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弦你总算来了！”

看见前桌兴奋的目光，余知弦了然：“昨天又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许成印回学校了！”

啊，这个他知道，毕竟一大早就打了个照面。

“午休的时候他跑来找你，班长说你请假不在。咦~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好吓人，我差点以为班长会被打。没找到你他又问你的联系方式，我们都没给，就赵昌那龟儿子五百块把你卖了！”

赵昌？他回忆一番，好像是坐在靠外廊最后一排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男生。今天早上对方主动找他搭话，态度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前桌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接着道：“之后许成印就回去了，但下午的时候突然发疯，体育馆里面的玻璃都被他砸掉好几块。听说是被人气的，有人听到他叫相月的名字。对了，相月原来是隔壁一班的学神，上学期就休学了，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产生矛盾的。还有啊…”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忸怩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余知弦，你是不是认识相月啊？”

这句话纯属联想，她直觉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情况。

余知弦点头承认：“认识，他是我的…朋友。”

说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个词，恩人、室友、管家公…最后还是选择了“朋友”。

他不得不承认，并不想和小世界的人扯上关系的他交到了一个朋友。

轻微的停顿被前桌察觉到，眼里燃起八卦之火，但她知道再问就不礼貌了，“哦”了一声之后回到主线：“总之，你最近小心许成印，我怀疑他在针对你。”

前桌话音刚落，教室里出现骚动。

余知弦抬眸，和站在教室门口的人对上视线。对方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跟上，转身退了出去。

“卧槽！我是乌鸦嘴么！怎么办，要不去找黄大爷？”

前桌表情皱成一个“囧”字，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放下手时还薅下好几根。

“别慌，再抓你头发都掉完了。”余知弦安抚一句，凳子后退一些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万一…”

“放心，没事。”

简简单单四个字，前桌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明明眼前的人看上去比许成印瘦弱多了，她却奇迹般的觉得，就算是真打起来对方也不会吃亏。

余知弦有想过赖在教室不出去，但鉴于之前的任务对象都有些大病，这次多半也一样。要是对方在教室里发疯，伤害到无辜的同学可不行。

他决定再和任务对象心平气和的谈一次。

一路走到小树林里的凉亭，周围再无其他人，许成印这才转过身，双手环胸，眼中带着点笑意：“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但你还是和我出来了。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余知弦：???

“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

“别装了，我知道你也回来了。”仗着周围没人，许成印一点没有遮掩，“昨天分开之后我就重理记忆，对比了两世的差别。最开始我以为变数出在相月身上，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最先做出改变的是你。”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么？”

余知弦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藏在其下的眼神像是有些哀伤。

许成印把这当做默认，情绪激动起来：“我没有出轨，就是和朋友开个玩笑而已！还有我爸妈，他们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他们就是不会说话，其实只是想关心你的腿而已！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我也不知道是谁发的，但我一看见就找人处理了，还把骂你的人全告了，你——”

一口气说了长串话，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你别生气了。”

“不生气？我的腿是为什么变成那样的？”

许成印别过脸，眼里浮现出愧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但很快那点愧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往前走了几步，声情并茂：“但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余知弦后退几步避开许成印想拉住自己的手，眼神越来越冷。

虽然没有所谓的“前世记忆”，但随便诈一下他就能知道系统给他安排的剧本，多半是个舔狗本。

按照系统的尿性，剧本里的“余知弦”一定从见到许成印开始就主动接近，主动讨好，无论怎么打骂都不离开。为他伤了腿，为他遭受许父许母的白眼，为他承受网络暴力，甚至目睹了恋人出轨现场也得打碎牙往肚里咽。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系统热衷于把他和任务对象拉郎配，还说帮他定制了剧本，只是他都拒绝了。

他从没看过系统准备的剧本，现在想来还不如一开始就看。那么奇葩的剧本，早看完也不至于过了几个小世界才发现系统的真面目。

“我要怎么说你才会信我？”

接连被拒绝，许成印语气中带上火气。

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有了“前世记忆”，度过那众星捧月的一生后更是忍不了一点委屈。若不是面前站着的是他有所亏欠的“前世恋人”，他早就一拳挥了上去。

一改之前的低姿态，他不耐烦道：“余知弦，我都道歉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是真想离开我？”

记忆中的“恋人”爱他入骨，无论多生气，最后还是会主动回到他身边。

毕竟对方离不开他。

可对上那双清清冷冷，和记忆中的温柔缱绻完全不同的眸子，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许成印同学，你真的不是生病了么？”余知弦歪头，手指在太阳穴轻轻点了点，“比如说这里。”

“你！”

“嘘。”阻止了对方继续唠叨，他勾起唇角，笑容却不带一丝温度，“这是最后一次，麻烦你听清楚。我和你不熟，也不想和你玩什么前世今生的游戏，别来烦我。不然的话——”

他靠近，修长的手指握上许成印的咽喉，五指慢慢收紧。

用力一点。

再用力一点。

“找到了！乐姐他们在那边！”

“靠！姓许的你离我大哥远点！”

身后的吵闹声让余知弦惊醒，他抬头，对上许成印苍白的脸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轻轻松手，面前的人就被一道大力推得后退几步。

周乐乐带着几个小弟赶到的时候只瞧见许成印凶神恶煞地抓着她大哥，大哥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但看背影就知道一定是受大委屈了！

她猛冲向前把人推开，护住被吓傻了似的大哥，厉声呵斥：“姓许的你当老娘好欺负是吧？敢动老娘大哥，弄死你信不信！”

许成印面色惨白，脖子上有道红痕，像是受到巨大打击似的双目无神，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但在场的人都没空理他。

周乐乐和一众小弟都围着检查“受惊吓”的人，时不时穿插几句骂许成印的话。

余知弦有点头疼：“乐乐，我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周乐乐情绪激动，“哥你不用帮姓许的隐瞒，我们都看见了！”

余知弦试图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学校群里有个人加我，说是你前桌。她说你被许成印带走了，让我来看看。话说大哥你千万别心软，那傻缺肯定是想打你，我两眼睛都看见了！老娘转头就…”

其实还真是他们看错了，但余知弦也没反复解释。他挺直身板，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轻声叫出了对方的全名：“周乐乐。”

全名像是一个信号，周乐乐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鼠见了猫似的背后发紧，声音卡在了喉咙。旁边的小弟们同样大气不敢出，感觉受到了血脉压制。

世界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当众人的心被这沉默折磨的不堪忍受时，声音又出现了。

“不要说脏话。”

温和的声音击碎了奇怪的气氛，余知弦看也不看许成印一眼，指着返回了路率先迈开步子。

“上课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

许成印安分了两天又卷土重来，变得更加缠人。

他说：“我不信你真的不在意我。”

余知弦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也有所谓的“前世记忆”，但在听见这句话后，他再度爆发。

这一次他手边有把美工刀。

他划开了许成印的脖子，差一点，他就会杀死对方。

虽然因为及时收手伤口并不深，但还是吓到了围观的一群同学。

当然，大概是这个世界对他比较友好，即便是他先动得手，大部分人依旧把他当做受害者。班主任也没说重话，只让他遇到问题及时找老师。

晚自习下课后，相月如往常一样来接人。

骑车经过一道桥时，身后的人突然抓紧他的衣服，额头贴上他的后背，闷闷道：“相月，遇到讨厌的人你会想揍他吗？”

“那必然的。”

“会想杀了他么？”

“脾气上来了什么狠话都说得出口。”他减慢速度，分了更多注意力在身后，“谁惹你生气了？”

“一个讨厌的人。”

余知弦安静下来，闭上眼，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相月的背上。

放狠话或许能说是情绪上头，但真正付诸实践呢？

他没再问，但他知道，这不对。

一股名为“恶念”的力量从他心中苏醒，驱使他做出偏激的行动。

妈妈，该怎么办呢？

他好像要变成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