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顾清遇的音色还是很有特色的，他的嗓音出来就让人莫名舒适，就像你内心积压已久的情绪得到宣泄后，又被抚平那个小疙瘩后，整个人就变得轻飘飘，仿佛置身温柔乡那般，令人留恋回味。

裴树为他鼓了掌，并给予了肯定，但有夸赞就一定会有问题的指出。

“只不过，小顾啊，你这个嗓子，是不是变声期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啊？我听你那个唱歌的时候，有些地方还是存在嘶哑的那种感觉的，这一点对发展歌唱这一领域还是危害不小的。”

顾清遇沉默地点着头，脑海里零零散散冒出一些回忆碎片，他并不愿意面对。

看出面前人的低落，裴树笑着岔开话题：“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教学经验，你绝对是很有天赋的。”

“听宋祁说，你一直以来就只有小时候才接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对吗？”

“嗯。”

“虽然你后来一直是自学，但你的节奏感很好，这一点是有利于我们歌手提高声音表现力的，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它也可以减轻对声带的一些负担，总得来说，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谢谢老师。”

“……”

走出练歌房，嫣然已经无聊地开始数自己到底有多少根头发了，听到动静，她赶忙从位置上蹿起来，小跑过去。

“顾清遇，你终于出来了！我都快无聊到发霉了……”

注意到旁边裴树的笑容，她也是十分主动地打招呼。

裴树的情绪都显现在脸上，“小姑娘，你这小男朋友在音乐领域上的天赋，很高哦。”

“裴老师，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了。”因为听裴树的助理们都这么称呼他，所以嫣然也有样学样跟着这么喊。

闻听此言，裴树满脸的可惜：“可是我看你们两个很般配嘛，不考虑考虑？”

嫣然瞟了眼顾清遇，他还没表态，她率先捂着嘴巴压低声音朝着裴树开口。

“他可不好追，情敌很多的！”

裴树嗤笑出声，他啧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指点嫣然这不开窍的脑袋。

“情敌多才好呢，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把他追到手了，那多有成就感，多有面子啊？”

说这话时，裴树毫不遮掩的音量，以及劲爆的谈话内容让顾清遇听了个真真切切，他一个不注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疯狂咳嗽，一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躲开嫣然跟裴树双双投来的目光，他喉结微微滚动，假意催促。

“八点多了，回家吧。”

浑然不知顾清遇已经将说话内容霸占的嫣然，还在嘱咐裴树不要跟顾清遇乱讲。

她跟着顾清遇向裴树告别后就消失在了漫天黑夜之中。

此时街上还留有刚才灯光节的余热，纷纷扰扰，谈话声听不清楚，但就是能听到他们在说话。顾清遇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并不留恋广场上的烟火人间，他还在回味刚才指导时裴树给他调整的几个问题，例如如何发音不伤喉咙，怎样让歌声更加饱满之类的。

衣角一沉，他望去，却被毫无防备地往人群拉。

走近了，顾清遇才注意到广场最中央有个人，拿着现在很少见到的火把正在倒数。

茫然之际，一发烟火直冲云霄，划破夜晚悄然的同时，在无边的黑夜留下转瞬即逝的绚烂。

很短暂，但很吸睛。

嫣然不知何时拿来蛋糕，插上十六标志的蜡烛，在烟火沉寂的瞬间，用那只有他们彼此可以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

“顾清遇，生日快乐！”

“……”

这是顾清遇过得最难忘的生日，他坐在出租车上，罕见地打开微信，望着少得可怜的列表和祝福，顾清遇却并没有惆怅。

他点开宋祁的聊天框，依旧是固定的祝福模式。

面对生日快乐这个祝福，往年的顾清遇都只是不扫性地回复一句【谢谢，你也是。】但是这次，他把官方的回祝删除，改成了【谢谢，你的祝福成真了。】

意思就是，他很快乐。

-

顾清遇的没有赴约让刘星雅很没有面子，回到学校，刘星雅赌气似的连着一上午都没跟顾清遇说话。可奈何人家不在意，因而在下午体育课下课的时候，她将顾清遇拉到楼梯间，哭着眼问他为什么爽约。

“我说过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嫣然吗？”

“什么？”

刘星雅掏出手机，翻到照片，放到顾清遇面前。

“我朋友昨天在街上看见你跟嫣然在一起了，而且昨天的灯光秀，你也跟她在一起。”

有种隐私被揭开，赤裸裸展露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跟别的女生这么亲密我就不能管吗？”

“什么未婚妻？”

“昨天在你的生日宴会上，顾叔叔已经公开承认我跟你的婚约，现在商业界人人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要是速度够快，那我想整个学校很快也会知道了。”

“只要我没承认，那就不作数。”

顾清遇抬脚就要离开。

“如果你悔婚，那整个顾氏集团就会沦落成笑柄！”

他的脚步没停，语气轻蔑：“关我什么事？”

身后传来刘星雅气急败坏地呼唤声，顾清遇毫不在乎，打开门就离开。

-

“嫣然，你这脚我看磕得挺严重的，要不我帮你去跟老师说一声，让你先去医院吧？”

温栗扶着一瘸一拐的嫣然上楼，满脸的担心。

就在两分钟前，嫣然过跑道的时候被一个冲刺的学长撞到，整个人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膝盖被磕破，那一瞬间嫣然都差点没站起来，还是靠着温栗才走到这儿。

只不过一会儿是她薄弱的理科，她可不敢缺堂，本来就跟不上，再缺课她这成绩都好直接升天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前路出现一道身影，温栗惊呼一声，喊出那人的名字。

顾清遇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嫣然贴着创口贴的膝盖上，“腿怎么了？”

“她刚刚摔……”嫣然一把捂住温栗的嘴，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可面前的人已然明白，又往下走了两步，半蹲在嫣然的腿前，揭开那张创口贴，皱眉。

“这要消毒，不然会留疤的。”

温栗心领神会，把嫣然的手往顾清遇肩上搭，做了个抱拳告别的手势转身往楼上跑。

还没上课，楼梯陆陆续续还有人，嫣然不让抱，执意要自己走，谁知道半路一个没注意差点摔下去，幸得顾清遇反应快，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到身前，四目相对，嫣然心脏快跳，对上少年深邃的眉眼，望眼欲穿，似乎想将他看透，目不转睛。

“在学校呢，不合适吧……”嫣然的脸莫名发烫，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顾清遇想起昨天她的种种恶行，唇角微微扬起：“你不是说，我是你男朋友吗？”

此话一出，嫣然再也憋不住笑，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两只手捂着嘴巴，满脑子都是昨天下午的荒唐之举，捂着嘴巴的那只手，还是昨天牵着他手的那只，滚烫滚烫的，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不敢再想下去，手荡在身侧。

肩头被人拍了拍，身后的少年出声提醒：“再不去医务室就要上课了。”

“……”

回教室的路上，听到有人在议论成绩，嫣然这才猛然想起今天要公布周考成绩，几乎是一瞬间就忘了疼痛，她拔腿就跑，顾清遇跟在她身后不明所以，也不自觉加快脚步。

幸好嫣然回去的时候还来得及，班主任还没来，只是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往日嘈杂的教室此刻每个人静坐且不敢说话，估计已经猜到了自己分数的惨状了。

教室坐满，每个人都如坐针毡，心慌的不行。

“我感觉我现在需要速效救心丸……”

“同意，我感觉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这是高一的第一场考试，谁都不知道谁成绩好，唯独顾清遇，是大家默认的学霸。

此时，不少人正拿着三根笔朝着顾清遇大拜两下，祈祷自己能受到状元庇护。

-

卷子下发，人心忡忡。

温栗闭着眼，感觉桌前一凉，她几乎是眯着眼拿书挡着分数一点一点扒开看的。

明晃晃的“9”开头，让她仿佛置身高原得到了弥足珍贵的氧气。

她迫不及待去扒拉嫣然，发现她的卷子还没发到。

正想问，嫣然的卷子刚好发到，“嫣然，你怎么样？”

嫣然完全不敢看，整个人都是麻的，她摇摇头，又往顾清遇那儿看去，不禁感叹学霸就是学霸，如此镇定自若，看试卷分数就跟看笑话一样毫无压迫感。她问顾清遇要来试卷，鬼使神差地往自己的卷子上摩擦，嘴里默念：“顾清遇保佑，顾清遇保佑！”顾清遇在旁边看得一怔，愣愣地接回试卷，问她，“你在干什么？”

“作法。”

“……”

看见分数的那一刻，嫣然眼睛都亮了。

温栗赶紧问她：“怎么样？”

她用手摆出“1”的手势，温栗没自信再看下去。

“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