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我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房间里安静地只有彼此交叠的呼吸声。我侧头看到身边男人的脸，呆了片刻，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昨夜种种就像我做的一个梦，他的眼神明亮就像死寂的灰烬中复燃的火光，如江枫渔火，最后蔓延成漫天火海，把我吞没。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闷油瓶，在我的认识里，他是世间上**最为淡薄的人，因为没有**，所以对一切的人世间的联系都表现地十分淡薄。可是昨天他的样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迫切想要掌握一切的样子，他的无所顾忌和奋不顾身的回应，让我意识到，他其实还很年轻，他还活着，血管里奔腾着对这个世界的冲动和热爱，不管张家曾经在他的血脉里刻下过什么，那一刻，他只想不顾一切地投身于自己真实的感情中。

我睁开眼睛，艰难地抬手挠了挠额角，忽然想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我这个微小的动作还是惊动了身边的人，我感觉他轻轻动了动，伸手把我揽过来。他的动作做的太自然了，显得我倒有些僵硬。

我转眼去看他，他的眼睛明亮，看着我就像在专注地看着一颗星星，然后他过来亲了一下我的眼睛。他轻声说：“我的。”

我这时候觉得他其实挺幼稚的，但是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

他又说：“都是我的。”

我仍然点头，表示他说的很正确。

这话听着有点幼稚，我想闷油瓶曾经看了那么多古籍，古人的花言巧语一点也没有学会。

我正想要说点什么温情的话来撑撑场面，闷油瓶却忽然起来了。

我下意识地跟着坐起来，这才发现浑身疼的要命，低头看了一眼身体上的吻痕和淤青，很识相地拿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我看到他站起来找衣服，很随意地套在身上，我们之前虽然都是一起睡的，对彼此的身体也很熟悉。但是经历了昨天这一晚以后，随着这种熟悉的感觉增加，我现在看到，倒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他的身体线条陡峭而精致，每一处都显得恰到好处，伸展起来的时候显得柔韧而充满力量……

我有点心猿意马，想要出声喊他回来，却看到他弯腰拿起一个背包。

我怔了怔，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好像说过什么……出发？

我干巴巴地说：“小哥。”

闷油瓶把包背上，这是我们的装备包，每个人都有一个，平时就放在房间里，要走的时候随时可以出发。我以为我们已经告别这种生活了，但是一旦看到他熟悉的样子，我忽然发现，也许我们一辈子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

闷油瓶转头看我，他迟疑了一下，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来。

我这时候如果说“别去”，他会不会就不去了。他的出发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就算那个人是我。

我看着他，一时无语，我想我应该说一些“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或者提醒他，一定要小心朱颜这个老妖婆，但是我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心里想，闷油瓶你这个大渣男，还真的是拔鸟无情，昨天晚上做过，今天就要走了！这么一想还真是越想越气。只不过我不是女人，倒不会真的找闷油瓶哭闹。

但是现在，我脸上的表情肯定不好看。

他坐在床沿看了我一会，没想到凑过来吻了一下我的头发：“东西到手以后，我就回来。”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朱颜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跟她是不是认识？”我想让我的口气听起来尽量不那么怨妇，但是显然我没有做到。

闷油瓶迟疑了一下，他从装备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我得走了，剩下的答案在这里……”说着他把笔记放在我的手里，他看着我的样子，一副一点也不想把时间留在相互的沟通上，他开口说，“吴邪，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答案。”

我硬邦邦地说：“可我需要。”

他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第一次露出一个有点宠溺的笑容，他说：“我知道。”

我在认识他的十几年里看过他的笑容不超过五次，何况是这个样子的笑。我感觉我正准备一副好好撕B的样子在这个笑容下，就像被扎了洞的气球，浩大的声势一下子灭的悄无声息，我小声说：“……你又知道了。”

闷油瓶站起来：“我走了。”

我很想说你要是走的话，我就死给你看这样的话，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我决定还是把我自己的节操守住。我看到他走出门的时候，挥了挥手，然后合上了门。

门外是一片阴霾的天气，吹进来的风挟带这昨夜雨水的气息，跟伤离别的气氛很搭，只是我觉得除了身上痛以外，还很饿。

幸好现在天气很适合把自己包起来，过了几天，我和胖子就坐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了。

一到原先的房子，胖子把行李一摔就往医院里跑去，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房子里。

看的出来，在我们离开的三个月里，飘飘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医院，这里也收拾地很干净，我拎着行李箱去了楼上。楼上的房间还保持着我们匆匆离开的模样。

我把行李箱放到原来我和闷油瓶的房间，换了舒适的衣服，给黑眼镜打了电话。黑眼镜却没有接我的电话，反而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闷油瓶正在走路的照片，他背着装备包，黑色的刀也被他背在身后，似乎正在走山路。他的身边有不少的人，还有几个老外，衣着打扮很像是雇佣兵，在不远处我还看到了那个汪家人，看起来闷油瓶确实是和朱颜在一起，黑眼镜也跟了过去。

又一张照片发了过来，这是一张晚上的照片，他们点了篝火，火光映照在闷油瓶的侧脸，他低垂着眼帘，手里抱着刀，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应该是黑眼镜昨天晚上偷拍的。

黑眼镜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我回了一条：“发呆呗。”

界面上显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一会儿黑眼镜发过来：“他当然在想你。”

我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你们现在在哪里？”

“你猜。”

我忍住想要发送“你猜我猜不猜。”的话，继续问道：“找什么东西。”

这次黑眼镜隔了很久才回，界面上一直是正在输入的状态，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他给我发送了消息：“九尾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