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丘的伤比较重，夏小满把他送到县上的医院，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几天。
董丘：“蛮子，今天谢了，你先回去吧，伤记得处理一下。”
夏小满付好医药费后坐在椅子上问：“这是第几次来找了？”
董丘受伤归受伤，但目前没受什么影响，吭哧吭哧吃着外卖，“第五次吧，非说那个董向明是我爸。可能真的是吧，让我还钱。大几百的我还能还，十几万我还个锤子给他们。”
“而且……”董丘吸溜一勺蔬菜粥：“我就是孤儿院长大的，他们不信。后面我把伤情鉴定一堆单子交给警察，让警察处理吧。”
夏小满见这人还清醒着，有脑子，骂道：“还以为你的智商死绝了。早干嘛不报警？干脆让他们打死你算了。”
董丘被骂了也不恼，嘿嘿笑：“他们平时就是恐吓恐吓，没像今天这样动手动脚。就算我报了，他们受过罚，去蹲几天放出来，还是老样子。反而还会变本加厉。后面我还活不活了？”
他啃一口鸡翅：“这下好了，玩脱了！”
没控制住太激动，扯到了伤口，董丘连嘶了好几声：“操啊，这帮孙子下手那么狠的吗！”
夏小满白他一眼：“反射弧再长点看看？”
董丘揉揉鼻子，除了院长，这辈子还没人对他那么好过：“蛮子，今天的事，我会记住的！要不，要不……”
夏小满翘着二郎腿，看他能说出什么能听的玩意。
董丘：“要不我俩桃园结义吧！你当大哥，我当小弟！行不行？”
夏小满：“……行你的头，睡你的吧，我不缺弟弟。”
夏小满刚要走，董丘脑子一激灵交代道：“对了蛮子，这事我和你你哥说了。”
夏小满：“？？？什么事？”
董丘：“就你不顾一群Alpha混混的潜在威胁，英勇地前来救助小弟的故事……最后，最后，不敌被人反擒陷入极度危险之境……”
？？？
夏小满抄起书包就要往人身上砸，见人左一处绷带右一处绷带缠着，生生忍住了动作：“你有病啊？你和他说干嘛？”
说就说了还把我说得那么弱？！
董丘还维持着防御的姿势：“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过来有危险吗！”
夏小满无语：“重申一遍，那人不是我哥，顶多就是一块长大的烦人精。能理解吗？”
董丘拼命点头，嘴上说着“理解理解”，手头还不忘给亓霁通风报信。
夏小满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他和一伤患斗什么气：“走了。”
骑车回家的路上，夏小满后知后觉地疼，和人抱摔的时候蹭了几次地，还被尖锐的木渣划到腿，渗出了几丝血丝。
打开家门，夏小满闻到了莲藕的香味。夏小满整个人瞬间站在原地没动。
李翠柔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小满回来了？”
夏小满努力装作平常，脚步却不停，偷摸着往楼上走：“妈？你今天那么早就回来了？”
李翠柔：“公司裁员那边出结果了，大家松口气，今天就没加班。快洗手吃饭。”说完端着一煲汤出来，恰好和夏小满撞个正着。
完蛋。
李翠柔眼神一暗，把汤端到桌子后顺势坐下，手拍桌子大声道：“夏小满，学会打架了？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
夏小满停下脚步解释：“妈，他们先动的手，我这顶多是正当防卫，而且我后面报警了。”
说不清谁先拱的火，母子大吵一架后夏小满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李翠柔让他这几天在家好好反省，高三了顺便收收心准备冲刺。
简单洗个澡，夏小满便瘫在床上。伤口疼得发红，但他没心思处理，委屈死了。
夜里不知道多少点，夏小满迷迷糊糊听到有敲门声。
“谁？”被人吵醒总该有点起床气的，无论在何时。
“是我，亓霁。”
夏小满打开手机，十一点多都快十二点了。
……闲的。
他翻身下床，膝盖的擦伤磨到被子时疼得倒吸一口气，他抱起膝盖一看，擦伤看一大块。于是只能一瘸一拐地蹦去开门。
门打开半边，夏小满半个脑袋探出来：“有事说事。”
亓霁手里拿着很多东西，看到夏小满的刹那眼里的担忧才淡去些。
夏小满的脸上有青痕，眼尾洇红，嘴角擦破了皮。
“你哭了。”
亓霁用的是陈述语气，夏小满抬头愣愣反应了几秒，指腹摩挲着眼眶，确实有水痕。
……
“谁哭了，我是刚睡醒。”
夏小满说完头也不会蹦回床上坐着，亓霁跟在他后面进来。夏小满的房间和三年前大差不差，书桌，懒人沙发，挂着的吉他，只是多了很多电竞海报，一台电脑和一把电竞椅。
还有淡淡的，苦涩的味道。
“你来干嘛？看我笑话？告诉你，我打架没输。都是董丘瞎扯的。”
亓霁在他跟前蹲下，检查伤势：“嗯，很厉害。”
他将一个小型的医疗箱放到地上，轻车熟路地拿出消毒酒精和棉签。
“会疼，忍一忍。”
夏小满看清人的动作，下意识往后躲：“不用，我自己来！”
他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亓霁不容抗拒地握住人纤细的脚腕轻轻往前一拉，抬头正对人的眼神晦暗不明：“不想留疤就别动。”
夏小满：……打架的时候没见你来。
他垂眸看着人手上的动作，房间顶灯的暖光撒落在亓霁的睫毛上，落下一层淡淡的乌青。三年后的亓霁，五官长得更加凌厉成熟，眉骨高耸，眉心间是山峦似的起伏。下颔线条凌厉分明，人前一站冷峻的气息便是挡也挡不住。
只是这样一张脸和他轻如流水的动作极其不符，他就像在对待一尊精致脆弱的蝴蝶玻璃雕塑，生怕一个不留神弄碎了。
“抱歉我回来晚了。”亓霁说，语气里渗着自责。
“又和你没关系，学你的习去吧。”
夏小满说这话的时候鸦翅般的长睫在微微颤抖，疼的。
亓霁用纱布帮人包扎好，仰头对上人的眼睛：“没有去图书馆，骗你的。”
搁我面前装好学生呢？
夏小满吐槽道。
怎么现在又说真话了。不理解。
亓霁从包里拿出一份礼盒，今天收到董丘的信息他就从外地赶回来，但距离着实是太远，回来的时候快深夜了。眼下他踩着点，把礼物送上。
“小满，十八岁生日快乐。”
三年来第一次陪小朋友过生日，结果都没能赶回来帮小朋友出气，小朋友受了伤。他不敢想，要是那群人没有那么就此罢休，后果将是什么样。
后怕如同一道道闪电，当下正拼命地鞭挞着他。
“对不起，回来晚了。”亓霁重复道，“阿姨那边我帮忙解释了，叔叔和阿姨聊着，不用担心。”
生日，对噢，他生日到了。夏小满自己都差点忘了。
十八岁的生日，亓霁是踩着点，第一个给他送祝福的人。
这是在求和呢？
其实小满也没生气，不来就不来，就算真发生什么他也不会怪亓霁。一来二人那么久没见，到底是会有生疏在的。二来，就算没有这层生疏，二人在以前的关系也没有多要好吧。
起码在夏小满的记忆中，欢乐的时光并没有很多。
夏小满想，他想说没关系的，但一下子说不出口，也实在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转头道：“亓霁，你喝酒了？”
亓霁回答：“没有，怎么这么问？”
夏小满抽抽鼻子：“我闻到了点酒味。”
亓霁闻言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口，大抵是今天情绪波动大太，没留神控制好信息素的浓度，溢出了点吧。
“我信息素的味道。”亓霁单膝跪着道。
夏小满这才发觉，自己的一只脚还放在亓霁支棱起来的腿上。上面的药油还没干，有些顺着脚腕流到了亓霁的裤子上。
亓霁就着药油，对着小腿骨头上的一处淤青慢慢发力，直到把药油揉烫为止。
“差不多就行，没那么娇气。”小满说着收回脚，递给人两张纸巾。
亓霁擦擦手，把礼盒交给夏小满。夏小满收起礼盒放到大腿，解开上面精美的黑绸带蝴蝶结。金色的光线从盒子内流露出，小灯规律地闪烁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幅海报，夏小满打开丝带往下一拉，竟是大地磁暴的团队签名照！
“你去哪搞来的？！”夏小满惊讶道。由于是新兴的高水平战队，目前市面上的关于大地磁暴的物料超级少，还不完善，更别提这张所有团员签名的大地磁暴首次夺冠现场海报！
亓霁见人露出孩子气的笑，也不免得勾唇笑：“上次打游戏看你匹配的间隙都在看鬼风的直播，想你应该会喜欢，便托一位电竞圈的朋友去要。但寄过来时间来不及，就过去一趟。”
过去一趟？去Nova俱乐部吗？但俱乐部离这里好远，光是坐高铁就六七小时。
“你进俱乐部了吗？感觉怎么样？”夏小满两眼放光问。
“见到真人了吗？”
亓霁张了张唇，笑道：“没有。”
“好吧。”小满的声音弱下来，一点点小失望。
亓霁见状也没说话，他的手搭在膝盖上，两根手指的指腹细细地摩挲。
夏小满继续往下看。
礼盒里还有一副新的流光键盘，形状很独特，不太像市面上的款式。夏小满给它插上电，随便按几个键，五光十色纵横其间。
个拐的！这也太炫了吧！
夏小满身体往前顷，揽住亓霁的肩膀，眉眼弯弯道：“还能记得爸爸的生日，不容易，谢了！”
亓霁怕他摔，赶紧给他扶正坐好，趁机揉了揉他的脑袋：“喜欢就好。”
嘶，还得寸进尺呢！
夏小满拍开他的手，警告道：“别摸你爸爸我的脑袋，我之所以长得没你高多半是你揉的！”
亓霁：……好大一口锅。
礼物收了，心情也好不少。夏小满在亓霁的搀扶下到一楼吃晚饭，这乱糟糟的一天总算到了头。
亓霁回到家刚躺下，夏小满的信息发来：“你的手，不要了可以给我。”
亓霁笑着回复：“小朋友会关心人了？”
夏小满：“身为爸爸理应关心一下儿子。”
亓霁盯着屏幕上的信息：脾气倒长不少。
他回了个表情包：晚安。
手腕上的伤是打电竞的时候留下的老毛病，现在虽然不打了，但偶尔也要贴贴中药。剩下手上的伤口，亓霁处理完便躺下。
鬼风的信息踩着点似的发来：睡了？
亓霁回复：还没。
下一秒，鬼风的电话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