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样好几周了。”
李家欢抵了低邓小超的胳膊，担忧地说。
他们在邓小超家里客厅写作业，李家欢抄完语文词语后伸了个懒腰，抬头却看见覃胜倒在桌子上半死不活。
自从那晚丁妍告诉覃胜要离开，他就一直恍恍惚惚的，也不爱搭理人。
邓小超冲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李家欢站了起来，伸手抽出了覃胜垫脑袋的练习题，说：“你别偷懒了，快写作业！”
“你别弄我，明天写，今天不想动。”覃胜从家欢手里拿回练习册，重新垫了回去。
“哼！”李家欢没再动作，自顾自地写剩下的作业。
客厅一时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覃胜突然坐直身体，开口：“为什么啊？”
没人接他的话。
“哎呀，别写了别写了”，他把邓小超和李家欢的作业本给关上，扒到自己面前，说：“又不是不能明天做。”
“干嘛呢，我做的好好好的。”
“跟我说说话。”
他们只好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听覃胜跟他们唠叨。
“我现在好想再看到她啊，她为什么不是这里的人啊？”
李家欢理所当然地说：“她当然不住这啊，她的爸爸妈妈又不住这里。”
“你以后去找她呗”，邓小超在一旁安慰，，不过又把话头一转：“不过可能有点久”。
李家欢立刻追问：“要多久啊？”
邓小超给她分析：“你想啊，他才刚上四年级，小学要三年吧，初中三年吧，最少六年，还得保证他能考上高中，而且是一个高中才行。”
“啊——”李家欢震惊，开口说：“她还能认出覃胜吗？”
邓小超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我估计不能。”
李家欢向覃胜投去了一个可惜的眼神。
当事人垂下头，嗡声说：“可是我好想和她做朋友，想跟她拉手。”
邓小超表示不信，李家欢坐过去，拍了拍覃胜的肩，大方地说：“我的手给你拉！”
邓小超正喝水，闻言呛了一下，赶紧说：“你别乱说”。
“我没乱说啊，他牵不着丁妍姐姐，可以牵我的嘛！”李家欢表示很大方：“我不小气的。”
“不是这样子用的。”邓小超强调。
他们立刻就这个话题争论了起来。
突然，覃胜把身体坐直，双手拍桌，打断他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
李家欢也不和邓小超吵了，她开心地对覃胜说：“你想好啦？”
“嗯！”覃胜重重地点头，然后把之前从两人这里薅过来的作业还了回去，对他们语重心长地说：“小超啊，欢欢啊，你们要向我学习啊——”
邓小超毫不留情地嘲讽：“学你拉女生的小手吗？”
“我没有！”覃胜反驳。
“有你就不在这了。”
……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在后面慢慢长大的那几年里，李家欢没再从覃胜口里听到任何有关丁妍的话，他好像在那几周里就把所谓的遗憾全部给发泄完了。
但李家欢有时候能从覃胜的态度里看出点蛛丝马迹。
绝口不提反而是欲盖弥彰，这是她在初二下学期才明白的。
大课间里，李家欢她们刚结束跳操，一阵风挟着沙土翻过她的马尾，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欢欢”，向娟走过来挽住她的手：“陪我去一趟厕所，我来那个了。”
“我们得快点，这个时间人巨多。”
两个女生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说完立即往厕所方向飞奔。
她和向娟分开了一整个小学，终于还是在初一的时候被分在了一个班。至于邓小超，他们从二年级开始就一直在一个班级——当然了，现在的班主任是他爸。
刚开始上邓源磊的课时，李家欢很不习惯，虽然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邓小超的父母是老师，但却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他会来教自己的模样，毕竟她无法把那个严厉的数学班主任和平日里谦和英俊的邓叔叔联系在一起。
李家欢站在厕位外面，给向娟遮挡视线。
向娟的动作很快，初中部的厕所是单独修在教学楼旁边的，男厕女厕各占一半，里面一左一右各八个，全初中的学生老师都得到这里来。
没有纸篓、没有单独的冲水，各种废纸和排泄物聚集在长长的地坑里，味道堪比大型化学反应堆，在这里多呆一秒种都是对生命的摧残！更过分的是厕所的蹲坑是半开放的，这也是为什么向娟会喊李家欢陪着自己一起。
李家欢拉住向娟的手迅速逃离厕所，等到了洗手池两人才如释重负的重重喘了口气。
“这破学校。”向娟抱怨道。
李家欢安慰她：“再忍忍，待不了多久了。”
李家欢只能用这生涩的理由安慰自己的好朋友。
在她们埋头洗手时，隔壁三班经常经过他们窗户的两个女生边走边说：“你说，二班的邓小超和李家欢是不是一对儿啊？”
“啊？你听谁说的？”
“我朋友在他们班上，他跟我说他俩肯定谈上了。”
“真的假的？”
向娟关掉水龙头，就要走过去澄清。
“叮铃——”
李家欢见状拉住她，说：“预备铃响了，还有三分钟，我们得快点了。”
“烦死了！”
李家欢没有理会那两个女生心虚的表情，他们很不幸的在五楼，要想不迟到只能用跑的。
她刚坐下座位，气都没有喘匀上课铃就响起来了。坐在旁边的邓小超递过来一张试卷，说：
“这是英语老师刚刚发的，是今天的作业。”
李家欢随手接过来放进了夹板里，然后打开数学书等班主任来上课。
今天讲的是新课，她数学有些吃力，邓源磊又特别容易关照他们这个方向，李家欢每次上他的课都心惊胆战的，不敢走一丝神。
她好不容易才把上午连着的两节的数学课给熬了过去，结束时李家欢的额头已是大汗淋漓。
邓小超见状：“你怎么这么容易出汗啊？”
“可能是教室太闷了吧”，李家欢扇了扇手，漫不经心地回答。
邓小超顺手拿起桌子里面的小折扇，自然地给李家欢扇风。
向娟在后面戳了戳李家欢的背，给她递了个眼神。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两个女生的话，她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现在是午饭时间，教室里没有多少人在，没人注意这里。
李家欢把头往后仰，用气声对向娟说：“她们乱说的，我们不理就行了。”
正在解题的邓小超突然抬头，开口问：“什么乱说？”
“我们说要去吃饭了”，李家欢随口敷衍。
邓小超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说：你看我信吗？
李家欢撇过头，从挂在桌子旁的书包里掏出自己的走读证，对他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去吃饭啦！”
说完这话，她和在一旁站着的向娟便手挽手你好我好的离开了教室。
就在她们走后没多久，忙完手头工作的邓源磊出现在教室门口：“小超，吃饭了。”
“等我把这个做完，马上。”
……
父子俩并肩走在路上，途中还碰见了几个邓源磊正在带的另外一个班的学生。
“邓老师好。”
邓源磊微笑回应：“嗯。”
教师食堂在小学那边，一路上邓源磊都在问邓小超最近讲的课怎么样，班上的气氛如何。
邓小超捡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搪塞了过去。
“哼”，男人轻笑，换了个话题：“你琴练的怎么样了？”
“还成。”
“有把握拿奖吗？”
“看情况吧。”
“净敷衍我。”
两人没再继续谈下去，文礼不在的话父子俩很难找到话题。
等吃完了午饭，他们又才不慌不忙地回到初中部，快到教室的时候，邓源磊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来对邓小超说：
“袁老师让我告诉你和家欢，今天不去媒体室了，去你练琴那儿，别忘了。”
说这事的时候，他余光中看见有人扒着窗子往他这里看了一眼，邓源磊把头往那边偏了一点。
偷看的人如临大敌，“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之前隐隐约约从班上传来的声响如退潮般消逝。
他见邓小超收到消息后点了点头，然后才进了教室。
他在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就带上了名为“严厉”的面具，鹰隼似的眼光在室内扫荡一圈，见没人作妖，他才满意地笑了笑，说：“好好自习啊，不准说话，我隔一段时间就来检查。”
等人一走，教室里的人才舒了口气。
李家欢等同桌坐好，靠近小声说：“邓叔叔真可怕。”
“他装的”，邓小超拆穿。
李家欢点头强调：“就是装的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