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扫视一周，两位工作人员站在摄像机后面，犹犹豫豫的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五位队友同样被突然出现的两人惊到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同陶星月搭话的女士。

“啊……那个……我很小的时候，跟着我妈练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的中年女士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仅仅是普普通通的因为兴趣而和人聊天的样子。可是，一向习惯了跟别人没大没小的陶星月，此时心跳却莫名的急剧加速，说起话来都气弱了两分。

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周身拥有一种独特的气场，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压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敢放肆。

第一次的，大家真实感受到了“威压”这个词语的意义。

“很棒。”点了点头，女士上前一步，弯下腰、更加凑近观察着陶星月刚刚写的字，“圆润又不失锋芒，有点自成一派的意思了。”

欣赏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摄像机，了然道：“在录节目？你们是公司的艺人吗？”

“是的，我们是STORM团。”施梦远下意识的站起来，双手下垂、腰板笔直，试探着问道，“您是……”

这个时候能够进来公司大厅的，难道是公司某个不常出面的高层？

“我来找人。”随意的解释了一句，对方继续问，“STORM？是偶像团体吗？你们的经纪人是谁？”

“是郑经理。”

“哦，你们就是那个刚出道的团？”

她这样一说，施梦远反而拿不准对方的身份了。不是自恋，按理说，公司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应该知道自家团的名字和郑雅绮的大名，可对面这人过于不在乎的态度，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一个不知道贺氏文化公司的素人？

一直站在女士身后半步的保镖样的人上前，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估计是在跟她解释STORM几人的身份。

等到女士再看向六人时，她的眼中多了一丝明白：“你们继续就行，我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人。”

虽然这么说，可她也没离开的意思，而是微微后退，紧紧盯着陶星月面前的海报，显然想要继续观看她的书法。

六人互相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陶星月硬着头皮的又在海报上写了几个英文字母，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她放下毛笔，主动让出了位置。

“您要过来看看吗？”

对方欣然接受。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感叹：“很少见到这种风格的字。我平时接触到的多是偏硬气的，像这样如水如雾般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见。”

她看着陶星月：“这是你们演唱会的海报？你负责题字？”

“嗯。我就写个标题，海报设计是我队员做的。”

看了陶星月指着的马妮萱一眼，女士只是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的波及，并没有说什么表扬的话。被她的眼神这么一扫，马妮萱整颗心脏都颤抖了一下，头不自觉的低了几分。

“你说是跟你妈学的书法？你妈的字，写的比你还好吗？”

“我妈的字比我的要好很多。”

这下，对方看着陶星月的神色更加有兴趣了：“你妈是书法家吗？”

“不是……她原来是开美术班的，现在在外面旅游，不在国内。”

陶星月这样老老实实的回答一个人的问题，这种模样，STORM的其余几人从未见过。大家略微张着嘴，震惊的看看陶星月、又看看突然出现的不明人物，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两个人，都好反常啊！

就在话题将要往陶星月家世背景的方向上奔跑、欧阳雪有些不安的想要伸手拉她一下、提醒她不要向陌生人透露太多自家事情的时候，大厅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从那边传来的略显匆忙的脚步声吸引了STORM众人的注意力。

六人惊讶的发现，一个小时前还穿着拖沓的郑雅绮，已经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服职业装，脚步匆匆、身体僵硬的几步就来到他们面前。

不对，不是STORM面前，而是那位女士的面前。

“顾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的话，给我个电话，我过去找您就行。”

郑雅绮说话时摆足了晚辈的姿态，整个人谦逊又低调，和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

“有事要拜托你，还是我过来比较好。”

听她这么说，郑雅绮的脸有一瞬间的失色，不过下一秒就恢复了过来。她微笑着侧身，做出一个引导的动作，试探着询问：“去我办公室谈？”

被她叫做“顾姨”的人没有反对，上前一步，习惯性的走在前方。郑雅绮在对方略微落后半步的地方跟着，紧张的走路时都有些顺拐。

安静地看着三人消失在电梯中，全程没有分给STORM六人半个眼神的郑经理彻底颠覆了她在施梦远几人心中的印象。

面面相觑了半分钟，苏艺欣问出了此时大家心中都存在的疑问：“那是谁啊？”

“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

零零落落的摇头加上否认声，几人重新陷入了迷茫中。只有任默涵一人没有出声，眉头越皱越紧。

“我好像猜到了，不过不确定。”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过犹豫，马妮萱一半不满一半好奇的捅了捅她的腰：“谁啊？你知道？”

任默涵张了张嘴，面对着其余五人如同聚光灯般的眼神，又将嘴闭了回去，最终选择不透露自己的猜测。

“别想这件事了，反正郑经理会处理的。我们继续录vlog吧。”

*

贺氏文化总经理办公室中，郑雅绮十分拘谨的准备好了茶水，轻轻放在对方面前，在接收到示意后坐在了茶几对面的沙发上。

顾姨坐在她的对面，和她同行的人被留在了办公室外的候客区中，并没有跟进来。

“郑姨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和她的主治医师谈了谈。”没有理会茶几上的茶水，对方直接点明了今晚的来意。

“医生说，大概就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郑雅绮低着头，避开了她的注视。

“现在贺家老宅里，只有郑姨一个人住。虽然有常驻的医生和护工、佣人，不过没有家人陪伴，即便是不说，她总是会觉得寂寞的。我知道这样向你提要求有些自私，但是，当年贺明跟她闹得太不愉快了，两个人虽然是亲生的母子，却根本没有丝毫的亲情在。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是不想让他回去照顾郑姨的……”

“我知道的，顾姨。”郑雅绮抬头，打断了她的话，“她不仅是我的小姑，也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说着，她的嘴角扯动，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毫无说服力的微笑，“本来以为小姑身体还能支撑几年的，没想到……”

“自从贺喜出车祸去世之后，郑姨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只不过在强撑而已。她在贺家老宅待得不开心，大家都能看出来，可又不愿意从那里搬出去。”无奈的微微摇头，顾姨继续说道。

“你也不喜欢住在那里吧？辛苦你了。”

“应该的……”

说完这三个字，郑雅绮只觉得心仿佛沉到了湖底般，整个人闷闷的、透不过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突然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笼罩了全身。

她知道，若是只是为了叫她回贺家老宅照顾贺家的老夫人、自己的小姑，对方根本不用特意跑这一趟，直接电话通知就行。甚至都不用电话通知，让贺向明跟自己说一声，受困于身份，她不可能不同意。

如今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什么更加难以接受的事情需要自己答应。

“贺安在国外有个私生子，最近想要回国，这件事你知道吗？”

郑雅绮心里一个咯噔，点点头，明白对方终于要说正事了。

“听说他在国外是学经商管理的，曾经在北美的一个娱乐公司当过管理层，给同学帮忙。回国之后，贺安想要让他来这边，试着带男团。”

郑雅绮有些呼吸困难，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氏文化公司是由贺向明的父亲贺荣一手建立的，启动资金自然有贺家的赞助，被所有人理所当然的归为贺家的财产。在公司的实际运营中，尤其是刚成立那段时期，为了更好的和同行抢生意，贺氏文化借用了很多贺家的资源。在那个时候，贺家所有公司的广告，采用的都是贺氏文化的艺人。

在贺荣带Birds的时候，为了推Birds两人一把、让他们在竞争激烈的男团偶像市场中站稳脚跟，贺荣甚至动用了眼前这个人的人脉，将Birds两人塞进了CTV黄金档电视剧剧组中。那可是Birds刚刚出道半年、两人还顶着偶像的名头、没有展露任何演技的时候，而CTV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启用过偶像来担任黄金档电视剧的主角。

当然，Birds两人很争气，演技十分过关，尤其是两人互动的时候，非常自然。那部电视剧是当年的收视冠军，让Birds真正成为了小国民团，也让CTV走上了同贺氏文化合作的道路。

贺安是贺荣的亲哥哥。虽然已婚，但一直没有婚生子，因此这个在国外的私生子就成了贺安唯一的子女，从小享受的就是婚生子待遇。从血缘关系上说，他跟贺向明是堂兄弟。

除了贺安这个哥哥，贺荣还有两个亲弟弟。一个是已经去世的四弟贺喜，一个是三弟贺明。贺安主管贺家以房地产为首的、从祖辈那里传承下来的产业，贺明则很少插手贺家的生意、而是经营着一家国内排行前三的律师事务所。

贺安私生子将要不日回国的事情，郑雅绮是提前收到风声的。本来以为，同她谈这件事的，会是贺安这位。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由眼前的人来跟自己谈这个问题。

虽然对方是贺明的妻子，可是，以贺明在贺家私事中的一向立场，郑雅绮预先的设想是，这对夫妻不会发表意见的。

“贺向明现在在律所帮忙，我问过贺明，他是想要把律所交给这个侄子的。贺氏文化现在是你在管，不过，若是回老宅照顾郑姨的话，是很难兼顾公司这边的吧？”

“而且，这个公司的摊子越来越大，自从贺荣退休之后，公司里的男团就没人带了。让他来这边，也算是将原先的业务捡起来，和你手上的女团业务不算是百分百的冲突。”

看出她的不情愿，顾姨轻轻叹了口气：“若不是郑姨的病严重到这个地步，我不会向你开这个口的。贺明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会担心。说到底，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一向心软。”

郑雅绮默默的握紧了拳头，藏在西服袖子下面。听到“心软”两个字的那一刻，她简直要忍不住的回怼一句——那你就对我心硬吗？

“我听说你最近新带了一个团，去年才出道？中科院那边从五年前就开始研究基于量子计算机之上的虚拟现实网络，挂着我的名。之前因为一直在忙量子计算机，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你也知道，两年前量子计算机已经实现了，中科院就又跟我提了一下这个课题，我就弄了一下。”

“大概明年吧，虚拟现实网络就会在Z市等五个大城市开始进行试点商业运行，你可以简单的理解成科幻小说里的第三世界。它拥有一个统一的软件运行系统，会有很多配音工作。如果不介意的话，让你手下的女团来做这个工作吧，只是配配音，说几句欢迎来到第三世界之类的话，不是很难。”

“哦，还有开机界面。中科院那边的想法，是做一个过场的动画，要是可以的话，用你手下人的形象拍一个短片、植入到动画中去最好，这样双方都能省不少事情。”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