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语气，顾清遇跟温栗之间的关系显然更上一层楼，虽然相信自己好闺蜜的人品以及顾清遇的为人，但追求对象跟好朋友这么娴熟的聊天方式，嫣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丢进了陈醋缸里边，还是被摁头的那种。

找了个借口，嫣然捏着手机往厕所跑。她站在一个隔间里，声音略带回音。

“你跟顾清遇怎么回事啊，听这相处模式，关系不简单吧？”

“是啊，我俩不都是你的小舔狗嘛？”

嫣然被逗笑，“油嘴滑舌的，你从实招来，不得虚报。”

电话那头的温栗此时此刻正在超市陪父母买晚上下火锅的食材，难免有些嘈杂，混着细碎的交谈声，温栗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那般。

“之前你手机坏了的那段时间，顾清遇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改高冷男神形象，每天定点给我消息轰炸，我点进去看吧，十条有八条是跟你有关的，其中两条还是拜托我给我的小费。”温栗估计是又开始拿一大堆糖了，嫣然隐隐约约能听见她爸妈的念叨声，“然后我就说不够，让他给我买零食，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仔细往袋子里一看，全都是你爱吃的。”

她捂着心脏，如遭雷击：“我心都死了，莫名其妙被炫了一脸！”

滔滔不绝的话语句句都如同装了定位系统，一字一帧都稳稳落在嫣然心底，初尝爱情的甜头，她内心宛如干涸已久的地表受到‘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滋润那般，幸福顺着她全身血管蔓延开来，洋溢了她整个身体。

“哦对了，我好像忘记跟他说你手机坏了，当时他来问我你是不是有新欢了，我还纳闷他什么意思。”

“忘记的好，忘记的妙！栗子，你简直就是我幸福路上的弹簧，感谢你助攻每一段爱情，么么。”

正疑惑着，手机那头出现忙音，再看时，通话已然被挂断。

温栗盯着熄了屏的手机，嘴里嘟囔：“重色轻友的家伙。”

两只手捧着手机贴在怀里，嫣然脑海中仿佛闪现出月色溶溶的夜晚，顾清遇抱着手机联系不上她，因而病急乱投医去骚扰温栗的画面，那小表情她想都不敢想，反正一定特别可爱！

她靠在隔间的壁上，脑袋上全是粉红色泡泡。

“还说不喜欢我，果然是头倔驴。”

正值下午一点钟，餐饮店里的人没剩下几个，服务员已经开始打扫卫生，在这凄然的环境中，只有窗边的少年不为所动，他撑着脑袋正望向窗外，外边风光正好，可敌不过少年的一根头发丝，这个时间的阳光正好，洒进玻璃窗，少年的发丝都熠熠生辉，几个女店员早已暗戳戳观察了他好久，可奈何没胆子上前搭讪，只敢在原地犯花痴。

嫣然忽然想起一句话。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她挪动步伐，在一片艳羡的目光注视之下，她完美融入少年带出的水彩画卷之中，连带着光影都闪烁着饱和的质感。

身旁的阴影将他覆盖，顾清遇扭过头的瞬间，薄唇被人轻轻含住，首次的碰撞，奇妙的触感，唇边湿润的青涩尝试，混在午后的光晕之下显得不可方物，在这个瞬间，时钟仿佛决然罢工，身体出现幻觉，开始虚无缥缈，只剩下唇角若有若无的试探，还有掷地有声被无限慢放的心跳声。

未给他做出回应推开的机会，面前的人先一步直起腰，与他保持了距离。

在服务员们刻意压低的惊呼声中，嫣然跟顾清遇一前一后离开餐厅，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万般沁然，刚才接吻过的地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跳跃着，好像在那儿也安了个心脏，管理着一举一动。

指尖小心地缠绕，似有若无的触碰，像是一股烈火在燃烧。

很痒，很炽热。

“你为什么……”

“喜欢我干嘛不说，笨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质问，也因少女弹棉花似的回答打退堂鼓。

顾清遇别开目光，脸上的温度他只当是阳光太猛烈。

“没有。”

“还是这么倔。”嫣然嘴里嘟囔，“真是一头实打实的倔驴！”

你也是一只名词其实的狡猾狐狸。

顾清遇在内心反驳。

“你真不喜欢我啊？”

嫣然追问。

但是顾清遇没有勇气回答。

“好吧。”嫣然隔着他的衣服拉住他的手腕，妥协道，“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反正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个回答让顾清遇出乎意料。

“你不强迫我一下吗？”

“强迫你干嘛？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本来跟你也没关系嘛。”

这个道理很通俗，却也是那么罕见。

好像在顾清遇的十七岁里，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随心。

强制这个词，在他的生活中出现的是那么顺利成章。

“不去坐一下摩天轮吗？”

嫣然摇头：“今天玩了这么多高的地方，已经够了。”

“你不去顶端许愿吗？”

网上一直都有在摩天轮顶端许愿会成真的说法，对此，嫣然一直秉承的态度就是理解并承认它的存在。

只不过她不是很喜欢这些没有实际性的虚幻。

“我梦寐以求的人就在身边，为什么还要去许愿？”

“那你就没有别的愿望吗？”

“愿望啊……”嫣然仰望天空，笑容伴随着星光的闪烁而灿烂绽放在这个夜里，“我现在的愿望就是去吃一顿火锅。”

嫣然转过身子面对顾清遇，她盛情邀请：“要不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可能是被氛围感染，顾清遇的情绪上来，连带着目光都柔情似水。

“好，吃火锅。”

鸳鸯锅底一个清如白月光，一个艳如红玫瑰，汤底在火力加持之下咕嘟咕嘟冒着泡。

嫣然的手边还放着一碗冰汤圆，是杨梅口味的，被冰冰凉凉感染的小汤圆非常有骨气的磨验人的牙口与消化系统，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嫣然就对沙冰或者冰冰凉凉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吃了没两口就埋头吃汤圆，偏爱很明了了。

因为吃的一直是辣锅底，酒足饭饱过后，嫣然的嘴上已经被盖上纯天然辣锅底色号，远远看去就跟小香肠似的。

顾清遇结完账回来，一眼就望见座位上毫无形象，还喜感纯然。

“顾清遇你坐过来嘛，我们坐会儿再走。”

衣袖碰撞擦出火花，嫣然的心像是火柴被点燃，躁躁的。

她试探性地勾起他的小拇指，见他没反抗，更加大胆地牵住，与顾清遇同观车水马龙，夜晚洒下银白色光辉，此刻已然华灯初上，喧嚣阵阵。

并坐观景，嫣然蓦然地开口。

“顾清遇，其实梦想是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取的，许愿只是安慰自己停滞或者安心的最好捷径，归根结底，想要实现梦想，你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勇敢往前，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人人都想要一步登天，可是人人都在奔腾的路上。”

“老天是不会辜负每一个为了梦想拼命追逐的人的，只要你能对得起自己，那就足够了。”

“我不想要许愿，不是因为我不相信，而是事实就是这样，不管是人还是物……”

“有些人，我放手了他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精力有限，所以我走出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顾清遇，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这是嫣然第一次这么正式，这么坠入心神的告白，就宛若此刻遥远天边，将烟火绽放天际的他国，举国人民齐目观赏代表新春第一炮的焰火表演，绚烂夺目，寓意极好。

“嫣然，除了你，没有谁会在意我了。”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那以后我就加倍对你好，没有名分的好。”

这个夜晚，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如愿抱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倔驴。

而那只傻驴的内心似乎也有所触动，脑海里全是那只坏狐狸的身影。

星期一集会，在举行完升旗仪式过后，校长拿着话筒站上讲台，一看这阵仗，有脑子的学生都能猜到用意，因此校长的话没说完，台下的议论声便散开，各班面前值周的同学已经默默记在了小本本上，像是在报复自己没有奖品似的。

班主任简单维持了纪律，依旧没有点到为止。

在一众人的期待目光之下，奖品神秘的面纱被揭开，在看到是娃娃之后，尤其是男同学，一阵唏嘘，也不是说娃娃不好，只是跟心目中的那个奖品有些落差，这次就连女孩子的脸都挂了。

而在大家的失望之中，嫣然却不以为然，她一眼就看中了那隔着袋子的两只娃娃——小狐狸和傻驴。

下意识转头去看顾清遇的方向，结果跟班主任对上眼，她悻悻地收回目光。

殊不知顾清遇也正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

解散回班级的时候，嫣然跟顾清遇默契地躲到学校后边的一排香樟树下，疏疏的叶片被燕子衔在口中用来装点新家，晚春已经有些回暖，学校的花开得正艳，风不止，花香亦不止。

文科生：那是春的馈赠！

理科生：那是质子在做永不停歇的运动。

嫣然：那是搞暧昧的最佳季节！

顾清遇：花挺香

“你怎么选的小狐狸呀？”

顾清遇不答反问：“那你又为什么要拿驴？”

“因为它是你呀，这样我以后每天回家都可以看见你了。”

“那你呢？”

“跟你一样。”

在嫣然还在原地怔愣反应的时候，顾清遇就先她一步往楼上走。

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不太真切，混在风中，有追爱的气息。

“顾清遇你等等我啊！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

“……你闭嘴。”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啦？”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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