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我心里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人。”
虞温收回手,垂在大腿外侧,他看着远处波浪拍打着礁石,目光逐渐变得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同理,我和你认识的虞温,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能为你做的事情,我做不到。”虞温顿了顿,说:“综艺里我会好好配合你,但出了节目,大家楚河汉界,各不相干。”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应淮不可能不明白,虞温也不在乎谢应淮的反应为何,他自诩说得够清楚了,没有什么需要在额外润色的地方。
他掏出手机联系节目组,让他们安排轮船,“走吧,回去了。”
也不等谢应淮的回复,虞温抬腿朝港口走去。
*
当晚,直播间热度破亿,微博热搜一占十几条。
嘉宾们卖力表演,氛围达到了顶点,粉丝直呼满汉全席。
然而——
【无奖竞猜:bking和老婆说了有十句话吗】
【全场看下来的我表示就七句,其中两句还是嗯】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对啊!昨天虞温好帅来着,嗑得我醉生梦死,怎么今天就大变样了,不要啊!!】
【不要+1】
【不要+2】
【不要+身份证号】
【导演组有点眼力劲,赶紧给我cue他们】
然而,直到导演组说结束,两人之间的氛围一直不温不火,观众在弹幕哀嚎到屏幕黑掉。
凌晨,一条微博火速登顶。
[谢虞夫夫疑似离婚]
配图中,有一张是被之前营销号说成小三的人,后被扒出来这个以打豪门婚姻官司出名的律师。
与之同时,之前被压下去的离婚贴,纷纷被顶了起来,激起千层浪花。
*
翌日,虞温被一大堆消息连环炸醒。
【文静:您夫夫两人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文静:还睡得着吗还睡得着吗还睡得着吗】
【文静:你是一点心事也没有啊】
【文静:我也懒得想办法澄清了,不如你俩去大街上doi一下】
【沅沅:虞哥热搜是真的吗QAQ】
【白容:小虞你还好吗】
【师父:小虞啊新闻上咋回事啊】
虞温闭了下眼,昏沉的大脑让他一时之间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他撑着身体起床,先打开微博,火速了解了一下大概。
随后,他打给文静。
电话被秒接,对方仿佛就在电话那头等着呢。
文静开门见山,“什么情况?”
虞温说:“不知道。”
文静被噎了一下,烟差点呛住嗓子,她连咳几下,“……你俩昨天那死样,你不知道?”
虞温沉默半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润嗓子。
电话那头的文静只想左手一个虞温,右手一个谢应淮,一起掐死。
她竭尽全力忍住想弄死这对夫夫的欲望,深吸一口气,“你们昨天干什么了?”她特意多补了一句,“就是你送谢应淮去医院后。”
虞温指腹磨着杯子边缘,浅色的眸子盯着水面,“跟他聊了一下。”
“聊了一下?!”
“嗯。”
文静彻底炸了,“大哥,亲哥,祖宗,你什么聊天水平,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还跟人聊呢,你一出口对方没被你气死,都算他心眼大。”
别看虞温长得一脸温柔相,平时说话条理清晰,但他根本不是能好好交流的人,只管输出己见,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想法。
所以常常把人气得半死,他还搁一边云淡风轻。
昨天回到荒岛,虞温心绪平下来后,他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是打算好好跟谢应淮说开,达到互利共赢的结果。
按照他的预想,他会和谢应淮聊一下彼此参加节目的目标,先达成共识,再跟谢应淮探讨一下,两人现在的关系何去何从。
在不激怒谢应淮的前提下,让他明白这是七年后,他跟以前的虞温天差地别,希望他自己消化适应,而不是一味让他退让。
然而——
他开口的第一句,已经奠定了跑题的基础,结果的事与愿违,很难不说是在情理之中。
虞温感到头疼,他吐了口气,窝进沙发里,“聊都聊完了,再说这个也没用了。”
“我会找公关先把这事压下来,”文静冷静下来,脑袋转得比谁都快,“你们这是恋综,如果你们离婚的传闻一旦坐实了,节目组第一个先抛弃你们,谢应淮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文静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恳切,“所以在综艺结束前,你跟谢应淮绝对不能离婚,你能做到吗?”
虞温垂下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玻璃杯壁,半晌,他哑着嗓子说:“好。”
文静松了口气,她清楚虞温的性子,并不是看上去那般温和,钻起牛角尖来,比谁都执拗。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你跟谢应淮随便出去约个会,网上的那些言论自然不攻自破。”
虞温闻言,轻轻扯了扯唇角,“这恐怕有点难度。”
他肯配合,谢应淮可不一定。
“我会处理,你出人就行。”
挂断电话前,文静听到对面传来一句,“抱歉,麻烦你受累了。”
这句抱歉听得她心里满不是滋味,她何尝不是在逼迫虞温。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算什么事啊。
另一边,虞温挨个给其他人回了消息,其他人都在痛斥营销号瞎编乱造,唯独谢沅给虞温发了一长段语音。
“虞哥,你别骗我,你如果真的要和我哥离婚,不用瞒着我,我又不是小孩了。其实,上次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哥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你俩不过了,也挺好。我哥常说他对不起你,想放你自由,跟他在一起委屈了你。”
啧,还放他自由。
虞温嗤笑了声,想谢应淮有本事把这话当他面说。
他捏着杯子的手指泛起白痕,盯着面前的白墙看了半天,倏地,他把玻璃杯扔了出去,嗵地一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他抱紧了头,蜷缩在沙发上,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谢应淮。”
“你有种一辈子别回来了。”
一分钟后,虞温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却沾了一手湿润。
*
两天后。
谢父给虞温打电话,让他回一趟祠堂。
说起来谢家祠堂,虞温拢共来过两次,一次是谢父不同意他俩结婚,说男人有什么好结的,养在外面也一样,难不成还要刻进族谱里!
当晚,谢应淮把年迈的族长“请”过来,说要么让虞温入族谱。
或者,把他从谢家族谱上剃了。
这话一出,谢族长还没来不及吭声,谢父先急了,大骂胡闹。
谢应淮站得挺直,目光淡淡地看他爸,“你知道的,在我妈面前,我从不胡闹。”
谢父望了眼亡妻的牌,叹口长气,妥协了,说随你。
剩下一次,便是现在。
虞温跨过门槛,厚重悠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垂眉顺眼地喊了声爸。
谢父恭敬地上完香,插进香炉里,拿余光瞟了一眼虞温,开门见山地问:“你真要离婚?”
“没有的事。”
谢父收回目光,拿起亡妻的牌位,仔细地擦拭,慢悠悠地说:“宋律师跟你说的倒是不一样。”
虞温抿紧唇,谢父可不是一般人,随便搪塞两句能忽悠过去,他想了想,真假掺半地说:“前段时间和应淮吵架了,一时气不过,这才找了律师来。”
“尽胡闹。”谢父啧了声,“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结婚,现在随便闹一闹,就吵着要离,婚姻有你们这般儿戏的吗!”
虞温垂首听训,“您说得是。”
态度好到让谢父挑不出毛病来,谢父对这个人,说不上讨厌,但也喜欢不到哪去。
毕竟谁能受得了自己儿子,为了个人寻死觅活。
谢父朝他招手,“过来敬香。”
虞温照做,拜完后,他退到一边,等着谢父下一步指示。
“再过些日子,是应淮母亲逝世二十年的祭日,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事,你是我的谢家的……”谢父顿了顿,说:“长媳,祭日前,需要你守魂持香,这几天你干脆住到本家,别来回折腾了。”
“好的,爸。”
晚上,他与谢父谢沅一道吃饭,
谢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沉闷得很,虞温吃了两口,没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爸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谢父嗯了声,谢沅见状,连忙塞了两口,跳下饭桌,“爸我也吃完了。”
她快步去追虞温,而虞温也在拐角处等她。
“虞哥。”谢沅跟在虞温身后,攥着衣角,眼睛里冒着期待,“你都来持香了,肯定不会跟我哥离婚了吧?”
虞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揉了把她的脑袋,“在桌上给我挤眉弄眼半天,就为了说这事?”
谢沅努嘴,“这事不重要吗,这将决定以后,我是跟大哥,还是跟大嫂!”
虞温失笑,“跟你爸。”
“不要不要不要!”
虞温说:“你吃饱了吗?”
谢沅老实孩子,“没有,那一口饭还不够我一个小时消化的。”
虞温也没饱,“走吧,一起出去吃点。”
“好耶。”谢沅高喊虞哥万岁我爱虞哥,喊完后,她又补了句,“当然我哥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