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样吗？
碧色的瞳孔收缩，其间似乎划过一道若隐若现的猩红。
无论爸爸做了什么……都还是一直喜欢着他，爱着他吗？
视网膜中倒映着妈妈低下头默默不语的模样，他突然想起记忆中那个黑发男人的模样。
印象里……他一看到自己，原本有几分冷下去的神色不禁嘴角就泛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眼睛思微微闪烁的猩红光芒也化为一片浓墨般的漆黑，仔细看的话能看见他眸里似乎也闪着一点两点的微亮光点。
——光
——温柔
然后……一般这时他会把自己抱起，笑眯眯地扯扯他软软的小脸颊，点一下他的鼻尖，或者是干脆把手搭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一揉。他被一顿猛搓之下就有点生气，鼓鼓着脸颊就不去看那个一脸无奈的黑发男人，有时候真被惹急了，就生气地伸出小手来扯他的短发，把他扯得呲牙咧嘴的。
这时爸爸他就会……就会干什么呢？
他苦苦回忆着，眸底的亮光又像是打翻了的墨盘般染黑，覆上一层浓墨。
他低沉下眸，用手捂着自己还算是稚嫩的胸膛，感觉胸腔间有一股憋闷堵在里面。
喘不开气
喘不开气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小小的鼻尖翁动着，微微有些发红，他咬紧下唇，有一种滚烫的热流倒灌在鼻腔里，眼眶里莫明涌上一种湿润感。
好难受
好难受
他捂住自己的小胸膛，似乎是想抓住里面那颗跳动得愈来愈快的心脏，泛白的唇角上沁出几丝鲜红互相掺杂在一起。
明明、明明…还没过去多久……
爸爸离开他还没过去多久……
为什么
为什么
碧色的瞳仁再次缩小
为什么他有点忘了呢……？
不行、不行！他绝对不可以忘，绝对，绝对不可以忘！！！
小手紧紧地堵塞住耳朵，仿佛想堵塞住世界纷杂的信息愈渐愈澎湃涌进的洪流，死死地咬紧嘴唇，眼睑下似乎有一两点清澈的液体在隐隐闪烁。
因为、因为……他是他的豆酱啊
瞳角颤抖
一直不会恨他
一直会爱着他
一直……不会忘记他
不会忘记他，永远不会忘记他
这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因为……
那是他最初的羁绊罢了
关节握紧，摩擦生响，眼睛死死地睁大，尽力不使里面含着的清澈液体滑落而下。
宇智波把爱看得比谁都更甚
宇智波把羁绊看得比谁都更甚
尤其是……
最初的羁绊
他永远都不能忘，永远都不会忘的，关于他豆酱的每一滴每一点记忆……
他永远都不会忘
*
哦，是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时他爸爸头发被扯疼了，他就会给他投喂颗糖吃。不得不说确实有效，一感受到嘴里甜滋滋的味道他确实就捧着鼓鼓的腮帮子一脸幸福不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从小和身为甜党的父亲混在一起他自然而然地就喜欢吃甜食了吧……
不过好像听说身为咸党的妈妈在怀他的时候也经常被爸爸投喂甜食，所以还在妈妈肚子里时的他当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吃甜食了吧……
从小……一直都是大多时间里爸爸照顾他的，妈妈工作很忙，经常不来回家看他，偶尔妈妈回家一趟，晚上他每次都能听见隔壁房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划掉）
印象中妈妈留在家里最久最久的一次是怀着弟弟的时候。
那一段时间他可高兴了，因为家里既有爸爸也有妈妈，虽然爸爸会像往常一样出门干些什么事情，但家里还有妈妈在着。有时候妈妈还会笑得很温柔地来地让他摸一下还在肚子里的弟弟。
即时候弟弟已经会动了，经常在妈妈的肚子上踢出小脚印，那时候妈妈的脸色就显得异常苍白，额上冒出大粒大粒的冷汗，他总是担忧地望过去，这时妈妈总会强撑着脸色笑着安慰他，说什么他小时候可比弟弟皮多了，力气也要大……
爸爸虽然在外面工作，可他一般都是在雨隐村活动，他跑着跳着就能找到他，但当爸爸一看到他说会小声蹲下来告诉他让他赶快回家，马上他也会回家。当然，等到他跑回家里时，爸爸他已经在家等着了，已经开始做饭了。每次他都极度怀疑是爸爸用转啊转才比他之前还到家里的。
偶尔找不到他也不用担心，反正爸爸总是会在饭点准时到来的，给他和妈妈办饭，然后照顾他和妈妈。
看到爸爸和正在怀孕时的妈妈的互动，他总算是亲眼证明了爸爸会给怀着他时的妈妈投喂甜食这一道听逢说的妈妈给他说的小道消息。爸爸当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每次他听到妈妈在给他灌输这些信息时，总是会气得捏碎手上的锅铲，然后怒吼孩子他妈你怎么能给孩子说这种话孩子他妈……
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时总是黏糊糊的，房间里好像溢满了粉红泡泡。虽然他是很欣喜爸爸和妈妈都在家里是没错啦，但这时他总是会被无视=_=
好过分
他不满地嘟起了嘴
尤其是在看见了爸爸给妈妈投喂甜食时，而不给他吃，他总是鼓着小脸气得要爆炸。
话说回来……那弟弟在妈妈肚子里时经常吃甜食，那弟弟他现在……
抬起头一睁眼，就看见粉发团子流着口水的大脸糊了他一脸。
“等等，明澄，不行啊，不可以对尼酱这么干啊明澄。”他急忙推开还想把口水糊在他脸上的粉发小婴儿，小声地抱怨，然后掀着弟弟的小背心擦着糊了满脸的口水（误）
粉发团子的小脑袋一个劲地往他的怀里蹭蹭蹭，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泛起点点红晕，完全没有在意自家无良兄长在用他的衣服擦口水。他抚着弟弟软软的稚嫩的脊背，眸色不禁黯淡下来。
现在，过去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已经全都要崩碎了。
他抱着怀里小小的弟弟，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爸爸他已经……
爸爸他……
匍下的肩膀怎么止也止不住地颤抖着，视线一寸寸下沉着，仿佛即将要投进永无止息的黑暗中。变暗的碧绿瞳孔中隐隐有剔透的流光闪过和一丝若隐若现的猩红转即又消失不见。
不明白，他不明白。
抱着弟弟的手紧了几分力度，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拼命地向下顺着脸颊和脖颈的弧度流着。
泪水流得更加汹涌
他始终都搞不明白啊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爸爸要走啊……
抱着粉发小婴儿的小小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隐隐有混杂不清的哭腔和鼻音从稚嫩却又不再稚嫩的喉咙里溢出。
“呐，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时的他还抱着那个胖乎乎的兔子玩偶，用稚嫩的嗓音去问那个穿戴好衣服和面具，准备出门的男人。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隔着面具根本听不清爸爸在说些什么。
现在想来……
瞳孔收缩得更加厉害
或许从那个时刻就决定了后来的命运吧……
——“离开”
——“抛弃”
——“离开”
——“抛弃”
……
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呢
他流着止不住的泪水，身体止不住也颤抖地想着。
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呢
豆桑离开的理由
豆桑抛弃的理由
瞳角泛着晶莹的泪花，止不住地收缩颤抖着。
答案……
是因为……？
一个脸上贴着两道紫色胶布，有着温柔笑颜的棕发少女恍惚间浮上了波动破碎的脑海里。
是她吗？
他脸上仍挂着泪痕想，流下的泪水还未干。
要不是这样的话……爸爸他为什么要离开他和妈妈的呢？
要不是这样的话……
等等
他猛地抬起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碧色的眼睛微颤，她……去哪了？
那个有着温柔笑颜的棕发少女……去哪了？
想到了这个点，思维就延着一直钻进深入，向前摸索着什么。
根据照片上爸爸和她的合照和妈妈亲口所说的，她和爸爸从前是队友，那她也应该和卡卡西是同辈的忍者。现在卡卡西当上火影了，那她……她去哪儿了？
绿色的眼底中波摇着晶莹剔透的浪花，似乎在微微抖动着，颤抖着。心底蓦然升出的一个隐秘的，不可置信的、最为恐惧的答案。
该不会……她死了？
绿色的眼睛猛然睁大
那……她死了？死在了……战争里？毕竟他从来没有在木叶村里见过她……
亲眼见证喜欢的人死在面前……吗？
所以说爸爸他才会……离开了他和妈妈……
即使仍单纯地爱着妻子和孩子，但这份重量……比不上这种从前眼睁睁地看见心爱的人死亡的绝望感和痛苦吗？
因为痛苦，所以说才会发动战争
因为痛苦，所以说才会想改变这个世界
因为……痛苦
翠色的瞳仁如针尖般缩小
他咬着唇，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拽出一道道不平的褶皱，似想抓住胸腔内那颗不停跳动，但却仿佛已破碎的心脏。
因为痛苦
指尖颤动，嘴唇哆嗦，瞳孔缩小
正是这种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无法忘记的痛苦和执念所以才…所以才……抛下了他和妈妈和弟弟吗？
他用颤抖的小手扶上胸膛，又紧紧揪着，揪出皱巴的褶皱。
从心底中生出而不停攀爬的巨大仇恨和痛苦才推动他一步步走向了那条道路吗？即使后来遇见了妻子并拥有了孩子组建了家庭也无法抚平心脏上的……伤痛吗？
眼眶狠狠颤动
即使是从狭缝中泄露出的一丝丝温暖的光明，最终还是…还是被……黑暗所吞噬吗？
因为痛苦
因为痛苦
他紧紧用手捂着嘴，防止从胃中涌现的恶心感呕出来，晶莹的液体还是一滴滴混杂着黏液流淌在手心里，丝丝黏液如同纠缠纷杂的蜘蛛网般紧紧地将心底涌出的什么东西彻底困住。
他紧缩着瞳孔
因为痛苦
因为痛苦
所以才…所以才……抛弃了吗？
所以才离开了他和妈妈吗？
“尼……尼……”
一个细软的小小的，但又无比熟悉的嗓音蓦地浮现在了耳边，打断了胸口间不停溢上的沉闷与丝丝掺杂的疼痛。
诶？
他听到这个稚嫩的软软的声音微一愣神，下息识地去看怀里抱着的弟弟。
“卜——”
小婴儿看见哥哥看过来了，又高兴地吐了个泡泡。
“尼——”
因为嗓子还没发育全，只能模糊地吐出一个单音节。
“尼、尼……”
粉发小团子似乎不满意自己咬字不清晰的情况，继续啊啊地张着小嘴，不小心又抿起嘴巴吐了个小泡泡。
“尼酱——”
这次咬字清晰了
诶？！！！
宇智波明焕原地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