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听到动静，顾志宇从卧室跑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他那个小媳妇儿，两人脖子上还有吻痕，看得人作呕。
听保姆说明了经过，顾志宇不分三七二十一，抬手一巴掌落在顾清遇的脸上，后者默默隐忍着，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散落在地上的纸张被冬冬捡起。
内容落在顾志宇眼中，他怒火中烧，手上动作越发暴躁，疯狂撕碎顾清遇的歌词纸，还有桌子上剩余着的纸张，都被他泄愤似的撕毁。
他不允许他接触音乐。
一直都不允许。
那天晚上顾清遇是怎么熬过去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没有放弃，等顾志宇离开之后，他一个人执着地将那些碎纸拼起来，可是直到天亮了，他也未能拼完一张……
他语气平淡的说着这些，面色平静如水，嫣然却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那你还记得那些纸上写着什么吗？或许可以用手再写一份呢？”
“歌词可以再写，可是歌词上的那些标记……”
“那些标记是谁写的？可不可以再打电话请教一次？”
“不可能了，那是裴树老师指导的那天我写下来的，现在记忆里早就空空如也……”
“裴树……”
嫣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坐到对面顾清遇的身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等待接通的时候，她握住了顾清遇的手，安慰他没关系的。
电话被接通，嫣然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到了桌上。
或许是存号码的那次，裴树给嫣然留了备注，他竟然能准确的叫出嫣然的名字，并且语气亲切，听着丝毫没有普通人与乐坛大师的距离感。
“裴老师，那个……我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当然可以啊，你上次帮了我，我还没感谢你呢。”
嫣然看了眼顾清遇，开口道：“就是……上次您指导的那个顾清遇您还记得吗？您上次给他指导之后，他的歌词纸上作了很多标注，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弄丢了，所以我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再来给顾清遇指导一次？”
裴树听后，丝毫没有耽误地应下来。
在约定好时间地点之后，电话才被切断。
顾清遇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只不过嫣然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这张标注过的歌词纸，如果是为了平常练习用的话，可能也有些情有可原。
顾清遇也顺势将自己跟宋祁年前找公司签约的事给说了出来，老板后来有找过顾清遇一次，他说歌本身问题不是很大，就是演唱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小毛病需要改进，他后来跟宋祁两个人想了半天，但始终没想到解决方法。
偶然一次，顾清遇想起上次裴树给他指导时提出的那些问题并且给予的一些改进方法，当天晚上他便迫不及待找出来，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
把一切说出来之后，顾清遇的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那晚顾志宇的力气丝毫没有收敛，顾清遇因为不想忤逆父亲，愣是没有躲，他嘴角都有些破裂，喝东西都疼，脸上的巴掌印也特别明显，还有些发肿。
“走，我带你去药店。”
从药店出来，嫣然带着顾清遇坐到一条长椅上，她拿了棉签，沾取了一点药膏，帮顾清遇处理伤口。
两人离得近，顾清遇的呼吸打在嫣然的手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惹得她有些力不从心，一个不小心就手抖了，棉签狠狠按在了顾清遇的嘴角。
后者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喊出声。
“对不起啊，我尽量轻一点。”
这药擦着擦着，面前的人儿蓦地眼泪就往下掉，然后一颗接着一颗，根本停不下来。
顾清遇看得心头一紧，看着她躲开他的目光收拾着东西，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干嘛哭啊？怎么了这是？”
她把东西扔进垃圾桶，对上顾清遇那双关切的眸子，心里更加难受，她身体往前一倾，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哭得有些急。
“我心疼你啊……”
顾清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哄。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明明这么好，大家上赶着喜欢你来追你，你爸爸凭什么总是这么对你啊……”
她收敛了情绪，见顾清遇不答话，从他怀里出来，自己擦掉眼泪。
“对不起啊，我…我就是看不惯你被你爸爸打，我没有想说你爸爸不好的意思……”
“嫣然。”
她看向他。
“你知道吗？你是除了我妈妈跟爷爷奶奶之外，唯一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
“没关系，那以后我就一直对你好，只要你需要我。”
-
高考结束当天，考场外只有嫣然一个人等着，她一身过膝小白裙，乌黑的碎发散落，头发被扎成高马尾，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站在一堆考生家长之中显得尤为醒目。
虽然没有家长来接他，但在看见嫣然的那一刻。
他的内心依旧温暖如春。
她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他没反抗，当默认。
两人走在路上，往树荫下停泊着的一辆车上走，拉开车门，一位胡子花白，但有精神头的老人坐在驾驶座后排。
“清遇。”
几乎是一瞬间，顾清遇的眼眶就一片温热。
“爷爷，您怎么来了？”
顾爷爷是昨晚被接到嫣然家的，没有跟顾清遇说，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是嫣然昨天跟着她妈妈一起来乡下把我接来的，说你马上高考结束，一定要让我来看看你。”
顾清遇望向嫣然，正好，她也在看着他笑。
“快上车吧，太阳也挺晒的。”林殊往后笑道。
车子驶在平缓的柏油路上，沿途的风景在阳光下异常灿烂明媚，种在道旁的大树送来凉意阵阵，花香飘进车内，让人心旷神怡。
林殊询问顾清遇的考试情况，还说一定要好好给补补。
坐在副驾驶的嫣然搭腔，还特意拿出手机搜索。
顾爷爷则是一直握着孙子的手，这几日备考，顾清遇连饭也没怎么吃下去，本来就没什么肉，现在看着瘦得让人心疼，他个子高，体重轻，好在全靠一副优越的骨架，才显得他的身形线条流畅笔挺。
走进饭店，顾清遇跟嫣然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对面是两位长辈。
点了一圈菜，嫣然抓住一个服务员问：“我记得网上有说这家店今天高考生来有什么甜品赠送的，是有这个活动吗？”
“是的，请问你们两位都是？”
“我不是，他是。”
“好，马上就为您安排。”
这所谓的甜品其实也没有什么花头，但因为是免费的，看着也就高级不少，不过创意很好，是一只Q版的金蟾形象，底座是用翻糖做的磅秤，横幅上空着一块儿，服务员端着甜品过来，问顾清遇的名字。
他用奶油一笔一画写下这三个字，并热情介绍。
嫣然迫不及待给顾清遇递叉子，满眼期待：“快吃啊，金榜题名，多好的寓意啊。”
“你吃吧，明年你也要高考。”
“我高考还可以再点嘛，你快吃快吃。”
在嫣然的催促下，顾清遇挖了一口放进嘴里。
这小金蟾是用布丁做的，脑袋上的装饰是巧克力，搭配着翻糖，有种说不出的甜。
好吃也不好吃，倒是个很新奇的搭配。
菜上齐了，服务员话顺带祝了一句用餐愉快。
林殊给顾清遇夹菜，嫣然给顾清遇夹菜，顾爷爷也给顾清遇夹菜，不出一会儿他面前的饭碗就已经满满当当，这种被在乎的滋味是之前他所渴望的，而如今，他体会到了。
今天的辣子鸡辣得变态，嫣然贪嘴多吃了两块，被辣得吐舌头，她不停拿水扇风，随手拿起桌边的饮料就往嘴里灌，冰冰凉凉的液体下去的瞬间很舒服，却始终没太大用处。
林殊给她倒了杯热水，一口下去，缓解了不少。
等再静下来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整一桌，除了顾清遇，剩下两个长辈都在盯着她看，尤其是顾爷爷，眼角的细纹深邃，嘴角都快扬到耳根，满眼欢喜难以言表。
她愣愣地放下杯子，小声询问顾清遇。
后者不语，顺着目光看向她右手边的杯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自己左手边的饮料。
瞳孔地震，嫣然后知后觉自己喝错了饮料，赶紧道歉。
“清遇哥哥，要不我给你重新买一杯吧？”
长辈没插嘴，似乎是在看热闹。
顾清遇伸手拉住她：“不用。”然后稍一用力，她就拉回座位，由于惯性，她整个人都往顾清遇的方向倾斜，他的唇瓣擦过她耳尖，像是火柴划出烈火，滚烫的灼烧着。
靠近的瞬间，嫣然听见顾清遇在她耳边，用着轻轻的笑声低语道：
“亲都亲过了，想喝就喝呗。”
这一刻，嫣然恍然感觉自己之前给顾清遇的认知定位一直有误。
这哪是倔驴啊，分明是男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