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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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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设了一张软榻,几个软绸坐垫散落在地上。两座丹炉,一左一右搁着,鼎下燃着幽幽蓝焰。薄远猷坐在两个炉子中间的垫子上,一手拿着一把蒲扇,正在忧郁地扇着火。

“地方简陋,”苗邈指了指地上的垫子,“只能委屈客人们坐地上啦。”

苏逾白盘膝坐下,伏肆站在身后。而苗邈的手已经摁到他肩膀上了:“坐!”

伏肆看了苏逾白一眼,厂公点点头。于是他也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垫子上了。

苗邈转身去,从吊子上拿下温着的茶来,斟了四杯,放在茶盘里端了上来。

那茶汤清冽,异香扑鼻。苗邈先给客人呈上,苏逾白拿起一杯,略略一闻,笑道:“惠泉水泡的阆苑茶,堂主好趣味。”

伏肆没伸手,苗邈弯下腰,放了一杯在他面前的地上:“苏统领喜欢,倒也不枉师父费心。”

他转过身去,又递给薄远猷一杯。薄远猷接过去喝了一口:“当真是稀客,那篮子素日里不过装些萝卜腌肉,没想到也有如此显赫的一日,装了个大活宝上来啊。”

他喝了一口,越发忧郁起来:“好茶啊,好茶,这样稀客的稀茶,想我一个无干的人也是不配喝的。”

苗邈笑:“什么干的稀的,你要羡慕那些萝卜白菜,晚上就把自己洗洗,褪了毛一起下锅啊。”

他晃悠着走过去,在案上不知拿了些什么,对着最后那杯茶捣鼓半响。给坐在轮椅上的乐佚游送上去。

乐佚游端起茶来,往里看了一眼,放回茶盘里,微微撇嘴:“又是百合。”

苗邈又拿起来,俯下身,稳稳端着,抵到乐佚游唇前:“百合清热滋补,你夜里咳得什么样,白天吃得那样少,就不要挑嘴了。”

乐佚游自然地仰头张开嘴,苗邈扶着她的头慢慢喂下去,小心体贴,神色温柔,又拿了一方手帕给她擦嘴。

饮茶已毕,他便拿了个垫子,在乐佚游脚边盘腿坐下,靠在那张轮椅上,眼睛亮亮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招待不周,就这样喝吧。”

乐佚游噗嗤一笑:“都招待不周了,还就这样喝呢。”她手搭在扶手上,顺便抓了抓苗邈的头发,眼波流转,落在苏逾白身上:“苏统领,今日我请你来,实是有事相求。”

苏逾白缓缓道:“堂主若有所命,自当效劳。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在下不过一介云游野医,不知如何能为堂主解忧。”

乐佚游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逾白:“不过只要苏统领一句话便是。”

苗邈靠在乐佚游膝下,转过眼来。薄訏谟半垂的眼睛也睁大了,三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猫头鹰一样盯着苏逾白。声势很是浩大。

苏逾白喝了一口茶,余光悄悄扫着伏肆。他跪坐在垫子上,拿起杯子来喝着,嘴唇一半浸在水面里,手指轻轻顺着坐垫上镶的穗子,一下一下摸着,瞧着是与事无关的模样,想来该没有察觉到什么威胁。

苏逾白道:“堂主请说。”

乐佚游神色郑重:“苏统领既然自承大夫,想必对我乐氏医术也有所耳闻。便只要统领愿意,四经六要十八典,我必当倾囊以授。”

她上来先抛出这么大一个甜枣,足见此事干系重大。苏逾白不免正色:“堂主厚爱,以圣术相授,却叫在下惶恐。”

乐佚游沉默一瞬,吸了口气,已然红了眼眶:“若统领能应我,这区区死物也算不得什么。怎能及我心中之恨万分之一。”

苏逾白默默听着,已经大约明白她所指何事,却不知与他有何干系。

“世人皆知,当年乐氏进献的金丹□□,差点便害死了萧皇后。皇上龙颜大怒。我父亲在菜市场口受凌迟之刑,我哥哥被斩首,曝尸城门通衢之口,任由车马践踏作肉泥。母亲悬梁自尽,嫂嫂怀有身孕,在青楼被灌了一剂红花,流产之后又受人□□,天未亮时血尽而亡……”

她声线颤抖起来,继而提高了些:“乐氏一族满门受此屠戮,已经零落殆尽!想我父亲学医以济世救民,一辈子行善积德,活人无数,抢下多少命去,却不料因此受阎王之妒,遭此横祸!他虽蒙太子举荐,也断不可能与其勾结,怎会隳家中直节,犯祖先声名,冒此巨险下毒,行大不逆之事!”

“我心中便一直存着疑虑,入了天地会之后,虽然多方打听,却始终不得真相。这一两年间,我终觉此事不同寻常,定然与王族权贵脱不开干系。只恨身在江湖,又是罪人之女,在逃之身,不得门路自陈于天颜,为冤死一族脱罪。却在这当口,承蒙苍天不弃,阴差阳错,竟在这荒野之中,遇上了苏统领。”

她直勾勾地盯着苏逾白,姣好的面容似乎都因为激动而变了形:“苏统领在宫中日久,又执掌西厂多年。内里屈曲,想必是一清二楚的了?”

她这一串说下来,已然是泪盈于睫。苏逾白紧紧咬着唇,只是沉默不语。

苗邈见状,郑重道:“师父为了当年的惨案,日夜忧思,寝食难安。心结难解,身子也一天天弱下去。她心里一片纯善,这些年来济世救人,实在不应有此报答。只是江湖中人,实在与王侯贵族打不上交道。倘若苏统领能解惑一二,以实情相告,我先允了,为统领炼上一枚还魂丹。天地会必将视您做恩人,结草衔环,听凭差遣。”

一旁薄远猷阴沉地开了口:“苗大人,这还魂丹可是仙药。重伤未愈之人,服下一枚,便能健步如飞,白发垂死之人,服下一枚,便能延寿十年。修炼武功之人,服下一枚,功力大涨百倍。就是我们教主想要,乐堂主也说收不齐材料。你怎么就能炼了?再者,你不过是四香主之一,怎能替天地会作允,胡乱认了主子?”

苗邈没好气道:“这是正事,你就是一戳破了的猪尿泡,成天泄气,也别在这儿瞎嚷嚷。”转向苏逾白:“还魂丹所需药材,确实难以收集。苗某所应未有不允,君子一诺,只管豁出去一条命做就是了。天地会千首一心,莫说是堂主,任凭哪个兄弟,受了这样天大的冤屈,也是要倾力替他查明真相,出这一口气的。否则的话,也莫要在这条道上混了。”

众人的目光一起望向苏逾白,苏逾白捏住了杯子,缓缓道:“倘若堂主知道真相,又待如何?如今二十年已过,莫说仇人还能不能找到,是否身故。若是他身处高位,或是堂主难以下手之人,堂主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再者,”他又道,偏过头去看着屏风,“当年未曾明察便下令抄没乐家的,是先帝。乐氏一贯仁善处世,未必就有仇家存心栽赃陷害。堂主若心中有恨,为何不去报复先皇?”

他此言形同大逆不道,薄远猷在一旁,已经是倒吸了一口气。乐佚游与苗邈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听乐佚游语气恳切道:“只请苏统领告知真相。”

苗邈道:“二十年而已,便是三十年,四十年,又有何妨。只要人还活着,便势必要他血债血偿,割下头来做酒器饮,才是痛快。就连皇帝手下的伏卫,也欠着我们的情。不信的话,问你旁边那位小兄弟就是。”

苏逾白手中小杯咔地便碎了,白瓷混着茶叶,在地上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伏肆那面具当即转过来,苗邈扬了眉,什么也没说,只去一旁取了笤帚扫干净。乐佚游目光闪动:“苏统领可是吃惊?阿邈不过是头脑发热,才说几句大话,你身边的伏卫,自然是极忠于你的,不必疑心。不然离间了你们主仆,倒是他的错了。”

“啊。”苏逾白微笑道,“这倒确实有几分吃惊。”

他顶着后脑勺伏肆疑惑的目光,继续道:“乐堂主的圣术,苗侠客的神药,天地会的人情,但凡一项,就足以叫人打破头脑,手足相残,争得不可开交了。而一起摆在面前,是个人便难以抗拒。就是西厂里再厉害的刑具,挖人话语,也没乐堂主的手段厉害。实在令我叹为观止。”

听他的意思,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乐佚游微笑起来:“苏统领只消说一个名字,这些都是你的了。”

苏逾白道:“不然。堂主所愿,在下实难从命。”

苗邈动作顿住了,转过身来看着他,表情凝重:“统领这是何意?”

苏逾白神色平静:“我若随便说出一个人名,自然可以将这三样尽揽怀中。而若说的是我仇家,更可借机除掉一个敌人。只可惜天地会这样厉害,消息又灵通,日后盘查起来,若是发现有所欺瞒,死的便是我自己了。”

苗邈道:“所以堂主与我,都盼着您说实话。”

“只可惜,”苏逾白道,“我并无什么实话可以告诉。”

乐佚游目光重于千钧,而他淡然回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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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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