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方卓慢悠悠地捻着他的一撮山羊胡，眯着眼说道：“这可就算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赤｜裸裸的暗示……不是，明示：你得加钱。

“行。”沐玖说罢又在钱袋里掏出了三两银子，玉方卓却摇头道：“小娘子，这个问题，价钱是十两银子。”

“什么？”沐玖“啪”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骰子都震地骨碌碌滚到了地上，“怎么这么贵？你个老东西该不是在跟我坐地起价坑人的吧！”

“不不不。”玉方卓连连摇头，“小娘子莫动怒，我这玉阙斋的招牌挂在这里，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不同的问题自然有不同的价钱，你如果觉得贵可以不问嘛，或者……”

玉方卓摇了摇骰盅，“咱们再赌一局？”

沐玖其实心里也痒痒的，可她还要靠这些钱赶路去晋安城，可不能都输没了，只得忍痛摸出了十两银子，“不赌了，不就是十两么，本姑娘付得起！”

说完，她托着银子的手悬在了木箱上方，在即将把银子投进去时，抬头瞪着玉方卓，“老东西，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否则，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破招牌！”

“那是自然，小娘子消消气，且听在下道来。”玉方卓只当眼前的小姑娘是在虚张声势，刚才对赌时就险些被她给唬住了，想必只是个被惯坏了脾气暴躁的大小姐罢了，轻咳一声道：“小娘子可曾听说过，三十年前，江湖上曾经有过一个名动一时，仅由四个人组成的帮派，「四灵剑派」。”

三十年前那可太久远了，比沐玖的年岁都大了，可沐玖还真就听说过这个名字，点了点头，听玉方卓继续往下说。

“相传，三十年前，四灵剑派成立，派中不多不少只有四人，三男一女。他们年龄相仿，志向想投，结为异性兄弟后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一时间名声大噪。但可惜这四灵剑派只在江湖中活跃了两年，便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从此再无踪迹。”

“有人说，他们是被仇家一夜之间全部杀害，也有人说他们之间因道不同而出现了分歧，互相残杀后无一生还，可事实却是，他们四人，其中有三人目前都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

“所以……”沐玖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青鸢派现任掌门仇十里，就是当年四灵剑派的其中一人。”

“小娘子果然聪慧，正是如此。当年他们以「四灵剑派」的名头行走江湖，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名字，以至于后来青鸢派掌门迭代，仇十里登上掌门之位，在江湖上的名号愈发响亮，却无人知晓他便是当年四灵剑派中的一员。”

“你说他们四人当中有三人目前都还活着，另外活着的两人是谁，死了的又是谁？”

“咳咳。”玉方卓咳嗽两声，搓了搓手指盯着沐玖的钱袋子，“这可又是下一个问题了。”

“……您还真是一点不吃亏啊。”沐玖翻了个白眼，“这次又要多少钱？”

“嘿嘿，小本生意，诚信经营，小娘子莫怪。”玉方卓贼眉鼠眼地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这个问题要二十两。”

“老东西你抢劫啊！”沐玖尖叫道，她总共才用那个从郑府顺出来的杯盏换了五十两银子，这玉方卓是打算把她给搜刮干净啊！

“咣”地一声，沐玖的脚踩上了桌子，把玉方卓给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她道：“小娘子莫动怒，动怒伤身，这做生意嘛，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

沐玖强压火气道：“好，那我不问这个了，换个问题行吧？那个四灵剑派当初为什么会突然销声匿迹，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玉方卓摊了摊手，无奈说道：“小娘子，这个问题无价，因为在下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这倒是让沐玖有些意外，她起初还以为这玉方卓是个只会忽悠人的江湖骗子，却没想到竟果真如门口那紫衣女子所说，「知无不言，所言必真」，贪财滑头不假，但若真的遇到自己不知道的问题，也不会不懂装懂，故意骗钱。

“好吧。”沐玖也并未失望，对她来说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剩下的问题她可以自己去找答案。

钱还是省着点花吧。

沐玖把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收好了钱袋，转身欲走，玉方卓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小娘子，这就要走了啊？要不要和在下再赌一局啊？”

沐玖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今天运气不好，下次吧，老东西，后会有期。”

从玉阙斋的正门走出后，沐玖刚欲离开，却突然注意到这大门口还立着一块足足有一面墙大小的告示牌，上面贴了几张宣纸。

每张纸上都写了一个或几个问题，零星有几个人在告示牌面前讨论着什么。

“姑娘，请问这是什么？”沐玖问那在门口迎客的紫衣女子道。

“这些都是由客人们提出，而我们斋主无法解答的问题，悬挂出来，若有人知道答案，可以与提问者双方共同商议价格，玉阙斋会从中作保，只收取少许的作保费用即可。”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这玉方卓可真是个敛财高手，自己不知道的问题也要想尽办法榨取出一点价值来。沐玖在告示牌上扫了一眼，竟意外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其中一张宣纸上共写了两个问题：

「一、月影钱庄庄主郑月甫两个月前独自出了趟远门，去往何地？

二、江湖上是否有女子名为沐玖？哪门哪派？师承何人？」

那字迹清朗俊逸，笔触力道十足，落笔生花，如它的主人一般，霁月清风，端正舒阔。

看来，谢离尘已经先她一步来拜访过玉方卓了。

但可惜的是，他提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都已经分道扬镳了，看来这谢离尘还没忘了想要查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呢。

还真是执着……自己果然没说错他，死脑筋一个，有点意思。

沐玖摇头笑了笑，穿过苍州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出城，向晋安城的方向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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