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胖子一把抓住那狐狸的尾巴，把那狐狸拎了起来，对闷油瓶道：“这东西真他娘的成了精了，还好你让我守在上面，不然还真抓不住这东西！”

我怔了怔，之前还对没有把胖子叫下来心怀愧疚，但是看起来他们两个人是一早就说好的，合着就把我瞒在鼓里——这么说也不正确，正确的说法是把我和这个狐狸蒙在鼓里。

闷油瓶看了看我，对胖子道：“我们先回去。”

胖子朝我看过来：“天真，你受伤了！”他叫道，指着我的脸。

我的半边脸被刚才趴在门楣上的怪物的血淋了一下，我刚想说这不是我的血。胖子已经走了过来，他说：“来，给我看一下，怎么还挂彩了……”

因为胖子要过来看我的头，手里的狐狸他就想要扔掉它。我却看到那狐狸的眼皮动了一下，胖子的手一松，它就用力一挣，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一样跑出了藏书楼的大门，我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灰色的残影，胖子连影子也没有看到。

紧跟着，闷油瓶闪身追了出去，藏书楼里就剩下我和胖子。胖子看看门外，又看看自己的手，有点不敢相信，他说：“这狐狸……嘿，还真成精了？”

我连忙站起来，问他这狐狸是怎么回事。

胖子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他们俩出来以后，也是隔壁的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向下的通道，后来还是闷油瓶跳上了围墙才发现这里有个小院子。他们趴在墙头往这里看的时候，发现这小楼里人影幢幢，好像有几个人正在走来走去。

胖子以为又是那一伙雇佣兵，想着轻手轻脚过去吓一吓江子算。谁知道，他刚要下去，闷油瓶却拉住了他，让他先别动，闷油瓶的原话是“里面没人。”。胖子那时候就纳闷了，这有人影走来走去的，怎么说没人呢，那走来走去的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鬼啊？

但是小哥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问题的，胖子对闷油瓶说的话一向是深信不疑的。他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扔一串□□去探路，怎么说这里也是城里，不是我们以前去的那些荒山野里。

胖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偷偷地摸进去看看，这种老房子本来就容易发生怪事，胖子的性格就是不怵鬼神，换了是我，肯定还会谨慎很多。这次闷油瓶也没有拦他，跟着他跳下围墙，悄无声息在院墙的阴影中绕到了另一边去。

胖子那时候还以为闷油瓶在身边，直接就到了那楼外的窗户下。窗户很低，他躲在墙边往里面去看，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地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他刚才明明看到了人影啊。他很困惑，于是一翻身就进了小楼里。

由于胖子是从窗户里翻进去的，并不知道这是作为一个藏书的地方，他还奇怪这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他进去的地方正好是陈列书架的地方，他穿过那几个残破的书架，看到中间的桌子上有一盏油灯，灯火如豆，极为晦暗。周围悬挂着许多剪纸的人影，只要一有风吹过，就飘飘荡荡的，从外面看好像有人在走来走去。

那些纸人虽然只有形态，近看十分粗糙，但是由灯光映在窗上的样子却十分逼真。胖子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他的想法是这里肯定有人，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一盏油灯亮着。只不过他没细想，就觉得这里肯定住着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住这里，为什么有剪纸，为什么亮灯，这些问题一概没想，他想着找着人，自然能问出来。

然后他就发现，这些纸人好像位置有点不对劲，这些纸人绝对在他看到之后换过位置了。胖子的性格比较耿直，看着这些东西飘来荡去的十分愤怒，就拿了打火机去烧，心里想着管你是什么鬼东西，烧就完事了。

他刚打起火，忽然有一阵阴风吹过来，将他的打火机一下子吹灭了。胖子愣了愣，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纸人朝他围了过来。

原本没有画上脸的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画上了五官，正咧着嘴朝他笑。那种五官就像是小朋友拙劣的画作，透着一股邪气。这些纸人围着他，还把手举了起来，掐到了他的脖子上。

胖子一把抓住一纸人，伸手就要撕，但是手上却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手一下子就麻痹了，接着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整个不能动了。一堆纸人像巨大的雪花一样忽然暴起，想要裹住他，那根本不是什么纤薄光滑的纸片，胖子甚至看见了那白色的东西下密密麻麻的细小牙齿，要把他整个吞下，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胖子只觉得自己被包裹住了，无数的牙齿刺进他的皮肤和肌肉里，他甚至听见了咀嚼的声音。这种感觉太真实了，这些东西发出沙沙的类似纸张摩擦的声音，却是世界上最致命的纸张……

胖子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他说他最后还感觉到自己只剩一只手在外面乱抓，最后……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我忍不住说，胖子你说话还大喘气，胖子说，天真啊，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这几个幻觉进了不少吧，但是这次真的……我连什么时候进的幻觉都不知道。

胖子描述的那些事情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放在现在来说，是有不少的漏洞，可是当时来说，情况肯定是荒诞又诡异，让人的神经都要崩断的那种。

我连忙问后来呢，胖子抹了一把脸，说道：“后来？后来就小哥来了呗。”

他说这句话特别没有负担，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如果是我，我也会说的理所当然，因为闷油瓶就是这样，他伸手把所有人都救出来，不管这次伸手是不是会把自己置于危险。

胖子继续说后面的事情，闷油瓶一口气将这些纸人扯开，纸张破碎的声音让胖子回过了神，他当时看到的就是很多纸都包在他的身上，纸张叠在一起遮住了他的口鼻，眼看就要死于窒息了，幸好闷油瓶过来救了他。

最让人恼怒的是，在胖子的口鼻处的纸张是湿的，这样会让纸张贴合脸部，造成快速的窒息。那纸张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胖子闻的差点吐了，从未闻过这样的骚味，想到刚才这东西糊住了自己的口鼻，胖子差点当场去世。

他们四下找了一会，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现在看来那东西应该就是刚才跑出去的那狐狸，没想到这狐狸竟然会这么精，简直就是成精的狐狸精啊！不知道纸人的那种幻觉是怎么做出来的，现在想想，可能我当时在这里看画卷的时候，也许也是中了那狐狸制造出来的幻觉呢？

胖子继续说，他们后来看了一下这些纸人，纸人上没有画上眉眼，自然也没有牙齿什么的东西，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白纸。不过他注意了一下，这些纸人也不是用刀或者用剪子裁出来的，倒像是随手撕的。

我说不会是那狐狸精给撕的吧。

胖子说这个狐狸精太狡猾了，非得把它逮了。后来他们就找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又被那狐狸搅和了一通，这样一来时间耽搁久了，就准备回房间，他俩一合计，准备逮这个东西。他们这时候还不知道是狐狸精，现在抓住才知道的。之后就决定今天带我下通道，那狐狸既然呆在这里，肯定不会让我们在它地盘上撒野，到时候胖子偷摸过来逮它。

现在逮是逮到了，又让它给跑了。

这时候闷油瓶走了回来，我看了看他手上，没有那只狐狸，想来那狐狸是溜了，这种东西最是狡猾，逃跑第一名。

果然，闷油瓶朝我们摇摇头。

不管怎么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收拾了一下便离开这个小院回自己的房间去。临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墙上的画卷，那画卷依然是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上面的人物表情倒是没有变，只是……我心有余悸地看了那杨贵妃一眼，贵妃的脸已经不见了，那里的纸正好破了，露出后面残破的墙壁。

这会儿天快亮了，我们回到了房间，各自整理装备，这宅子里应该是藏着一个大秘密，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摸到边，肯定还要做更多的资料收集。

我把衣服脱掉以后过去脱闷油瓶的衣服，他乖乖地坐在那里。他的外套上一道口子也没有，身上也完好，只是沾了点泥——那种情况下，他要是连泥都不沾，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了。我的外套上割破了很多口子，衣服是不能再穿了，脸上的血洗掉以后顺便洗了个澡，从那边地下带上来一股子腐臭的土腥味，让人作呕。

地下遇到的事情，我跟胖子也说了，胖子说，天真啊，你可真是吸怪体质，去哪哪翻棺材盖，也不能怪道上编排你。

我倒是知道道上说的那些话，我在刘丧口中听到了不少，正想感叹几句呢，胖子紧接着说，你还记得我们在西藏的时候，在青铜门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我和胖子属于话特别多，又特别能说的人，我们在那青铜门前呆了不少时间，他现在问起来，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哪句。

胖子接着说：“我那时候劝你别下墓了，还是去嫁人吧——那是认真的。”

我笑起来，在沙发上盘着腿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跟胖子贫，我说我嫁人也得排在你后面，不看你先嫁出去，我不放心。

胖子嘀咕了几句，过来帮我擦头发，我听到他叹了口气，没有跟我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