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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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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时,刘图拖着步子,进了扬水街边的一家馄饨摊。两大口锅在灶台上咕嘟咕嘟煮着热水,雾气蒸腾,老板也是唯一的厨子,立在案板后面,两只手忙着不停。沾点面,蘸点馅,一旋就捏成一朵花,雨点似地丢进锅里。

他来得早,拣了张空椅子坐了,长长地叹上一口气。掌柜的已经给他端上一碗,面皮薄而打褶,半透明鱼尾似的在汤里游。他擦擦手,笑道:“刘大哥昨晚忙?”

刘图先喝了一口汤,暖流下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办差使的人,就主子一句话的事儿,大冬天的从暖和窝里钻出来。这鬼天,差点没把我蛋给冻掉。”

掌柜赞同地点点头,用同情的口吻道:“这可不,要真把你那大宝贝给冻掉,花魁娘子就该伤心了。”

刘图脸色阴了阴:“别提她。”

“怎么,和相好的闹了不痛快?”掌柜饶有兴趣地斜眼觑着他,“醋坛子翻了?”

“她不是我相好的,我和她没关系,”刘图生硬道,想起魏紫的死相,参考自己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说……”

他欲言又止,掌柜伶俐地凑上去,见他从包里摸出一张画像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兄弟们见过这个人没有?”刘图压低声音道。

掌柜只扫了一眼,脸上就露出奇异的神色。

“见过?”刘图扭动着身子,紧张地盯着掌柜,“没见过?”

“见过,也没见过。”掌柜故弄玄虚地笑一下。

“别给我扯这些神神道道的,”刘图一把子抓住掌柜的衣领,逼着嗓子问,“他在哪儿?”

“哎呦哎呦,”掌柜讨饶,“我哪知道,人嘛,我是真没见过。可这刚起床,算上大哥您,就有三个知州府上的老爷拿这画像来问,见了好几回,总是眼熟嘛。哎,这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你管这么多作甚么,”刘图松了胳膊,一听他没有消息,当即便泄了气,又喝一大口汤,“他们也来找你,哎……”

他一想到同僚可能抢在自己前面找到了人,更是烦闷起来。知州大人看重那个妓女,他和魏紫不清不楚的,本来也算多个帮手多条路。谁料她竟办坏了事儿,顿时便成要命处了。他若不能赶紧立功,只怕迟早也被糊里糊涂地杀掉。

到底不甘心,想想又问:“真没消息?什么都行!”

“真没什么,”掌柜说,搔搔后脑瓜,“只一件略略有些出奇。就刚刚,您老来之前,有个讨饭的兄弟来吃了一碗,说是昨晚有不认识的人借宿在老街那块儿,就是老王开的那家鸡笼店。他夜里在桥洞地下躺着,看见他们从墙后头钻进去,还怪纳闷的。就刚刚,我都没和别的老爷讲!”

刘图站起来,掌柜忙摁住他:“哎哎,倒先别慌。天地会您也是知道的,英雄不问出处,讲的就是一个兄弟道义。老王什么人都收呢。这万一要只是个外地来的小贼,您就叫上那些巡捕老爷,直溜地进去给他捆了,传出去人家可说我们给当官的卖命,这名声不好听呐。便是我被兄弟们放了血也不打紧,可以后谁还敢和您通气儿呢。”

他口头在劝,面上却隐隐有威胁之意。刘图只得坐回去,夹起一筷子,一口包掉一条鱼尾巴。他面上阴晴不定,掌柜倒很满意似的,转回案前,笑吟吟的,又开始旋那花儿了。

刘图一碗馄饨下肚,离开了摊子。来回踱了几圈,反应过来时,脚已经往老街的方向走了。

不管是不是,哪怕不叫人,看一看总可以吧?

那老街他是熟透的,因其渣滓的含量而名扬内外。它仿佛是扬水城的蓄粪坑,各种各样的垃圾废物,顺着下水道流下,终于汇成一处,决定搁这儿发烂。它实在应当早日被一把火烧掉,刘图厌恶地踢了一脚街边的死猫,向斜刺里冲出来对他撩起下裙的妓女吐了一口口水——那妓女额头上还有老大一块被烫伤的瘢痕,天地会的人,就喜欢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蛇鼠一窝,当真是贱民一伙。

老王那块地儿居然还像模像样地挂了块匾,上面貌忠实奸地写着四喜客栈,四个字东倒西歪,各怀鬼胎。因其吵闹声响和清洁程度都与普通畜笼一般无二,特别是在气味上青出于蓝,所以得了个鸡笼店的诨名。

那扇门虚掩着,摇摇欲坠,刘图犹豫了一下,爬上台阶,伸手推开。

吱呀一声,门晃晃悠悠地开了,里面呛出一股霉味。屋里一片漆黑,窗户给杂物堵上了。

刘图眯着眼睛往里张望,什么也没看见。不敢关门,摸索着往里走去。还没挪两步,就撞到了小脚趾,疼得小叫一声。

他这一嗓子好像啪嗒按了某个机关。面前的黑暗忽然亮出一线烛光,照亮一个惨白的脸蛋,正在半空里飘。

刘图声音顿时更大了。

一只冰凉的手很快抓住了他的喉咙,扼得他即刻消了音。一把沙哑的嗓子道:“噤声。”

顿了一会儿,说:“我是掌柜。”

刘图呃呃半天,才被松开。他揉着喉咙开始放声大骂:“狗日的你妈逼……”

又被一把掐灭了。

“噤声,”那个人干巴巴地又说了一遍,“我是掌柜。”

“知道了知道了,你奶奶的。”刘图捂着嗓子往后退两步,站在开门的光里,这才回了胆子,去瞧那人时,只见一张生白的脸,看着却很年轻,介乎与男孩和男人之间。乌黑的头发束也未束,直接披散在两鬓。扬水城里,绝没有这样的生面孔。

“你是掌柜?”

“王全贵是我远房大爷,”青年人说,“他不在,我替他看店。”

这倒是叫人奇怪,难不成昨晚进来寄宿的,竟是老板的外地亲戚?索性将怀里的画像拿出来给他看:“见过这人没有?”

那青年瞟了一眼,点了一下头。

这样顺畅反倒叫刘图不敢置信:“你到底看没看清?认清楚点!这人犯了大罪,你若窝藏,可当同伙论处!”

“他现在就住这儿,”青年人说,“你要不要看。”

这他妈简直在讲废话。刘图哽了一下,点点头。

青年人便点着蜡烛,走到刘图旁边,往地板上踹了一脚。刘图吓得往旁边一蹦,落下来的时候又撞到了小脚趾——“我就操了,你发什么疯——”

地板上的暗门滑开,露出下陷的地道。青年人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举着蜡烛,一脸平静地顺着梯子爬下去。

刘图讪讪的,跟着他下去,落在地上。底下竟还有一层,正如客栈一样地布置,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间,中间一条狭窄的甬道,一路墙上都幽幽烧着灯,影子阴暗地摇动。

因为靠近河床的缘故,空气里潮得出水,墙脚生满青苔,虫子在里面钻进钻出。

刘图走了两步,吸了几口气,便觉气味污浊不堪,憋得不行。于是打着哈哈道:“你这地方也能给活人住?”

青年扭过头来,惨白的脖子转了快半圈,沉默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纯黑的眼睛一动不动。

刘图踩了一下自己的脚,撞到墙上:“没事儿,没事儿,您带我去就行。”

他越走心里越发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得使劲儿搓搓胳膊。也不知走了多久,青年人在前面停住了,悄无声息地向他指了指一扇门,让开了。

那门半开着,里面透出灯光。刘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眼睛对着那条缝往里望。

屋内只有两人。桌边坐着一个,定睛细看,和那通缉令上长得一模一样,正是个标准的小白脸儿。床上躺着另一人,小姑娘睡得直流哈喇子。

刘图半弓着身子,心脏已经咚咚地跳起来,喜得直咧嘴。直起腰,往后悄悄退两步,那青年人正在一旁抱着蜡烛看他:“怎么不动手?”

刘图急忙打手势叫他小声,轻轻道:“我回去叫几个人,一起端了。你就在这儿看着,别让他跑了。”

“你没带人来?”青年对他耳语。

“我就一个,”刘图兴奋而不耐烦地说,“又是个三脚猫,这人武功不弱,你行你上?”

青年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过身,咚地一响,一脚把他旋进了房门里。

他冲开门滑过去时正好趴在那通缉犯的脚下。紧接着后背遭了膝盖一击,那天杀的冲进来,右腿一弯便跪压在他身上,一手掐他后颈,一手反扭胳膊,将他整个人都啪地摁在地上。力气大得惊人,浑若铁铸一般,就为了防他跑。

刘图感觉真没必要,他奶奶的杀鸡焉用牛刀呢。他简直像被石头压住的飞蛾,虚弱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就感受到力量的巨大差距,躺平任其蹂躏的同时,自己都开始怜爱自己了。

而通缉犯的声音在上面轻笑起来:“伏肆,做得不错。”

他背上的人说:“厂公料事如神。”

刘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此时鼻子朝下磕在地上,不仅破了,而且呼吸困难。艰难地扭过头去。才发现视线平齐处还有一双眼睛,正瞪大眼睛地注视着他。

对面有个人被四马攒蹄地捆了,形式上很像个要上烤架的整猪,嘴里塞着个溜圆的茶杯,很潦草地搁在墙根。

正是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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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7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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