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宫的这几位容华娘子，家世都是京府里顶顶显赫的，除了皇后亲妹沈嘉楠，最为出挑的就是杜晚晚，出身扬州世族，父亲官拜宰相，姑姑是随子就藩国的太妃娘娘，尚在闺中便是京府出了名的玲珑心思。

还有三位娘子都出身尚书府，礼部尚书的女儿叶云枝端庄沉稳，自幼饱读诗书。工部尚书的妹妹凌熹微明眸皓齿，只是从前在闺中时就不大爱走动，待人冷淡了些。

吏部尚书的女儿顾莳一倒是活泼，尤善琵琶，与豫州太守的女儿楚玉倾最为要好，尚在闺中时常聚在一起合奏乐曲。这次两人一同入选，所居宫殿又离得近，心中更是欢喜。

众人都瞧着，这六位娘子里谁会最先被召入两仪殿。

至少杜晚晚以为，拔得头筹的合该是她。

她倾慕陛下许多年，父亲本不愿她入宫，奈何实在拗不过她。

杜晚晚打心底不大满意容华的位分，那谢月见与她家世相当，不过因着福慧长公主，生生压了她一头。且她性子外向，素来爱热闹，最是讨厌谢月见那般冰冷冷的人，整日端着跟个玉菩萨似的。

是日夜，永奕仍在两仪殿批阅奏折，小奚子轻步上前请示：“陛下，几位容华娘子皆已入宫安置妥当，今日可要召幸哪位娘子？”

永奕放下折子，这是杜相呈上的对地方官的考课，沉吟片刻。

“召杜容华。”

杜晚晚眉目含羞地踏进两仪殿，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她却在陛下的温柔言语中想奢求更多。

她想要帝王的爱。

第二日是新妃朝见皇后的日子，六位容华齐齐跪在坤德殿中。

“妾参见皇后殿下，殿下千秋。”

沈荣姝温和地叫起众人，循例说了些场面话，便将坐在下首的两人介绍道：“这是曹昭仪和易修仪，今后大家同居一宫，理当和睦。”

六人又是齐齐行礼问安，杜晚晚瞧着另一个空位有些疑惑，谢婕妤怎没来坤德殿？

许是瞧出众人有些疑惑，曹欢枝悠悠然开口：“陛下疼惜谢婕妤，一早就带着婕妤去上林苑了。”

杜晚晚愣在原地，双手不自觉紧握，指尖似乎陷进了掌心肉里。

她浑身酸软走回荣歆庭，尚沉浸在陛下温柔乡的时候，陛下已经带着谢婕妤一人去了上林苑，她头个承宠的沾沾自喜在一刻仿佛成了笑话，她只觉周围投来的都是看好戏的目光。

上林苑行宫内，谢月见随着永奕从平乐观逛到了扶荔宫。

天色逐渐昏暗，长扬宫的温泉里，永奕玩味地看着谢月见白玉的脸庞爬上红霞，指尖从肩头划过胸口，到更下方。

“唔……”

谢月见忍不住发出声响，反应过来后咬紧双唇，泪珠聚在眼眶。

神女染上情欲坠落凡尘，这是世人都爱看的戏码，永奕身为帝王也不例外。

永奕一手揽过谢月见，吻上她的颈肩，另一只手沉在水下，伸进去的一瞬间，谢月见落下眼泪惊呼：“陛下……”

永奕不再忍耐，搅动的温泉水里，藏着两人纠缠的身影，经久不停。

永奕自上林苑回宫后，剩余的五位容华娘子才依次被召入两仪殿入侍，其中最得永奕喜爱的是凌容华。

说来也巧了，凌容华与谢婕妤是如出一辙的清冷性子。

沈荣姝翻着彤史时有些讽意，多少年了，陛下还是一样的喜好，喜欢曹欢枝那样的容貌，最好还是个如花隔云端的清冷美人。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沈荣姝唤来女使：“把库房里那套烧蓝首饰送去给凌容华。”

沈荣姝月份渐渐大了，坤德殿上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是陛下继位后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占着一个嫡字。

沈荣姝到底不放心曹欢枝管着宫务，但她月份大起来身子一直不大舒坦，不便操劳，最后去宁寿宫请了尹太后管着。

太后坐镇，宫里也因着平静了几个月，永奕大多召幸杜晚晚或凌熹微，楚玉倾也略有薄宠，剩下的妃嫔也就一月能见着陛下一两回。

菡萏庭内，顾莳一和楚玉倾挨着坐在软榻上，楚玉倾忍不住地困倦，顾莳一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打趣道：“莫不是这些时日伴驾在两仪殿累着了？”

顾莳一与楚玉倾是自小相识的情谊，两人性子相似，从前在闺中尤爱着相似装扮，不知情的旁人瞧见还以为是同母姊妹。

顾莳一自入宫才见过陛下两三回，瞧见楚玉倾得宠却也打心底替她高兴。

楚玉倾闻言羞红了脸，捂上顾莳一的嘴：“你可别打趣我了。”

两人一时笑闹着抱在了一块。

她这些时日困倦总觉的不大对劲，日常请平安脉太医又说一切康健，尚来不及细想，女使匆匆走进殿内。

“两位娘子安，坤德殿发动了。”

顾莳一扶直怀里的楚玉倾站起身，垂眸与她对望一眼。

中宫生产，她们这些妃嫔都得在外头候着。

“我们快些过去吧。”

永奕也放下折子坐在了坤德殿内，想来是皇后先头已经生育过两位皇子，这一胎生产的尤为顺利，未折腾多久，就听见产房里传出婴儿的啼哭。

接生嬷嬷走出来恭贺：“陛下大喜，皇后殿下母女平安。”

永奕忍不住抚掌笑，宫里只有曹昭仪所生的一位公主，不过自小就体弱，思及此又召来太医细问：“公主可康健？”

“回陛下，公主哭声嘹亮，甚为康健。”

众妃嫔起身齐声道贺：“恭贺陛下，恭贺皇后殿下。”

曹欢枝心下有些复杂，她知道陛下为何会问出这般话语，她的明谦和淳曦，易宜云所生的明言，身子都不大好。

她站起身，直直对上了易宜云的目光。

她们想到了一处。

“怎么不见谢婕妤？”

杜晚晚突然出声。

永奕环视一眼，谢月见确实不在，见此他不免皱起眉头，中宫大喜，妃妾居然不在殿外恭候，是不是前些日子他太过宠爱了。

他召来内侍：“去柔福宫把谢婕妤叫来。”

这是有些动怒了。

凌熹微悄然看了眼杜晚晚，看到了她还没来得及藏起的微末笑意。凌熹微抿了抿双唇，看着陛下沉静如水的面色到底没开口。

未及，殿外走进来一灵粹庭的女使，恭敬叩首：“陛下恕罪，今晨婕妤娘子方走出柔福宫时突然晕厥，皇后殿下生产，太医齐聚坤德殿，方才才唤去太医看诊。”

永奕蹙起眉头站起身，还未开口，听见堂下女使高呼：“太医言娘子已有孕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