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夏若玹回到家，累得瘫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为林心蕾代唱时，她的精神极度紧绷，很害怕会出了什么纰漏。当精神松弛下来后，她整个人恍如被掏空一般，软成一堆细沙。

妈妈张文洁打来电话，“今天的表演顺利吗？”

“还好。”夏若玹竭力让自己提起精神，“就是在后台跟着她边唱边跳，不难。”

张文洁忧心忡忡，“唉，本来以为只是唱两首歌。如果这样继续假冒下去，很可能会穿帮的。”

“要担心穿帮的是他们不是我！再说，林心蕾的背景那么强悍，谁敢揭穿她。妈，你别担心了。”

张文洁叹气，“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支持你做代唱了吧。”

“妈，为了外公，什么都值得。而且我一次代唱赚得比一个月薪水还多，这种快钱不赚白不赚。”

和妈妈讲完电话后，夏若玹勉力捡起散落一地的体力，走去厨房，把整盒冰牛奶一口气灌入口中。

冰冷的牛奶从她的口腔涌入胸腔，再沉入她干瘪的胃部，好似要用这微小的犒劳堵住她心底某种莫名的躁动。

她擦了擦嘴唇，擦去残存的牛奶迹，把牛奶盒重重地扔进垃圾桶里。

***

一年前，她还在读大四时，终于鼓足勇气去参加歌唱比赛。她通过了海选，却在初赛时遭遇滑铁卢。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演唱时五名评委明明对她的歌声赞誉有加，怎么就落选了？？

三天后，她接到封婷的电话，说在歌唱比赛中听过她唱歌，很欣赏她的歌声，想请她唱两首歌做商业推广。

唱两首歌，收四万块，这对于大学生而言是极大的诱惑。

更何况外公的肾病复发，靠洗肾维生，如果等到匹配的肾脏，就要进行换肾手术，这得花一大笔医药费。

她同意了。

录音过程很顺利，封婷和音乐监制都对歌曲很满意。

一个月后，封婷又来找她，拿出了一份价值五十万的合同，让她做幕后代唱。

她当时懵得找不着北，幕后代唱？歌坛还有这种玩法？

她回家找妈妈谈了一晚，两人一致决定拒绝。

万万没想到，封婷带来了个核弹级别的条件：如果她同意签约，封婷就能为外公找到匹配的肾源，而且能为外公安排顶级外科医生进行换肾手术。费用全包！

夏若玹和妈妈再仔细地审阅合同，里面条款极为苛刻，差不多等于是买断她的声音。而且，如果她毁约，就会面临天价罚款。

夏若玹不由想起了古代那些卖身葬父，可怜兮兮的女子。虽然自己没那么凄惨，但也是只毫无抵抗能力的蝼蚁。

思前想后，用她的声音换外公的性命，这笔买卖还是值得的。

虽然妈妈不支持，她还是决定签约。

几天后，外公换肾手术顺利完成，而她的声音就以林心蕾的名义正式出道！

当然，除了妈妈之外，她身边再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这一年里，外公康复良好，而她的歌声也传遍大街小巷。

每次听到自己的歌声，夏若玹心间总会涌起一种诡异的感觉，好似骄傲和悲凉、雀跃和落寞混杂一起，让她既振奋又伤感。

欢迎来到这混账的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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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林心蕾再红再火也与她无关，十天前封婷又找她，要她做现场代唱，一次表演两万，外加报销外公要服用的各种药物。

封婷真是完完全全拿捏了她的软肋。外公虽然手术成功，但必须一辈子服用多种药物，而药效最好的药物必须自费。

夏若玹再一次同意了。

步履蹒跚的人谈什么梦想，说什么抱负？

把它们关好！

锁起来！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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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亮时，闹钟不差分秒地响起。夏若玹伸手按停闹钟，凝滞地坐在床上。

她又梦见那个男人。

这一次她梦见他搂着她一起去洗澡，她能清晰感受到温热的水流拍打身体的舒畅，和依靠在他怀里欲念的升腾。接下来颠鸾倒凤的一幕幕更是让她心神荡漾，什么是缠绵悱恻，什么是飘飘欲仙，全在这场梦境里。

夏若玹起床走进浴室，镜中的自己除了一脸错愕，脸庞还泛着激烈运动后的潮红，彷如她真的经历了梦中那一幕幕缱绻情事。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让激荡的情绪降温，呆站了一会，走回房间画下一个妈妈抱着婴孩的图案，那是纹在他腰间的纹身。

那男人就是个无礼傲慢的家伙，自己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梦见他？？

就是因为他帅吗？

夏若玹拍打自己的脸颊：清醒点夏若玹，别再想男人了，你要拼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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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玹在大学毕业后就入职“矩阵”室内设计公司当设计师助理。

一个月前公司要竞标一个大项目，从硅谷来的一家大型独角兽公司“原点”要在X市开亚太区总部，在CBD区最豪华的办公楼租用十层办公室。她的公司要竞标这十层办公室的室内设计。

为了这个项目，她没日没夜地工作了一个月。终于打赢了另外三家竞争者，到了最后二选一的阶段。今天她和上司、老板就要向“原点”的营运总监演示最终的方案，成败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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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玹化了个利落的淡妆，挑了套米白色的套装，配上简练的高跟鞋 ，看起来专业、精明。她在办公室把PPT再仔细检查一遍，等上司叶季纶和老板方绍晖来到就一起走去开会的办公楼。

叶季纶边走边向方绍晖介绍，“‘原点’的营运总监叫凌昱坤，是史丹佛大学的学霸，’原点’是他和另外两个校友七年前创建的。之前一直在北美和欧洲发展，今年开始大举开拓亚洲市场。最新估值六百亿美金。”

方绍晖：“他和凌山集团有什么关系？”

“他是凌老爷子的孙子。不过我听说他创建’原点’时没问家里拿过钱，起始资金是他读大学时投资股票挣来的。”

方绍晖颔首，“是个狠角色。”

叶季纶感叹，“是啊，才二十七岁就靠自己白手起家挣来百亿。”

夏若玹暗地吁了口气，人家的起点是她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奇异点。

十五分钟后，他们去到“原点”的办公室。在会议室中，夏若玹打点演示安排时，瞥见一个身穿行政便服的男人从会议室旁走过。

夏若玹震惊得合不拢嘴，他不就是昨天被她追尾的那个跩爆的男人吗？他该不会就是凌昱坤吧？

她心头发颤，千万别是啊！！

叶季纶打开计算机为演示做最后准备时，他陡然发现演示档案竟然打不开。

方绍晖皱眉，“叫同事把档案发过来。”

叶季纶心急如焚，“不行，档案太大了，传送来不及。”

夏若玹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我跑回公司拿，二十分钟内一定能回来。”

方绍晖点头，“快去快回！”

夏若玹彷如长出翅膀的蝼蚁般，飞奔而去。连续两天，她穿着高跟鞋狂奔。

妈的，高跟鞋是和她杠上了吗？以后再也不穿高跟鞋！！

夏若玹以十分钟的极速跑回公司，拿了USB就往回跑。一路上还撞到几个行人，被人骂她是不是赶着投胎。

投胎？唉，她也想投个好胎！！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跑回”原点”的办公室，当她呼哧带喘地走进会议室，赫然看见那个傲慢的男人就坐在里面。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