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面板上赫然显现出几个大字：史莱姆先生最喜欢的画像是（暗室中的小孩画像）

这是贺七的答案。

墙壁上，他整只右手几乎都被画像上那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孩吞了进去，尖锐的牙齿在断裂的掌根处无情碾磨，无法言喻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

“贺七......”隐约听见林子瑜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不起，我没办法救你，真的对不起.......”

接着是赵哲：“小林你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救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

是了，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他已经写出了答案，只需按下“确认”健，他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游戏，回到他熟悉的地方，见到他熟悉的家人朋友......

贺七双眼赤红，满脸冷汗，浑身抖如筛糠。

很久以后再想起这个场面，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他怎么还能保持理智。

或许是缘于不久前，有人对他说的那句话：“永远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

那么，究竟是谁希望他交出这个答案？或者说，是谁在利用他验证答案？

贺七艰难地抬起眼，看向那个一直以来都显得善良热情的赵老师。

赵哲口中安慰着林子瑜，眼睛却不时瞟向贺七，眉目间不掩焦灼。

这是在担心他的死活？还是担心他不能在死之前交出答案？

“赵老师......”他缓慢地动了动嘴唇，“城堡这么暖和，你为什么要带着手套？”

听清他的问题，赵哲微微一怔，接着换上满脸关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再不填写答案脱离副本你就要没命了！”

贺七看着她惺惺作态，忍不住冷笑，“你带着手套，是因为昨天.......你也被这幅画咬断过......手指，对不对？”

还没进暗室的时候，他就观察到赵哲右手带着手套，当时觉得有点奇怪却没有深想，现在他算是知道了原因。

画中小孩已经啃到他的腕骨，贺七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掌在和身体渐渐分离。但看着赵哲陡然变得狠戾的眼神，他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

“我宁愿死......也不会给你.....做垫脚石！”

林子瑜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看了眼眉头微皱似乎在遗憾贺七没有中计的卫宇泓，理智终于压倒了惊慌。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哲。这时候，贺七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子瑜，帮我把手掌砍断......”

哪想话音刚落，卫宇泓就一把扣住了林子瑜的手腕，淡笑着对贺七道，“何必呢，年轻人要爱惜自己。”

林子瑜痛苦地摇着头，贺七断断续续道，“你们......做梦......”

赵哲见他们这个样子，冷笑一声，也懒得再装。

她依然和往常一样，脸上露出柔和的笑，轻声细语劝道，“贺同学，不肯搏一把提交答案的话，你就只能死在这里了，你又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和我们斗气？”

依然是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露出不为人知的残忍。

“死什么死啊？”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从门边传来，“我们史莱姆先生新婚在即，说这些多晦气。”

赵哲猛地转头。

是那个异常神秘的npc玫瑰小姐。一身黑色长裙的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手中不知把玩着什么，缓缓走进暗室。

“玫瑰小姐！你能不能救救他？”林子瑜好像看到了救星，当即泣不成声道，“拜托你救救他......”

赵哲立刻挡在白芷身前。她当然见过白芷的战斗力，但现在，最需要争取的就是时间。只要贺七忍不住疼痛交出了答案......

白芷人狠话少，伸手箍住赵哲的脖子一把将她掼在墙上。赵哲痛苦的咳嗽声中，旁边的林子瑜也死死咬住卫宇泓的手腕拖着他不让他上前，也不管卫宇泓对她边骂边踹。

白芷趁机快步走到墙边那张小孩人像下面，抬手将手中的东西怼到他血红的嘴唇边。

众人这才发现她手中拿的是一节连着手掌的森白骷髅小臂。

手指递到嘴边，画像上的熊孩子觉得这只骨头有些熟悉，眼珠子滴溜转，似乎有些疑惑。

白芷心道：你那么喜欢咬别人的手指，不如也试试自己的。

终是好奇占了上风。小孩对口中已经软烂的人类手掌失去兴趣，张开嘴一口咬住那节指骨，开始快乐磨牙。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形势便陡然一变。林子瑜挣脱卫宇泓，蹒跚着上前扶住浑身瘫软颤抖的贺七，撇开眼不敢去看他那血肉模糊的手掌，含着泪对白芷说了声“谢谢。”

与此同时，被白芷丢在墙角的小骷髅看着自己消失的小臂，不高兴地垂下了头。而挂在墙上的小男孩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赶紧呸呸两口吐了出来，神情怨念地看着白芷。

白芷才不理他，对贺七说了句“回去好好治，说不定还能保住这只手。”就翩然离开。

走前还不忘冲着墙角的赵哲勾起嘴角，好奇问了一句，“所以当初你也是这样被人骗进来喂手指的吗？”

她指的当然是卫宇泓。

不想赵哲捂着胸口笑了声，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

白芷点点头，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女人。

赵哲和卫宇泓本来就是旧相识，在副本里装不认识而已。

一天前，他们一起来暗室找线索。赵哲不慎碰到了墙面上的小孩画像，被咬住手指。

危急关头，甚至不等卫宇泓提议，她便当机立断砍掉了自己的两根手指保下性命。

至此，他们都怀疑这个又可爱又凶残又小孩人像就是史莱姆想要的那幅画，但还需要一个玩家来试错，于是便策划了今天的事。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配合，先让经验不足的新人放下戒备，再请君入瓮。

如果答案正确，他们便皆大欢喜一起离开副本；如果答案错误，被系统抹杀的也不会是他们。

林子瑜看着这狼狈为奸的两个人，一字一句道，“从周潇到贺七，城堡中能被利用的人都被你们利用完了，我等着看你们的结局。”

这样的狠话当然吓不住对面的两个老江湖，在两人嘲讽的目光中，林子瑜扶着陷入昏迷的贺七一步步走出了这个暗室。

木门被泄愤般“砰”地一声关上，暗室再次陷入昏暗。

半晌，赵哲从地上爬起来，抖着手掏出衣兜中的怀表。

看着上面即将指向十二的指针，她喃喃道，“快没有时间了。”

卫宇泓叹了口气，看着墙上贴着的那张无辜天真的小男孩画像，“现在只能试试第二个计划了，但愿可以有所收获。”

暗室里发生的事不过是城堡中的一个小插曲，没有太多人会分神关注两个刚过筛选副本的新人，也没有太多人会对赵哲他们的做法口诛笔伐。

在这些副本的世界里，玩家们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真正引起大家注意的，是晚饭时分发生的事。

赵哲姗姗来迟，还未落座就神色凝重地对众人道，“我丢了一条十克拉的钻石项链。”

众玩家：“......哦。”

小命都快丢了，谁还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但双簧还得唱下去，卫宇泓配合地问，“你戴着项链去过哪里吗？”

赵哲说道：“我下午戴着项链去花园里晒过太阳，途中只遇见过一个坐在台阶上玩的npc。”

说完，她慢慢移动视线，看向玫瑰小姐......旁边的小骷髅。

玫瑰小姐淡定地给玩家们倒酒，连眼皮都懒得抬。

倒是中午领过玫瑰小姐人情的林子瑜看不过去：“你不要没事找事，小骷髅怎么可能对你项链感兴趣。”

卫宇泓跟着帮腔：“没错，一只骷髅，就算他真拿了你的项链，也没地方藏啊。”

说完他重新看了一眼小骷髅，这才装作后知后觉地“啊”了声，“现在的小骷髅有衣服穿了，他贪玩把项链藏在裙子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哲幽幽开口：“接着，又带回了房间里。”

卫宇泓哼笑一声，“这小骷髅在城堡里这么受欢迎，倒也不清楚他会把项链交给谁。”

他这话扫射面积过大，连谢沉和郑铎都抬起了眼。

玫瑰小姐慢条斯理地将红酒瓶放下，问这两个人：“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玫瑰小姐不要激动，”赵哲拿起酒杯抿了口，“我刚刚已经和身为城堡主人的史莱姆先生提过这件事了。史莱姆先生的意见是，搜查一下玫瑰小姐的房间。”

卫宇泓两指摸着下巴，状似思考，“由于赵哲小姐丢失的项链实在贵重，为此搜查一个有嫌疑的女仆的房间。应该也不算违反社交礼仪吧？”

白芷看着他们，想起了她从暗室里拿到的那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