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持续咳嗽肺部发炎了，要吊水消炎。肖菲在附近找到一家餐馆，吃了饭，在等外婆吊水的时间里，拉着佳星去乡里的市场上购物。

“我不要……”佳星不肯试鞋，局促的不停往后躲闪。

起先肖菲还只是以为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直到店家老板对他们左看右看，说出几句话。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她们家在我们这儿欠了好几百，上次她爸还把隔壁店家的钱给偷了，我劝你还是少管他们家的事比较好。”

心里的弦一下子绷紧了，肖菲沉默了一下，看到胡佳星含胸耷着脑袋，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穿多大鞋码，自己挑。”

几滴晶莹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快速坠地。

看着这样的她，肖菲的心瑟缩了一下，从钱夹里掏出钱。

“老板，麻烦拿一双她穿的鞋子。”

女老板看到钱后，视线狐疑的在肖菲脸上转了一圈。试好鞋出门，肖菲的衣袖让人从后面拉住了。

“这是借的……我以后还你。”佳星的声音弱弱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回头看她，肖菲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明明脆弱得随时要崩溃，还死守着那一层底线，武装着自己的尊严。

一只手落在了头上，胡佳星愣了愣，跟着看到表姐露出的笑容。

“好，我会记在账上。”

女老板看到这一幕，克制不住的又道：“你们是不是很熟？你都给她买了鞋子了，也把她爸爸欠我的钱给还了吧？”

胡佳星眼底升起的那一层淡光，再一次全都殒灭。她低着头看脚尖，沉重再一次将她淹没。表姐会讨厌她吧？就像明兰表姐一样，再也不会对她看一眼……

“凭什么？”清冷的声音破空而出，带出一丝丝凉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板娘从说话的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寒风刮骨的冰冷。

“你能给她买鞋，肯定关系不一般……”

“这债是我欠下的？”

老板娘被问得一噎，脸上涨红。“我也是没有法子，他们都欠着好久了，他爸爸又是个无赖……”

“谁欠的找谁要去，要不到你可以去警察局报案。如果找不到律师，我可以友情帮助。”

肖菲盯着她，到女老板再说不出话来，推开玻璃门拉着胡佳星出去。

“表姐……对不起。”

胡佳星一只手提着鞋子，一只手擦眼泪。这个比弟弟还要小一岁的姑娘，柔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给吹走。想到她上辈子的命运，肖菲腹腔内怒火翻腾，恨不能火焚十里。

“走吧，去买裤子。”

她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怪只怪没投好胎，选了一个那样的父亲。

肖菲发现佳星水汪汪的眼睛，其实和自己很像，也许这是整个胡家人的标志。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还挺舒服的，虽然没有臭小子的手感好，偶尔撸两把似乎也不错。

表姐还要带她去买裤子？

胡佳星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她没想到那个城里锦衣玉食的大表姐，会比想象中的要亲和，她不光漂亮，还很温柔。

绷紧的身体因为这个小动作，慢慢的软化下来，傻乎乎的任由肖菲施展摸头杀。

真乖！比那臭小子听话多了。

肖菲嘴角翘了翘，胡翰贵那个不靠谱的能生出这么个乖宝宝女儿，真是几世修来的福。这小丫头，捡回去肯定好玩儿，让那臭小子看看，别人是怎么当妹妹的。

学校里做着作业的肖凌，很大声的打了一个喷嚏，把教室里正在上课的老师都给吓了一抖，粉笔都断了。

我去，谁在坑我？

肖凌无辜的看了一眼前方老师的杀气，装死的一只手往前一挡，继续写作业。

几个注意到这一幕的同学，全都低着头偷笑。

后背让人捅了捅，肖凌半转身，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张小纸条放在女生桌上，女生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示意他拿走。

肖凌瞥了后面几眼，看到卫酩身旁的朱今安不停打手势，微微蹙眉。

这个麻烦精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听说菲菲姐辍学了？为什么呀？诗雨姐姐刚才给我发了短信，问菲菲姐的手机号码。]

肖凌看完搓成一团，扔到桌角边的垃圾袋里。姐姐的事他也搞不清，反正她的决定自有她的道理。

肖菲带着胡佳星在超市里买了点日用品，正要结算钱回去，路被人给堵住了，而手机也在这时候响了一声。

“你就是胡老鬼大姐的女儿？”来人一头黄毛，脖子附近露出青黑色纹身，身后还跟了三四个看起来不务正业的青年男子。

“你们干什么？有事去外面，不要在这里闹！”

超市老板自然是认得这群人的，看肖菲的目光露出几分同情。

“多少钱？”肖菲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回到超市老板身上。

“Md，还有脾性啊！老子TM跟你说话！”

一只手朝着肖菲抓了过去，胡佳星吓得惊呼出声。

出乎意料的那只手被另外一只手给截住了，刚才还嚣张的男人嘴里发出一声痛呼。

胡佳星和超市老板同时惊愣住，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颇为喜剧性的一幕。

“想这样说话，还是想等会儿找个地方慢慢谈？”

肖菲碾了碾这人的穴位，面无表情的如看一堆白萝卜。心里恨恨声吐槽，如今混收账的小罗罗也太不专业了，就这水平是来搞笑的吧？

整只手都麻掉的男人脸色巨变，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是懂得哪些人惹不得。就这一手，这女人就是个厉害的主，当即把一干围上来的伙伴喝退。

“出、出去，这个地方聊……您怎么说怎么算，只是，胡老鬼欠下的钱，你也不能让我们没法儿交代……”

肖菲一把甩开他的手，将超市老板的钱给支付了。

“走吧！”肖菲拧着两袋子东西，让小混混们前面带路。

“表姐……”

肖菲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胡佳星，对她勾唇一笑。“放心吧。”

胡佳星却怎么也无法做到不担心，虽然表姐刚才那一下吓到了收账的人，可是他们毕竟人多，而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

在胡佳星急得快要红眼眶依旧没有好办法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市集街道外面的水泥路上。

“胡翰贵在我们手上，你……要是不给他还钱，我们就只好剁了他的两只手。”有了刚才那一下，小混混气弱了很多，弄不清楚肖菲是什么来头，便收敛了那丝气焰。毕竟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钱。

“那就剁了吧！”

“！！！”

一群人全都蒙了。

“我说剁了，有什么不对？”

我去，以为是剁猪草吗？手是能随便剁的？

那几个混混被肖菲淡定的语气，弄得集体傻眼。

“需要收尸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说完肖菲径直抬脚走路去接外婆，胡佳星吓得不轻，看到肖菲走了一大段，才反应过来追上去。

“我靠，胡老鬼这个孙子果然在骗人！他哪来的有钱大姐？这个混蛋……”小混混们气得脸上冒青筋，决定回去让胡翰贵好看。这老油条费了他们太多精力，结果都白忙活了。这事闹得和上头没法交代，他们又要受一顿排骨吃。想想对胡翰贵的恨又加深了一层。

胡佳星磨蹭着好几次看着肖菲的背影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刚才肖菲对混混说的那些内容给吓得不敢再吱声。

她也希望那个人消失掉好了，最好能死了再不用看见。可是……那是她的爸爸，这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两个人之一。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再没有他……她没法想象。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为什么他要是个赌徒，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其实她也不贪心啊，她不想要高楼房，不想要那么多钱，也不要金银珠宝。她只要他做好父亲的职责，找一份正经的工作，照顾好奶奶，她哪怕上不了学，她也知足了……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越积越多，多到不得不排出来，湿了整张脸。

“哭，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对豺狼保持一份仁慈，你只会被它吞吃入腹！”

“佳星，你要记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埋单。”

“你的退让不是在救他，而是进一步的助长他的惰性！他在你们的忍让下，一步步啃食你们的灵魂，最终变成讨债魔鬼！”

胡佳星定在地上，瞠大的眼睛里，泪雾飞散，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靓丽身影。

三人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暗下来，门大敞开着。地上凌乱成一片，窗户玻璃全碎了，就连一副门板都让人给砸掉了一块板子。

望着一屋子的狼藉，外婆颤颤巍巍的几乎晕厥过去。

“大黄……”

胡佳星凄厉的叫声，穿透黑夜。

风有些凉，吹在身上飕飕发冷。

迟了，这下面的几章细节上没想好，费了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