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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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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佚游见他不语,便知他意已决,淡淡地就将话带过了:“苏统领自己想必有主意。只提一点,孟剑容张榜布告,悬赏阿竽,固然是为了你的缘故。可是她要寻我,却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苏逾白回想当日情景:“如此怎说?”

乐佚游冷笑道:“哼,蜀中乐氏以进奉金丹获罪。皇帝虽然是将满门都诛灭了,明面上只说是妖医作祟,要将那些巫毒邪药都给一把火烧了,可心里又怎么舍得下那些灵丹妙药?孟家当年奉旨查抄,私下里不知抄录了多少好东西走,什么洗髓丹,延年水……但说天香下殿一例,这天底下第一的解毒良方,也给他家抄去了。对外都只说是他们家祖传的秘方,抠抠搜搜改了些成分,便命名为什么玉氛,在京中售卖。以其香气持久不散,备受欢迎,也不知敛了多少金银。这几年丙火阁出手越发阔绰,总是吸了我乐氏的血。”

“他们既然知道好处,更是加紧搜刮起来。然而,偏偏乐家最要紧的几个方子,却不曾被藏在库房中,仅有数册古书,叫乐家后人代代相传,片刻不能离身。当日哥哥受刑,孟家特地买通了刽子手,要他身上那身衣服物什,为的就是那十经六要。谁知哥哥早有预见,入狱前已经提前给了怀有身孕的嫂嫂,嫂嫂不堪折辱,死前又传给我……页页皆是血泪。”

苏逾白听此,感叹道:“不幸中的万幸,总算是得以保全,不曾流落到外头去。”

乐佚游道:“其实不然,再珍贵的药方,也是为了治病。若只是锁在匣内,终究不过废纸一张,没什么用处。倘若能传抄出去,造福世人,本是一桩好事。然而这几味方子实在过于厉害,本不应该在这世上存在的。譬如还魂丹,说是夺阴阳之造化,能起尸身,肉白骨,又有个虚名,唤作今与死别。听着叫人心向往之,可细细想来,却可怕得很。生老病死,荣发枯落,原是自然之理,否则这天底下岂不都是老不死的了?行医之人,虽是一贯与阎王争命,却不敢逆天而行,我有这方子,却从来不曾开炉一炼。可要落在孟家等手里,竟不知会发生什么,以致天下为大患。所以几次想将它毁去,终究顾惜着是先祖遗物,不敢擅作主张,以至于如今怀璧贻罪,固然是阴差阳错,也未必不是因为我决心不坚。”

她说决心不坚时,将眼睫毛往下垂了一垂,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苏逾白心想,她虽然说是不曾炼制这神药,但多半也是因为没有碰见生死关头。况且,即使你自己拼了这条命,宁可死也不去用它,可要遇见至亲遇害,危在旦夕之时,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药就在自己身上,难道还能不动声色,袖手旁观不成?所以你心中也怀着侥幸,舍不得把它毁掉,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才会如此羞愧。唉,十全十美的圣人,千年也不能出一个,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他起了怜悯之意,开口道:“焚琴煮鹤,何人能肯。堂主能有这一番心思,便是天下少有了。”

乐佚游微微一笑:“……只盼不要连累到别人头上……”正说着,车轱辘的声音渐渐小了,马车停住。外头有人靠过来,呵呵笑道:“苏统领大驾光临,下官真是有失远迎。”

苏逾白目光转到乐佚游脸上,乐佚游轻轻点头。他便掀开帘子,迈到外边去。苗邈扫了一眼,便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老爷,笑眯眯,好像一条蚕宝宝。身上服饰颇为华贵,大约就是那个沐大人。只瞧了个大概,见那帘子又落下去,马车往前开走了。

再停下来时。只见一座十分气派的府邸,大大敞开了门。苗邈扶着乐佚游下来,正要将她安放在轮椅上,旁边便有一个小厮打着手势,唤来另一驾马车,瞧着更为精致小巧,车轮上饰有花叶纹路。那下人们手脚麻利,将乐佚游扶进去,才从侧门进了府中。

七拐八绕,又不知行了多久。从外头掀开帘子的,便是一个婆子,领着一群侍女在外侍立,个个儿容貌秀丽,裹着绫罗绸缎。密密铺好的石卵地上,停着一乘青布小轿,四个轿夫肃立其旁,目不斜视。那几个年青女子第三次将乐佚游抱进抱出,安置在轿子上,抬着便要走。苗邈终于忍耐不住,嘀咕道:“难不成这儿的人一辈子脚不沾地,就这么一面晃悠着,一边吃喝拉撒睡?”

那婆子向他报以责怪的眼光,一个侍女向他瞟了一眼,见他衣着简朴,靴子上满是灰尘,这一路风尘仆仆,连袖口都磨得开了线,于是哼了一声,显然是颇为不屑。苗邈心中恼怒,暗想:“她穿金戴银,却忘了自己原来是卖给人家做奴仆的。猫儿狗儿,倒笑起人来。”只是笑他不打紧,只盼着别人不要笑他师父才好。于是往上头看了一眼,只见乐佚游虽然神思困倦,衣衫寒素,容貌憔悴了,依旧不失脱俗神韵,而她周围簇拥那些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即便生来不同,却拼了命地往一种模样打扮,好似一打修得整整齐齐的花枝一般,更无半分意趣。两相映衬,只觉得师父益发光辉,哪怕知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也不禁大乐起来。

他推着轮椅在地下走,乐着乐着,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震力,脚下一歪,整个人往前一耸过去,原来是不看路,已经到了一处小院前,竹椅撞上了门口那尊石狮子,撞得他直挠头,若非有轮椅稳住重心,非得跌个狗吃屎不可。侍女们嗤笑起来,那婆子横了她们一眼,一个个当即低头敛声,显然是家教甚严。

乐佚游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坐上椅子,推进去后,见那里头甚是清幽,一株株山茶盛放如若雪,晶莹可爱,香气幽然。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在前指路,从墙外引了一泓清泉,自东向西,横贯小院,路延过去,便化作一座小木桥。轮椅滚过去时,便见溪流清可见底,恰逢微风一吹,白玉一样的花瓣纷纷撒在翡翠一般的水面上,珍珠白,丹顶红的锦鲤便浮上来啄咬,碧波在树阴里滚动,日光下澈,花影鱼形尽数投射在溪底的金色细沙上了。

乐佚游见此实在便是美丽,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再往前走,花树尽头铺了些细平的灰白卵石,便立着一座红檐棕木的院落,走廊向外突出,毗邻溪流,坐在廊上,伸手就可触到水流。

婆子立定,道:“夫人,这便是苏老爷和您的屋子,且在此休息吧。”

苗邈一听此言,顿时紧张起来:“那我住哪?”

婆子往外指了一指,还没说话,苗邈已经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就和师父在一块儿,哪也不去。”

说着,已经匆匆推着乐佚游进去了,婆子十分愕然,乐佚游笑得无奈,扭头道:“劳您大驾,将我的同伴们都安置此处吧。”

进去后,便发觉里头亦是雕梁画栋,虽不十分富丽堂皇,但主一股清贵之气。只瞧着主屋墙上悬着米南宫的字画,桌上设了汝窑青的供盘,里头摆着二三江浙产的佛手,颜色尚且鲜绿,就知靡费不菲。

乐佚游究竟在江南坊间历练过几年,寻思:“这官儿品味倒不错。”院中卧房甚多,寻一间安置了。放下青绡纱帘,合眼未久,忽地记起来一事,又直身坐起,唤道:“苗邈!”

苗邈探个头进来:“师父?”

乐佚游道:“带我去找阿竽姑娘,我今日还未来得及替她调理。”

苗邈见她又要去耗损内力,心中十分不忍,只是不好表露出来:“昨日不是才替她逼过毒素?”

乐佚游摇头道:“阿竽姑娘所中之毒,似乎比我更深些,须得日日诊治才是。”一面说着,一面挪到了轮椅之上,喃喃道:“说来也怪,她身上明明并无半点伤口……”

苗邈愤恨道:“都怪那个混账婆娘,师父,她要是真为了那几卷医书追过来了,又该怎么办?”

乐佚游淡淡道:“追过来就追过来,难不成你师父还怕她了?”

苗邈打了个突,忽然想到极恐怖的一桩事:“师父,你就不曾疑心孟剑容故意在她身上下毒,就是为了折损你的内力么?”

乐佚游滞了一滞:“她那时哪里就来得及想那么多,”话虽如此,究竟想了一想,犹豫道:“若是真有人提前与她说,也不是不可能。”

苗邈将喉咙里的话压过几轮,忍不住道:“师父,我说句讨打的话……她要药方,你给她便是,既然这解药只在她手上有,又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乐佚游竖起眉毛,斩钉截铁道:“叫我看着还魂丹落在她手上,便是我死,也绝无可能的。”

苗邈见她生气,不敢再言。只在心中暗道:若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什么也不做,更是绝无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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