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不疑有他，只是正色对灭绝师太道：“将来我同晓芙若有孩儿，不需要任何人点头。以天为父以地位母，我二人祈祷天地即可。”

灭绝师太哼了一声，心知他还不知这孩子生父便是他自己，想要怄他一怄，不欲多言：“杨逍，我今日不如你，你留下道场地址，老尼姑办完正事，定来与你以死相搏。”

“昆仑山光明顶，恭候师太大架。”杨逍悠然道。

“纪晓芙？今日师父让你完成的事，你一件都不从，你该当何罪？”灭绝师太柳眉倒竖，厉声道。

纪晓芙扑通一声跪下，不悔在旁跟着大哭，纪晓芙不敢管女儿，王难姑把不悔抱得远了点。

杨逍看着不悔玲珑可爱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旋即又紧张地盯着纪晓芙。

“师父。。。弟子犯下大错，无颜求师父原谅，但凭师父处置。”纪晓芙低头道。

“我将你逐出师门，今后不得以峨眉派自居，不得使用峨眉派武功，你服是不服？”灭绝师太见她楚楚可怜，年纪轻轻，到底是多年爱徒，柔声道。

纪晓芙泪如雨下，再说不出话来。

“敏君、锦仪，你们二人也要做个见证。日后江湖上若有人问起，你们大可说今日情境。”灭绝师太又道。

丁敏君点头称是，贝锦仪咬着牙，看了眼灭绝师太，点了点头。

灭绝师太出手如电，向纪晓芙后心拍上一掌，她的内功尽数散去，十数年苦修，一朝散尽。杨逍本欲阻止，却看到纪晓芙决然地目光看向他，她自愿承受这样的代价。

纪晓芙浑身一软，委顿在地。杨不悔虽然被王难姑抱着隔得远了，脖子还是伸着老长看向娘亲的方向，她的哭喊声远远传来，高亢稚嫩的哭声，让每个人心里都十分不好受。

灭绝师太再没看纪晓芙一眼，带着两个徒儿，飘然离去。

蝴蝶谷中安静了下来。杨逍上前将纪晓芙抱起，胡青牛给她摸了摸脉，默默了一会儿，道：“纪姑娘内功全失，会体感虚弱月余，老夫去煎一副滋补调理的方子，助纪姑娘恢复常人。”

胡青牛见杨逍同纪晓芙依偎一起，连忙使眼色让王难姑抱着不悔同自己回药庐煎药，王难姑点点头，快速抱着不悔走了。杨逍扭头去看时，只能看见药庐被关上的木门，吱呀呀地扬了不少灰尘。

“晓芙。。。你。。。你这些年过得可好？”一向伶牙俐齿的光明左使突然语气滞涩，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纪晓芙不自觉地望向不悔，她很想很想告诉杨逍，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她可爱么？

可她不能，她能忍住口中不言，却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杨逍身子一颤，脑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他颤声道：“晓芙，你可是。。。你可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纪晓芙迟疑片刻，这才看到杨逍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不悔，愤恨从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啊，没有。没有人欺负我。”纪晓芙摇了摇头，脸颊上染了两片可疑的红晕。

杨逍见她神色中自豪又羞涩，便知道这孩子是她自愿生下来的，说明她可能是爱着这孩子的父亲的。

她可能爱上了别人。。。

杨逍感觉自己的内脏缩在了一起，他无法动弹，若是灭绝师太去而复返，一掌便能结果了他。

也是，自己年长她如此之多，且身份是魔教中人，而她，是如花似玉的名门正派的姑娘。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若不是他逼她，恐怕两人也未必有什么交集。

杨逍觉得自己的胃部撕心裂肺地疼，他僵硬着转过脖子，不想让纪晓芙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如此失态的、丑陋的神情。

纪晓芙一心在想着不悔，她望向王难姑胡青牛的草庐，听着不悔清脆可爱的声音远远传来，很想与女儿、杨逍一起庆祝这劫后余生。

她擦了擦眼泪，道：“杨大哥，走，咱们进屋去说。”

杨逍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未见，好不容易重逢，只剩他二人，她竟想进屋去说。当着胡青牛和王难姑的面么？当着她与旁人的孩子的面见证他的痴念么？

“我看见你过的好，就放心了。还有别的事情，不叨扰了。”杨逍嘶哑着道。

“你。。。你这么快便要走么？”纪晓芙含泪道。

“嗯。”杨逍勉力点了点头。

“晓芙。。。晓芙你一直住在蝴蝶谷么？能在蝴蝶谷找到你么？”杨逍小声又卑微地问道。

“我如今武功全失，蝴蝶谷也已被人发现，我担心留在这里，恐怕成为胡大哥的拖累。”纪晓芙摇了摇头。

“你一个女子带着女儿，在这江湖上行走十分不便。我送你们回汉阳去？”杨逍皱眉道。

“我背叛师门、家门，怎还有脸回去？不过江湖天地之广大，总归能有我们母女一个容身之处。”纪晓芙坚强道。

她不想告诉杨逍真相，她知道杨逍的理想，也知道杨逍这些年的成就。明教是真的在他的带领下逐步的成了反元的气候，虽然还不能撼动元庭的根茎，但若是驱除鞑虏、光复汉室的道路由于她们孤儿寡母拖累了，成为了旁人制衡杨逍的把柄，她岂不是更加不孝不忠不义？

纪晓芙心中十分抱歉，杨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知道不悔是你的女儿。

“你。。。你跟我回坐忘峰，若是。。。若是他离开了你们，我把你的女儿当做我的亲生女儿抚养！”杨逍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哽咽着，听他如此说，心中更是酸楚，她咬牙轻轻挣脱开杨逍的手，道：“杨大哥，你。。。你真的不必如此。”

杨逍叹了口气，在这个女子这里，他从来都是放下尊严的，如今，他再次求她，她的选择竟然是依然要走。

如今她不仅没有武功，还要带着个年幼的女儿，她女儿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杂碎？到底有怎样的难言之隐？抛弃妻女？难道是死了？

杨逍的脸色恶毒起来，问道：“那个抛弃你们的人呢？死了？”

纪晓芙连忙摇头：“我希望他长命百年，岁岁安康。”

杨逍感觉他已经被嫉妒的毒蛇吞噬了，他的心脏仿佛练会了千斤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