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德殿内，除了小产的顾容华外都安静地站在了殿中，皇后和有孕的谢婕妤也没例外。

永奕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端坐上首。

“皇后和谢婕妤坐着吧。”

谢月见抚着肚子小心坐下，沈荣姝却仍是站着：“陛下恕罪，是吾这个中宫之主的失责。”

永奕没再应声，一手撑着头，一手转着手上的串珠。

宫正司此刻正搜查着各妃宫殿，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叶云枝突然上前开口道：“妾前几日偶然撞见易修仪的宫人，神色慌张，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易宜云猛然看向叶云枝：“你在胡说些什么！”

正此刻，宫正司的人匆匆进殿，跪在殿中：“禀陛下，临池苑角落发现一女使，已然死去多时。”

“谁的女使？”永奕沉声道。

“柔福宫。”内侍吐出三个字，惊的谢月见站起了身，一张脸瞬间苍白。

那内侍却是没说完 ：“在女使的衣裳夹层里，搜到了一样东西，想来是怕被灭口特意藏的。”

永奕瞥了谢月见一眼：“坐。”随即挥手让内侍把东西呈上来。

女使扶着谢月见僵直坐下，小声在她耳边说：“娘子小心腹中皇嗣。”

殿外再次走进来一内侍，手里捧着的东西，只一眼就让沈荣姝和曹欢枝明白是谁。

是一对缠枝小钗，沈荣姝做淮王妃的第二日赏给府中侧妃的。

易宜云白着脸愣在原地，她辩无可辩。

此事最终以易宜云禁足落下帷幕。

青澈庭内，顾莳一挥手就将楚玉倾递过来的药碗砸落于地。

“她害死我的孩子就只是禁足！凭什么！”

楚玉倾含着泪抱住顾莳一，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冷静一些。

“……她怀孕了……”

顾莳一惨然一笑，呆呆倚在楚玉倾怀里。

“我恨她，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声音极低，除了楚玉倾谁也没听到。

而殿外走进来两仪殿的内侍，随之而来是一道晋封的口谕。

此刻沈荣姝看着哭闹的三皇子也有些头疼，易宜云因为有孕只是暂时禁足在栖霞宫，但陛下却让奶娘把三皇子抱到了坤德殿暂养着。

病弱的三皇子，怎么看都是个烫手山芋。

“精细照料着，一有不对即刻回禀吾。”

临近年节，六尚局开始忙碌起来，沈荣姝正与六局女官商议年节庆会事宜时，女使走上前：“殿下，两仪殿来人，说陛下召您过去。”

沈荣姝颔首，让女官们回去把具体章程拟出来，起身准备走出殿门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女使：“长宁郡主如今多大了？”

女使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元景十年乐平长公主前往封地时，长宁郡主方八岁，如今应当快及笄了。”

确如沈荣姝所想，永奕唤来沈荣姝便是为了乐平长公主回京一事。

乐平长公主是端王之女，论起来是永奕堂姊。当年乐平长公主前往封地其实也有些永奕的原因在里面，先帝拖着迟迟不立储，乐平长公主为永奕进言，没过多久就被先帝诏令，几乎像是被赶去的封地。

“公主府朕早已让人准备妥当，只是皇姊家的那个小丫头怕是会缠着要住在宫里。”

这说的便是长宁郡主了。

沈荣姝瞧着永奕提起长宁开怀的模样，一时间心下有些复杂，她与永奕未成婚时便听过永奕如何疼爱这个小辈，后来她还未进王府乐平长公主就已经带着长宁郡主去了封地。

每年落雪时分，永奕的主院都会往乐平府送一个匣子，那是给长宁郡主的生辰礼。便是去岁永奕初继位，前朝后宫一片忙乱的时候，都没忘记过这件事。

曹欢枝踏进承光殿的时候，易宜云无精打采地倚在窗旁，小腹初初显怀，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易宜云闻声也没抬头，像是料到了是谁：“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曹欢枝将手上提着的盒子放在宜云面前：“我是来看你怎么越活越蠢的。”指了指盒子，“我问了坤德殿的奶娘，三皇子最近喜欢吃糕点，便给你带了份一样的。”

易宜云抖着手打开食盒，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在曹欢枝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突然落下泪来。

今岁的庆会办得格外盛大，各属国也循旧例遣使者前来朝见进贡。

乐器悠扬间，永奕看着下首的沈砚冰带着花冠，颈间的璎珞熠熠生辉，那是去岁他送去的生辰礼，唤来女使：“去看着点长宁郡主，莫让她沾酒。”

女使颔首走下去，便见的沈砚冰突然笑起来，一双秋水眸直直看着永奕。

殿内的乐声突然变化，永奕闻声望去，移开了视线。

殿中高台走上一位金色纱裙的女子，瞧着像外朝人，永奕看了眼属国使者坐着的那一块。

就不知道是哪国想献女了。

含歌媚盼如桃叶，妙舞轻盈似柳枝。

一曲舞罢，美人盈盈一拜。

“妾新罗金氏，叩见上国陛下。”

沈砚冰见此揉紧了帕子，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就要喝。

女使慌忙伸手挡下，细声劝慰：“郡主，陛下特意叮嘱了莫让您沾酒。”

沈砚冰放手任她端走酒杯，突然开口：“今日舅舅就会召那个贡女侍寝吗？”

女使垂头布菜没敢言语。

永奕的声音已经传了下来：“芙蓉不及美人妆，便封为美人吧。”

1、含歌媚盼如桃叶，妙舞轻盈似柳枝——【唐】方千《赠美人四首》

2、芙蓉不及美人妆——【唐】王昌龄《西宫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