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仿佛没有时间观念一样，刚刚他们在走廊狂奔时周围还是漆黑一片再一抬眼已然天光大亮，窗边的树枝上刚苏醒的鸟儿探出头，舒展自己的羽翼。
时间或许是假的，身上的疲惫却是真的——通宵之后的劳累。然而他们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就好像这里的时间跳过了他们流逝了很久。
不对，时间并没有说谎，当时因为害怕钻过来的家伙带来的被子还原封不动的放在床上甚至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不是跳过了的时间中没有人来收拾，那就是...
“我们在重复昨天的活动？”
“现在看来了确实这个推断更合理。”洛戎斯特说。恰好这时房门被人敲响，轻轻的女声自门外响起：“两位客人，到时间享用早餐了。”
屋里的两人相视一眼：如果真是在重复一天的话，那么考验才刚刚开始。屋外的人敲了两声之后，应该是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也就不管他们独自离开了。等到脚步声渐远，斯特基才从门框上抬起头。
“凌翼，你刚才泼他水是因为？”
“嗯？”洛戎斯特笑道：“你没有怀疑过他为什么会给我一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的水吗？”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你不是人类？”
洛戎斯特摇头：“恰恰相反，他的认知里面没有神的概念，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比一般人危险的家伙。对待这种有威胁而且不顺从自己心意的家伙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
“对了。”就算没有想到这么极端的方面，那一杯水功能也一定相差不多。这么一杯知道肯定没好事的饮品放在面前会怎样？害怕还是质疑？或者是猜疑还是别的？不管怎样的情绪，只要心里平衡被打破了这个空间就赢了。反正都是输，不如输的更彻底一点。
“我那一杯水其实激怒了他，所以他才会卸下身上的伪装。”或许困在里面的人很少有一开始就忤逆这里的吧？以人类的思维先观望观望该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那样有点太浪费时间了。
“他打不过我所以很可能拿你撒气，别理我太远。”哪怕这样骇人的地方也会有小孩子脾气吗？
斯特基心想他能怎么拿自己撒气结果上桌他就知道了——他盘子里只剩下了一枚光秃秃的鸡蛋。
斯特基：“......”
不给人吃的也太过分了吧？？？再看洛戎斯特，原本不明液体已经换成了牛奶，还有可口的肉排和蔬菜，而现在已经剩下一半了。
...双标，彻彻底底的双标。
他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还在长身体啊一枚鸡蛋怎么吃的饱！！！正想着手边碰上了什么东西，盛着半块肉排的盘子被推了过来，甚至还有新淋上的酱汁。洛戎斯特正喝着牛奶和座上的男人聊天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不吃白不吃。
今天的早餐没有任何异常，除了座上那位时不时瞟过来一下，带着想把他碎尸万端的杀气。有些无能狂怒的意思。反正斯特基不慌，又杀不死他甚至还想当人家面扭一段——没办法，犯贱真的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吗？
“凌翼，你刚才跟他聊什么呢？“斯特基说他好像光专注吃饭了，完全没注意那边。
洛戎斯特笑道：“一些日常话题。”
“？啊？”怎么，怎么还故意隐瞒呢？？？洛戎斯特笑笑不说话，真不是故意隐瞒，实在是...该怎么开口呢？大抵是这地方仅存的一点自尊心吧？这里的主人隔绝了与其他人类的对话——是真正的主人，算不上这些傀儡。
然而就是这样偏偏忽视了一点细节：关于日常生活，虽然存在着金碧辉煌的城堡，但是对于日常生活确实一窍不通比如早上醒来通常会进行几小时的阅读，随后是锻炼身体的行动。但是他们连什么是祷告都不知道，一个故事书里经常会出现的词语。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实在太违和了。”
“有啊，我刚到这里就发现了。”斯特基指向不远处的窗台，那里放着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由高脚盘托着面向阳光。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
“...哦对，凌翼你不知道。那是翼族人给刚出生的婴儿使用的，因为有些地方负担不了太多的人口他们就会把这东西放在孩子身上。如果正好符合这东西的弧度或者比这弧度小的话那这个婴儿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斯特基走上前拿起这个奇怪的东西放在胳膊上，弧度正好符合一个成年男性的大臂粗细。
...这样的婴儿还有多少存活的几率呢？
“在我小时候曾经见过有贵族拿这个当收藏，我当时好奇还去问人家怎么回事。”他重新放了回去，这样看来在背面雕刻的图案更像是骷髅，在死亡的怀抱下葬送一个又一个的新生命。
“这种东西早就被禁止出现了，除了一些贫民地不该有这东西啊？”
洛戎斯特突然冷哼一声向门口走过去，触碰大门的一瞬间空间表现出强烈的抗拒门的另一边传来轰鸣，只可惜并没有硬气太久，红色的能量刚从洛戎斯特掌心溢出来噪音就戛然而止。
能屈能伸，是个好孩子。
大门被轻易推开，外面仍是薄雾弥漫，在这里看倒觉得外面低矮的瓦房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个。
“我们去外面看看。”
“外面我们刚才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啊...难道？”
“或许吧。”洛戎斯特耸耸肩：“也许外面才是我们要找的答案呢？”
仅仅一门之隔，门外却是残垣断壁看起来触目惊心。四面漏风的墙壁和苦苦支撑的房梁成了常态。不过，意外的是这里居然还有人居住？一双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像饥饿的兽死死的跟随着两人的步伐。
这时候斯特基隐藏的“男友力”突然溢了出来，把洛戎斯特护在自己身后。
“你这是？”
“你要是害怕就跟我说。”斯特基拍着胸脯保证：“看我怎么保护你。”
“.......”谁现在自己都害怕的脚步发飘啊？
一路上除了踩在泥土地上粘腻的脚步声外连鸟鸣都没有，静得可怕。这种路再走下去真的会疯的。“真的要接着走吗......我们要去哪啊？”
洛戎斯特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
“不是......凌翼你不要骗我？”斯特基猛地转身，相信现在有一点点月光就能看见他眼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不知道目的地就冲进黑暗里太自信了吧？
洛戎斯特表示随机应变。
“行吧......前面好像有人。”虽然看不太清，但是确实能隐约看见一个人性的轮廓坐在地上。斯特基娴熟的从兜里掏出小机器人打开照明。
洛戎斯特：“？你刚刚为什么不开？”
“这家伙刚刚吓傻了死活不愿意出来。”斯特基说着顺手打了一下小机器人的屁股，小家伙猛回头盯着他小小一块电子屏幕上出现了大哭的表情。
“别哭了赶紧干活。”
灯光照射在前方的道路上，这才看得清那人影其实是两个人：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抱着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孩子，孩子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双眼却麻木无神
。......或许能从他们那里知道些什么。
“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谈判能力。”斯特基走上前与老人交谈，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面包递过去说了些什么，老人抬手指向前方。
“好了走吧。”
洛戎斯特不解：“你刚刚为什么要给他面包呢？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更需要钱吧？”
“其实在这种地方，钱倒是最没用的了。”斯特基说：“你也看到了，这地方除了我们刚刚离开的那座城堡其他地方一点繁华的景象都没有，他们恐怕也不会有经济交易。比起不知道怎么花出去的废纸，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好的了。”
“可我们毕竟不能照顾到所有人。”
斯特基沉默片刻开了口：“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本名著，书里写的是在一个贫富差距极大的背景下穷人们的生活。你知道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的是什么吗？明明是主角所在的国家上层人的罪孽，因为他们想要逃避罪孽带来的惩罚所以将罪名一层层的传递，最后倒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贫民替他们赎罪。走到哪里都会被唾弃的群体，却背负着他们所谓高等人奢华的代价，很讽刺吧？”
洛戎斯特没有回答，他知道斯特基所说的话在现在的背景下并不成立，但是......或许是触景生情吧。
老人的指引将他们带到了一家酒馆，在这黑暗里依旧灯火通明，隔着木门都能听见里面嘈杂的人声。斯特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虚掩的大门，年久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瞬间，酒馆里的嘈杂声消失了。原本在酒馆里的客人纷纷侧目向这边看来。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属实不舒服，洛戎斯特难得的往斯特基背后缩了一下。
只安静了一瞬酒馆里又恢复的喧哗，只是喧哗中夹杂着零零碎碎的词语好像是说他们的。身材魁梧露着上半身的青年走了过来动作亲昵的揽住斯特基的肩膀：“小兄弟，看你的打扮也是第一次来吧？来来来，跟我喝两杯。那位银头发的小哥也别害羞啊，一起来啊？”
斯特基想自己该怎么推脱他没喝过酒呢。
话说......也？
青年解释说他们这里经常有一样衣着华丽的人来到这里，毕竟这里可是整个黑暗中唯一真实的光明了。
“诺，你看那位，刚来的时候可是个贵族呢现在不也成这样了。”被点名的家伙冲他们举起手中的啤酒，看他蓬头垢面的样子，很难想象他其实是贵族。
青年说这地方这地方邪的很，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暗无天日的环境又重不了庄稼，在这里贵族一身的行头甚至换不到一块面包。
“那你们怎么还能喝酒？”斯特基问。
青年哈哈大笑：“你们来的时候看见那座城堡了吧？当然是拿你们这种贵族的钱去那里换粮食啊。”青年骄傲的抬起头，他在幻想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就人傻钱多的家伙听完会露出怎样吃惊的表情最好吓得跪下来求饶就好了，结果，人家倒是根本不理他。两个年轻人动作如出一辙的抱着双手，眼里相同的不屑。
“你，你们给点反应啊？”
“哦，如果你要说那个城堡的话......”斯特基指了指身边的人：“他刚刚跟城堡的主人打了一架。”
“什么？？？？你你你你你......”
“追着跑也算打架吗？”洛戎斯特问。
青年眼里重新燃气光芒。
“那不也是你打跑的。”斯特基说。
算了，还是别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