”冯希幽幽补刀，最近冯希整个人都特别的幽怨，他因为原来就在实验班现在没办法趁着文理分科的机会跟我们分一个班里去，他怨气若滔天。

姜彤看游玩指南后几个项目里有个鬼屋，她对那个非常感兴趣，就积极地号召一并去那个鬼屋里。周季果现在听到鬼这个字都胆寒，她面露难色。

“冯希你们两个去，我们刚才玩镜宫也是恐怖的，一种类型就不玩第二回了。”凌鹤影解释到，姜彤还有邀请之意，但硬是被冯希拉着走了。走出几米开外之后周季果还依稀能听到姜彤得知什么的恍然大悟声音。

她笑着说，“姜姜不见其人也得听其声。”

转身走进一家礼品店里，里面大部分都是各种动物的毛绒玩具，毛摸上去不柔软，硬刺刺的，但是造型实在可爱又让我有些纠结。“想要吗？”凌鹤影凑过来问，周季果只稍一转头就能和他脸碰上脸，她不敢动。

他轻笑一声，拿起她手上摸着的那个企鹅玩具，这架势是要拿着给她结账。周季果见状连忙从他手中夺下那只企鹅，慌忙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那只企鹅的脸没做好不想要了。

礼品店里还有一些明信片，大多都是青城各处景点，小朋友非常喜欢逛礼品店，总吵着父母给他们买心仪的玩具。

礼品店门口是饮品店，透明仪器里滚着各种颜色的果汁，“想喝吗？”周季果问他。

凌鹤影点点头，“你想喝什么味道的？”凌鹤影习惯性将自己居于请客的一方。

周季果纠正他，重申了一遍是自己请他，他才说他要蜜瓜味的。

她们就在店门口等着，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的饮料，正想起身去催一催单时，老板出来跟她们道歉，他说机器坏了，一时接不出来饮料了，可以给换成冰淇淋。

凌鹤影转过头询问意见，十一月份了不算吃冰的好时节，周季果不想吃。他随即也表示他不吃了，周季果反复确认怕他是因为我而不好意思，搞到最后他十分郑重地说，“舟舟我不想吃，不是因为你不吃。”

好吧，下一个项目是：吃中饭。玩了两个项目后肚子有些饿了，室内温度不低，凌鹤影脱去了外套后用手拿着，过后他又把周季果的外套接过去一并拿着。

她们在鬼屋门口等姜彤和冯希出来，令她没意料到的事情是，鬼屋的排队人数最多，但很少有人是信誓旦旦的神情的，都有些犹豫。

等了许久姜彤她们两个才出来，姜彤脸色都吓白了，冯希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出来魂不守舍似的，又在旁边的椅子上歇了许久，魂才飘回来。

“天呐！里面巨恐怖！墙上，天花板上还有地上全都滴着血，走过一段路就当你以为这个鬼屋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忽然从旁边的墙上跑出来一个鬼，直直就和你面对面了，她们还会来抓你，真的巨吓人。还有各种……”姜彤咽了一口口水，手上比划着，表情迅速变动着，大喘了一口气后接着说。

“还有各种骷髅，突然就从你脑袋上那里掉出来，差点亲上！”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顿地，铿锵有力地吐槽，周围有不少人都回头看她们。更有还在排队往里进的人听她这么一说打了退堂鼓。

周季果只庆幸自己没去，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走出来。

游园火锅，人特别多，就当她们以为要等位的时候，刚好有一桌人吃好付款。

服务员端来一大扎酸梅汁，店内冷气给得适中，走进来不觉外面世界的冷，也不觉火锅店里的火热。

服务员用热水帮她们把餐具烫了一遍，一人一杯酸梅汁倒满，周季果赶紧品尝了一口，其实就是很寻常的酸梅汁饮料，甜味更重，但是许久没喝水后的甘霖让她一饮而尽。

凌鹤影见状帮她又添了一杯酸梅汁。周季果跟他道谢，接过来水杯。姜彤在平板上熟练着替众人点餐，这些年大家的口味和喜好彼此都了如指掌。

“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吃火锅的时候，赵杰还找凌鹤影挑战成绩，搞笑的很。”姜彤旧事重提，冯希虽然那日不在，但是此事不少人都知道，他不会不知道。

手机里传来了好多康文发过来的截图，周季果还没有看，打算回家再看，于是就把手机收到包里了。

“你们两个现在可是论坛上的风云人物，尤其是你，凌鹤影。”周季果以为姜彤还要说什么，但她话题一转就到她们新班级的八卦上去了。

冯希用吸管搅着杯里的饮料，有些震惊道，“刚在一起就有八卦了？”

这家火锅的菜其实还算中规中矩，但就是每一盘菜上来的时候总是奇形怪状的，光是一道菜的固定牙签就用了很多。

凌鹤影用一双新的筷子将煮好的食物放到周季果的盘子里，这一下她盘中堆积成了小山，凌鹤影还将调料给调好，他一手拿了一份，小心翼翼走出来每一步。

每逢此时姜彤或多或少都会调侃几句，这次她也没例外。不过和姜彤怼天怼地是冯希和于安康的爱好，更确切的来说是冯希的爱好，这时冯希也会加入进来，凌鹤影对这些总是一笑而过，而周季果次次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火锅店又偶遇了那个大哥，大哥上前来问她们玩没玩那个镜宫，又问害不害怕，俩人也配合他点点头，他便骄傲自豪极了跟他妻子说，“你看吧！就是很恐怖。”

他妻子朝她们温柔一笑，挽着大哥走出了火锅店。

不多会儿，服务生端着一份红糖糍粑来到了她们桌前，周季果疑惑地看向姜彤以为是她点的，姜彤直摇手，“我们没有点这个。”，以为是服务生上错了菜。

服务生说，“是刚才隔壁桌那位大哥给你们点的，并让我们转达，他很羡慕各位的友谊。”

那个大哥早就走没了身影，她们看着留在桌上的红糖糍粑，还是姜彤先开口，“那个大哥看起来那么彪悍，人还怪好的。”

周季果就把刚才和凌鹤影听到他和他妻子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把姜彤羡慕坏了。她连连称赞，“要是林可也这么好就好了。”

每次姜彤一提到林可，冯希就很不愿意，语气拈酸，“你别一厢情愿了，我看林可只是和你当朋友。”

姜彤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那边凌鹤影还在认真地给周季果煮火锅，这边的战火好似又要燃起来了。

她们也会自动熄火，但是一般都是以冯希先不说话为台阶，姜彤顺势而下，并作胜利状耀武扬威。

火锅吃得浑身热气腾腾，就在凌鹤影的投喂下还有姜彤的各种八卦新闻里大家吃过了中饭，周季果一时觉得姜彤和康文性格非常相似，都喜爱八卦，性格开朗大方。

刚吃完饭，他们打算去看一个动画片的5D电影，据说座位会根据镜头四处摇摆，还需佩戴5D眼镜。

光从游园火锅走到那个电影院就花了十五分钟，竟然在园区的两个对角。这个游乐指南出了错，显示着这两处地方只隔着两个项目，可一路顺着路标走，路过了可不止两个项目。

一个姐姐给玩家分发5D眼镜，上面沾了不少指纹，戴上有点遮视线。凌鹤影拿过去从纸巾包里抽出一张纸给周季果仔仔细细擦去了，发眼镜的姐姐看着这个画面微微笑着，又接着她的工作了。

那边冯希朝姜彤伸手，姜彤不明就里，满脸疑问地看着冯希。“拿来，我给你擦擦。”冯希语气平和，温柔地开口。但越是这样姜彤就越觉得瘆得慌，自己胡乱擦了擦就跟在后面走进来了。

里面的观众位置不多，只是此时是午饭时间所以排队的人数还很喜人，即便这个项目用不了快速通，也没用排过久的队就成功进入了。

屏幕上放着小时候最爱看的公主动画，公主挥一挥公主棒就可以冻结空气成冰，座椅旁边会跟着剧情喷出相应的物体，比如在公主冻河成冰时，座椅会喷出冰凉的气体将整个人包围，做到了真正的身临其境。

她们一口气说是看了不如说是演了五部比较短小的动画片，每个项目玩完出来人们的表情都不一样，玩完这个大家脸上都堆满了笑。

当把眼镜归还给那个姐姐的时候，姐姐开口说，“你们感情好好哦！”

凌鹤影没解释，周季果也没解释。周季果跟她笑着道谢之后，万年情绪起伏不大的凌鹤影追着问周季果为什么不跟她解释她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我们的感情不好吗？解释什么？”周季果也学着他平日里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装成熟地反问他。

凌鹤影被她问得一愣，捏了捏周季果颈后的肉，笑着说，“舟舟你……”周季果把他的手拂去了，假意瞪了他一眼，挽着姜彤忙不迭交叠着腿快走远了，姜彤被她这么一拽一整个人向前一趔。

这是今天周季果第一次和姜彤两个人相处，“你真的就那么喜欢林可？”这真的有些超乎她的想象，之前姜彤从未有此长性，能执着地喜欢一个人如此之久。

并且她也是我们这群人第一个谈过恋爱的，即使那一段薄如蝉翼，脆如落叶，时间也虚幻极了，冯希还没纾解开坏心情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姜彤分手的消息。

一提到林可就像是打开了姜彤的任督二脉，她恨不得用世界上最美好、最浪漫的形容词去形容林可，用最热烈、最澎湃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当然了，舟舟！他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男生。”

周季果心里有欢喜，也有遗憾。遗憾冯希再一次希望落空，希望偏偏在他身上稀缺。

“你和凌鹤影呢？”

“你们没有成绩困扰，没有距离阻碍，这些年我们之间这么亲近……”姜彤细数着她俩，周季果也跟着回忆，她发觉回忆起凌鹤影的相关，都是很幸福的。

被初中老师误会，他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帮自己找到做数学题的节奏，她遇到的每一道难题都有他讲解的身影。

周季果所喜欢的，所偏爱的也是凌鹤影所喜欢的，他所偏爱的。

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好，如此完美，怎么会有两个人这么的契合彼此……

不过是碍于现在学业，可姜彤说了一句话忽然让周季果重新思考了自己和凌鹤影的关系，她说：你们两个现在不也和小情侣无差吗？

说是只挑园区里最好玩的项目玩，但在快速通的作用下，天黑了不久后，她们就将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一遍，有的有趣的甚至玩了两三遍。

凌鹤影和冯希说要去买点东西，周季果姜彤就在旁边的椅子坐着等。游乐园的棚顶是透明的玻璃，此时能看得见外面的夜空，虽然看得不那么清楚。

两个男生许久都没有回来，周季果和姜彤便出了室内的门，外面的冷气毫无章法地扑了上来，将两个人密密地拥上了，周季果开了个玩笑，玩笑在这个空气里凝结成哈气，从口中呼出。“一个女生被一个男生喜欢，她的朋友不应该极力地反对吗？”

姜彤收起她玩闹的性格，她仰着头眼睛在这漫天的黑幕中左右梭巡着星子，仿佛带着点点忧伤开口，“极力地反对是怕那人对你不好，我不反对甚至我带着我最真挚的祝福给予你，因为你是周季果，我不反对因为他是凌鹤影。”

“你们天生一对。”她说完指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问，“我从来都不知道天上这么多星星哪个是那个最著名的北斗星，但我每次都能注意到那颗最闪亮的。于我的眼里，这条宽阔无比的星河里最亮的星星叫林可，你的叫凌鹤影。”

姜彤还觉得周季果会反对，就在周季果还未张口说话之际，姜彤又继续说，“你反对也没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之前春和还在的时候，她就跟我说她很羡慕你，从小活在爱意的滋养里，家庭幸福，成绩优越，走出家的时候有朋友呵护你，还有凌鹤影那样百分百地照顾你，照顾你的身体，照顾你的情绪，舟舟，她这么一说我也有点羡慕你。”

不知是夜里凉，还是怎样，她的话里带着一抹江面上才飘着的水汽，潮湿泥泞，让人陷进去很难再出来，听说就连一匹极有劲的骏马掉入沼泽也再难脱身。

她忽然发现外套被她马虎地丢在了刚才的座椅上，这么久了竟没觉得冷，姜彤让周季果原地等她。

周季果看着她走进去，往旁边树枝的影子下站了站，看这月亮高挂树梢头，人影树影混着。

姜彤去了很久也没回来，这些人找了个理由之后都不见了。周季果在门口搓搓手后，才发觉自己仿佛被夜里的冷风冻得麻木，她应该进到室内等着的。

就当周季果走到门前欲推开门的时候，她察觉背后有人跟着，预感式地回头看，来人是凌鹤影。

凌鹤影牵住她的手腕，跟她欢欣雀跃地分享一个好消息，“今天游乐场有烟花！”，声音不免大了一些，引得周围人纷纷注视他，还有的人也跟同伴分享这个消息。

凌鹤影牵着周季果要走，她指了指屋内，凌鹤影跟她解释道，“姜彤已经去了，咱俩现在去。”

周季果心里腹诽，姜彤撇下自己就走了，心里怀疑姜彤不是这样能将她抛之脑后的人，何况现在林可也不在。

在游乐场的顶楼有一个平台，延伸出去，此时这里站满了不少人，人们都围着站着，看天边鱼龙一舞。

适时天上炸开一个又一个的烟花，一朵花边在冷气中瑟缩地、奋力地燃烧，在其枯萎的时候又有一朵新的花再一次升起，就这样持续了六七分钟的烟花秀处处都布满惊喜……

就当烟花盛开，就在其在冷风中瑟缩，周季果想再勇敢一些吧。

有些话她想先说，有些事她想鼓起勇气去做。“凌鹤影谢谢你……”

此话甫一开头莫名其妙，在人潮鼎沸里凌鹤影静静站着看着她，周季果只敢抬头看天不敢看他。

“凌鹤影，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

他不说话，只是伸过手来牵住周季果，此时周围人声好似也熄灭了，周遭万籁俱寂，她也只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我感知到你能百分百地包容我，迁就我，虽然我知道你不会用这两个字眼来说，来将自己的情意绑架到我身上。”周季果顿了顿，几乎无需措辞，我口说我心，真诚的技巧。

她继续说，“我妈妈说真心是要放在掌心里呵护的，我非草木，你的一切我都能感知到。我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甚至说我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周季果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概括的还算准确。

“没有人愿意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想和我交朋友的，但你们给予了我这样的感情。这些都太珍贵了，姜彤说季春和羡慕我，羡慕我在家里有父母宠爱，在外有朋友有你。”

“那日我还跟你发脾气，跟姜彤发脾气，我现在真的觉得我很不应该，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你们原谅我。”

周季果轻呼了一口气，像是一块巨石落地，“凌鹤影，我知道你一直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是什么，于什么事情上你都比我勇敢，但这件事我愿意先迈这一步，在你走过来的九十九步的基础上，让我一步到位好吗？”

他的呼吸频率加快，双脚并拢站得更直了一些，烟花就在此时停了下来。周季果的那句话其实脱口欲出，但是人的坏心思又出现了，忽然想再绕个弯子，她想到之前说得那些话，什么中秋的月，什么来自周季果的秘密。

凌鹤影一直保持静默，是个合格的聆听者，他听周季果继续说，“你还记得中秋方思晴要我们写月吗？可惜中秋雨天没有月亮，可惜季春和的事情一发生那日的月只有我们社内的人知道，没发出来。我那天说我遇到了我这一生中最温柔、最缠绵、最有希望的月，其实那非眼前月而是眼前人。”

“我的秘密就是我喜欢你，周季果喜欢凌鹤影，周季果喜欢凌鹤影！”

这些话是她缓了好几口气说出来的，说完谁都不敢呼吸，怕一呼一吸间打破现存的美好。

凌鹤影完全呆愣住了，这其实和他的计划完全不一致，他以为这一次也只是自己单方面倾诉心意，但谁说不同的过程抵达不了同一处目的地。

周围人大抵只有离她们比较近的能听到这段表白，真心确实需要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但周季果现在能给予的只有这些，其余的请留待来日。

那夜雨声隆隆，她说她见月。

那月光影摇晃，她观江中影。

那江水势滔滔，她只身乘扁舟。

那个熟悉的怀抱，周季果再一次被拥了进去。

“宝宝，我真的，好喜欢你。”

周季果也不知这是凌鹤影的表白还是他的心声，而在日后的相处中，凌鹤影不像之前叫自己“舟舟”，总是缠住她变换着声调喊宝宝，不过这些都是私底下。

周季果和他约法三章，虽然自己同意成为他的女朋友但是绝对不可以影响学习，他信誓旦旦地让她放心，周季果也确实对他比较放心，在凌鹤影身边她得到的助益非同小可。

他的怀里那么温暖，即便是薄凉的冲锋衣衣面也传递过来他的体温，在这个即将陷入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他燃起了自己。

这个拥抱持续了好久。周季果仿佛被他嵌入到了身体里，和他成为了一体。她们牵手走出了这个平台，高楼的风景良辰如今也知道了几何。

凌鹤影侧过头和她耳语着，“好惊喜，我真的好幸福啊宝宝！”

姜彤她们去拿寄存的衣物，留她俩在原地等着。凌鹤影和周季果头抵着头，双手托住她的脑袋，不给其一丝逃离的机会。

周季果看见周围有来往的人都朝她们看来，带着惊讶或者疑惑的表情，她可不想这样旁若无人，她挣扎着要挣脱凌鹤影，他一笑，看了看周围后松开了怀抱。

“我这也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周季果话里暗指他先表明心意，自己再借其东风，轻笑调侃着。

凌鹤影笑着，无声地摇头，她们两个牵手静立，室内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延伸到很远处。两人侧影相贴像是真正的情侣。

“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春和离开的那些天我…有点不好，还得你原谅我。那些天让你让姜姜她们担心了，这个我很过意不去。”我低着头看着我们的影子。

他举起两人紧握的双手，放唇边笑了笑。触感像鸦羽一般好似轻拂过他的嘴唇，凌鹤影凝望着她，“宝宝，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周季果知道凌鹤影下一句要说什么，她替他补上了他没说出的那句话，“因为你只会怪你自己，对吗？”凌鹤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周季果想到那日他的泪水灼烧着自己的手背而后不知滚落到哪里时，她惊觉一个人最袒露自己的办法不就是落泪吗，凌鹤影已经将自己剖开，诚待她的走近了。

周季果又继续说，“凌鹤影，你有万般好，这些我都能体会到。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偷偷怪自己，这和你的气质不符。”周季果要和他立约，怕他难过还开个玩笑。

他顺着话题继续问，“宝宝说，我有什么气质？”

周季果在脑海里措辞，找了个很贴切的形容词，“篮球场上的读书人。”她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她们两个一直都在笑，嘴角没有松下来过。

“谢谢你。”他道谢，手上不松一分，他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周季果瞥见凌鹤影给自己的备注是：宝宝。她讶异他的速度之快，但同时她也疑惑刚才并没看见凌鹤影拿出手机，不知道他是何时改的备注。

“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他手里握着手机提议到，周季果欣然接受。他一手举起手机，就斜挂在前面，凌鹤影松开周季果的手后一把将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可还想进一步动作时被她打断，就在周季果四处躲闪之间，凌鹤影低低地伏在她的耳边说，“以后会补回来的”。

快门摁下也得亏他手指够修长能握住手机的时候还能轻松地摁下快门，此时的欢愉永远被定格在这一瞬，他说之后他会发过来原图。

回去时发现极其巧合的事情是又搭到了来时那个司机的车，他见两人也惊觉十分的有缘分。他手指点着方向盘，“没想到今天能有烟花，真是太幸运了你们。”

他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还是凌鹤影和他比较熟，和他聊着，凌鹤影这次主动找了话题，“对，还有人借着放烟花表白呢。”

悄无声息间周季果捏了捏他的手。

“这我倒没听说，烟花下表白，啧啧，年轻人啊真浪漫，我们那时候哪还有这些想法。”

凌鹤影漾开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他就快要憋不住那个被表白的人就是他本人的秘密了。

车子很平稳地停在了周季果家的小区门口，那车就开走了，下车时司机还感伤地感慨，他觉得青城不算大不算小，大家能否再像今天这么有缘分就未必了，这话竟还有点令人怅然。

这条路周季果和凌鹤影走了很多次，路边的花草就算枯荣后也会记得她们。

今夜还像那日凌鹤影轻轻拢住了周季果，不过今日反过来了。她嗅着他衣服上混合的味道，有洗衣液还有今日一天下来的气味。

当周季果转身时，凌鹤影叫住了她。递过来自己一直拎着的袋子，用眼神示意周季果打开。

是那只毛不算柔软，但极其可爱的企鹅玩偶。

“你…”周季果拿出来后捧在手里，毛还是那种手感，扎着她的手心。“谢谢！”周季果笑着和他道谢，就在眼神相会之时凌鹤影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周季果瞬间浑身一木，愣着站着，手里紧紧抱着企鹅玩偶。

凌鹤影松开时又没离开很远，偏头吻了周季果的脸颊。就当他一路下行路过她的脸颊和鼻尖时最终在周季果的嘴唇边停了下来，她恍觉应躲。

周季果还没开口，他先餍足地笑了笑，用指腹反复摩挲着她的脸颊，一点点温度从他手里传来，“先当宝宝欠我的，天冷回去吧。”

周季果盯着他，还在脑袋里思考他这句话，他复又开口：“说错了，就当我欠宝宝的。”

“宝宝，今天我真的很幸福，谢谢你。”

周季果心下一松，忽然又涌起一阵甜蜜。是他愿意给她尊重，给她慢慢来的舒适圈。周季果快速在他的脸颊留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在他呆愣间自己转身上了楼，每次的分别好像都是周季果的落荒而逃。

不会为此拖累成绩 这是在一起的先决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