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对蔡遐矞的冲击不小，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他仍觉得还是有种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

从一开始单纯的觉得自范劼有病到后来嫌他烦躁，到以为范劼有所图谋，经过一段时间竟觉得有种不好评价的感觉。

蔡遐矞一直怀疑范劼可能也是个坏人，但送他回家这段时间以来范劼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两人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够数。难道只是看见他打架比较厉害还经常穿一身黑去评判吗？

既然范劼比较穷，穷跟着他干嘛？他又没钱，顶多能给他多买几碗炒饭。

又穷，又无所图谋，只是跟着他这么久。这说不过去。

还有，范劼曾经说过他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到十岁才被一位奶奶领养，那奶奶领养他三年后就去世了。

那他是什么，孤独吗？

思考至此，蔡遐矞竟又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迷迷糊糊睡去了。

总归，他潜意识里觉得范劼不像是会干坏事的人。

－

第二天晚上，范劼依旧在江州一中校门转角等待蔡遐矞。

蔡遐矞先同校的一大波人出来，看见他后向他投去一个浅浅的笑容。

范劼原地愣了一瞬，羞怯似的别过头，左右迈不开步子。

‘‘走啊！‘’蔡遐矞走在前面叫他。

两人一路没什么话说，蔡遐矞忽然觉得冷清，经过广场的时候买了两支甜筒。

范劼这次没有狼吞虎咽，只是细细的品尝着味道。

很香甜，比白砂糖好吃多了。

他吃得慢，却没有让融化了的掉在地上。

蔡遐矞内心仍有疑问，假装不经意提起一个话头。

‘‘那什么···你之前说你要还好多钱，到底是多少钱啊？‘’

‘‘很多，还不完。‘’范劼咬了一小口甜筒平静的回答，没说多少，连大概都没有说。

又是和上次一样的回答，蔡遐矞摸不出欠钱的真假，继续问他。

‘‘那你怎么还呢？‘’

‘‘打工。‘’

‘‘在哪儿打工？‘’

‘‘最近在工地抬钢筋。‘’

蔡遐矞停下，‘‘那个工地？‘’

范劼也停下，‘‘离你们学校不远。‘’

他们此刻站在路灯正下方，微微抬头的蔡遐矞视线穿过范劼的的眼眸落在他的右肩。

范劼的肩膀处的衣物躺着几条圆柱形的窝，衣服也快磨破了，连着衣领的皮肤像烫伤一样猩红一片，不知道衣服下留着的又会是什么痕迹。

''其实你要是工作忙，可以不用再来了。‘’蔡遐矞拉了拉书包，不知道看那里，‘‘我觉得没什么事的，我每天回家走快点就行了。‘’

‘‘不行，他们看见过你，很危险。‘’范劼严肃的说。

······

那种感觉又来了。

后半段两人都没再开口。

蔡遐矞顾自往前走着，偶尔踢两下路边的石块。范劼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

高三1班教室里。

上午的大课间吵吵闹闹，充满激情的同学在教室里你追我打，肆意大笑，身心乏困的同学在这种情况下也睡着了。大概是太枯闷，都想用自己的方式放松一下，没几个人在学习。

蔡遐矞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默知识点。

何英豪转过来，将上身趴在他桌子上盯着他。

开始他并没理会何英豪，见何英豪没有要起身的迹象。他皱皱眉，推开何英豪的手臂，‘‘你干嘛呢？别用这种姿态看我，正常点。‘’

‘‘我都知道了，我的菜，你不爱我了。’’何英豪语气带着委屈。

他抓来一本薄书拍在何英豪脑袋上，‘‘你脑子学傻了吧？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爱了。‘’

‘‘哼！你以前可是爱我的，现在你跟别人跑了吧！平时不爱找我就算了，现在回家有新伙伴了话都懒得和我说了。‘’何英豪气哼哼抱着头，像是在撒娇。

他受不了何英豪这股贱贱的劲儿，一个比他还高还壮的人居然学撒娇，‘‘你搞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别人跑了，还有我哪有新伙伴了？‘’

何英豪又换成两手撑头的姿势，‘‘那天晚上那个男人不是吗？我还看见你们一起走好多次了，他每天晚上都来接你吧，我全都看见了，别想骗我。‘’

情绪越长越高，何英豪啪一下拍在桌上，‘‘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有时候还会对他笑。‘’

‘‘我服了你了，许久没打你，你被老何惯成这样了？‘’他气笑了，又补充，‘‘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只是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他天天来接你？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何英豪猛一下站了起来。

‘‘不是，你脑子病变了吧！‘’他抱胸靠着椅背，没什么说的了，骂人也不好，索性告诉他，又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你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上次帮我一起打坏蛋的人。他···来接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

何英豪不愧与他成绩不相上下，专挑重点，‘‘保护你？你还需要保护？‘’特别拉高两个保护的音量，特别大声。

教室里的人听到他这声动静都看了过来，看着何英豪高高的站在蔡遐矞面前，还以为他俩闹翻了今天要干一架呢。

蔡遐矞看到周围投来异样的阳光，不得已拉他坐下，‘‘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讲，此事说来话长，你站着挺累。‘’

蔡遐矞不跑偏一丝意思的给他讲过原由，何英豪听后当即表示今晚要亲自会会范劼。

‘‘你瞎凑什么热闹？我觉得他没什么恶意，就是人太老实了点。’‘蔡遐矞推开他凑过来的耳朵。

‘‘万一呢，我的菜。‘’何英豪朝他一抬下巴，示意他心里有数。

蔡遐矞拗不过他，又不敢一巴掌拍下去。咬牙随他去，反正只是认识，‘‘行吧，不过你快点，我得早点回家。‘’

‘‘得嘞。‘’他抱拳领命退下。

······

晚上何英豪揽着蔡遐矞的肩一起从门口出来的时候，范劼正倚墙低着头。

见蔡遐矞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揽着蔡遐矞的那个人说的话。

‘‘哥们挺准时啊！还是···等很久了？‘’何英豪说。

范劼把手从裤兜里取出来站好，‘‘没，刚到。‘’

蔡遐矞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何英豪。‘’并不解释何英豪如何知道他。

‘‘嗯。‘’他应了一下，准备迈步却见蔡遐矞没有动的意思。

‘‘哎，哥们，你每天走这么远不累吗？’’何英豪继续试探他。

‘‘还好。‘’他说。

‘‘那你这···回到家挺晚了吧！‘’蔡遐矞把他的地址也告诉何英豪了。

‘‘还好。‘’他依旧这样回答。

全是些模棱两可的回应，何英豪微仰头想给和他身高平齐的范劼一点压迫，直说，‘‘我的菜以后不需要你保护了，你以后该干嘛干嘛去吧！’’

范劼听见他的话征了一瞬，又说：‘‘不行，我得在他身边。‘’

？？给何英豪整不会了，这是说的什么话。

蔡遐矞听不下去了，怎么两个一遇上就变了些味道。搞得他像夹在中间的什么似的。

他不耐烦的推开何英豪，‘‘行了，你快回去当老何的小宝贝吧，越问越不对味。‘’

何英豪不舍的放开他，‘‘你确定他真没其他想法？‘’

‘‘你快闭嘴吧。‘’蔡遐矞推他往对立方向走，‘‘再聊我回家要迟到了。‘’

何英豪差点一个踉跄，‘‘诶，慢点，那还是···那什么···扣我啊！‘’

‘‘知道了。‘’蔡遐矞说完转身朝范劼看一眼，‘‘走吧。‘’

刚才那样的场景似乎对范劼不礼貌，明明范劼说过很多次他不是和那群人一伙的，也不是什么坏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太敢相信他。

今天就不该答应何英豪那个笨蛋，让他乱说话。

蔡遐矞打算跟他道歉。

‘‘抱歉，我朋友···说话可能有点直接了。‘’

范劼停下，几秒后又继续走。

‘‘没事。‘’他说。

‘‘我请你喝奶茶吧！就当赔罪了。‘’

范劼听见这话后使劲扯出一个笑容，看着他说：‘‘谢谢你！‘’

蔡遐矞被范劼这一笑惊讶住了。少说也认识半个月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范劼露出笑容，像以前他是欠范劼的钱一样。

但是···这笑也太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堪称他这辈子见过最难看的笑容。

长这么帅，笑这么难看，太可惜了，还不如像别人欠他钱一样。

看得蔡遐矞瞬间炸毛，‘‘你突然笑什么？闭上嘴。‘’

说完跑进奶茶店了，几分钟又拿着奶茶从里面跑出来叫上范劼，‘‘快跑。’’

范劼不明所以，以为有什么危险便和他一起跑。

快跑到小区蔡遐矞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喘气，笑他，‘‘笨蛋，叫你跑就跑啊？也不问我为什么就跟着跑。‘’

范劼也喘着气还搞不明白，一脸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回家快迟到了呀！哈哈哈！不能跑么？‘’他递给范劼奶茶，‘‘给，下次看清楚了，别这么笨。‘’

范劼接过来，‘‘谢谢。‘’

‘‘行了，你快回家吧。我也到了。‘’他说。

前面就是蔡遐矞家，也就是将他送到了。范劼抬腿走了两步，又转过来想再说什么。

蔡遐矞悬起一只手在空中摆动，‘‘快走呀。‘’

黑暗里，他看见范劼的背影渐渐被夜色湮没。取出吸管戳进奶茶杯，吸了一口，憋不住又笑了出来，‘‘笨蛋，大晚上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