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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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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下来,爸去上课。”

门口,梁星觅全身灰扑扑的,换了副黑框眼镜,轻轻捣了捣赖在肩头不肯下地的小玄猫。

“被老师凶,被班长rua成小煤球,被团吧团吧当成橡皮在碳粉里乱蹭。”他看了眼远处骑车回家的余书珩,“后果很严重,如果你不想被你爹……”

黑子:「喵~猫不怕他,爸爸爸爸~」

“反了天了!”余书珩丢下车子,“下来!”

梁星觅:“黑子回家和闪闪吃饭吧,早该饿了,晚上教你线代。”

余书珩:“宠物医院五一优惠,棍棒底下出孝子,带你绝育去。”

黑子一时分不清哪个更可怕,上要绝育,下学线代,猫生绝望。

余书珩拎着它前爪就把猫从梁星觅身上扒拉下去,定定望着他,皱眉问:“头发怎么了?”

黑子落地前:「线代根本不是猫学的!」

梁星觅转头:“黑子没摔着吧?进屋。现在刚好二十五,还能睡回笼觉?”

“每天都这样,休息到九点半再回学校训练。别看猫了,看你!”余书珩盯着鸭舌帽遮掩下的隐约白丝,“杨岚骗你,给你漂了?”

梁星觅摘下帽子,只见茂密黑发中几缕扎眼的白发,从头顶发旋开始,至右侧眉尾结束,黑白过于分明,有种妖异的和谐。

低头给他看:“刚刚洗掉颜色,这块就成白毛了。没和杨岚一起染,是叔叔推荐的发型师。”

“挺时髦的。”余书珩顺着柔软发丝,发根纯粹洁白,“但杨岚犯了挑唆罪,逃不掉的。还有,商量个事呗?”

“什么?”

“王哥张生杨岚陶家辉宋楠溪就算了,把楚歌删掉行不行?”

梁星觅:“不行。”

余书珩表面云淡风轻:“……没关系,到时候孟凡从那边强制删除,你别太伤心。”

他露出虎牙:“嘻嘻。”

“不嘻嘻。”

“楚歌给我发好看的照片,是你的。”梁星觅扳过他脸颊,与他对视,一本正经问出四个字:“你吃醋了,余先生?”

余先生:“……”

反射弧无限拉长,突觉体位岌岌可危,此时当以不要脸应万变,顺势将他捞入怀里,压低声音:“在下听梁先生的,吃过小笼包了,没事——咦,头发吹干了?”

梁先生下意识扯了下他衣角,心脏快要跳出来。

美人继续,轻声慢语:“真人没照片好看?”

梁先生:“你你、你好看!哪都好看!”

美人:“老公。”

“……”梁星觅推开他,绷着脸拧开车钥匙,定住,半晌,“够了你,”欲言又止,但轻点头,“你说话,别、别……”

“别干嘛?”余书珩捏他颊上软肉,顺手把两条项链整理进他卫衣里。

“……别带波浪号!”

梁星觅翘起嘴角,撂下一个标点符号,随着清风扬长而去。

“慢点,”余书珩喊道,“再见!”

背影坚定地朝他挥手。

“进屋。”余书珩举着小雏菊挑逗地上玄猫,“猫吃不了,有毒。”轻咬花梗叼在嘴里,“人可以,清热解毒。”

黑子:「猫讨厌线代。」

“爹喜欢。跟我唠两句,保你在你爸手下逃过一劫、期末不挂科。”

粮盆满满当当的,他换鞋进卧室,把雏菊插入窗边玻璃水瓶,又翻出牛皮信封和透明密封袋。

摊开手心,被捻断的半根白色发丝孤零零躺着,像白鸽受伤飘落的羽毛,遗世独立。

“压根没漂,还给杨岚开脱。”白发逆光在空气中浮动,“又撒谎了。”

猫狗扒拉着门口探头探脑。

“黑子从冥界来的,”余书珩把发丝藏进一个透明小袋,密封,“想必能化形吧?来,给阿爹和闪闪长个见识,看看小神仙变身。”

萨摩耶尾巴起飞落到沙发上,和人类一起盯着地上小玄猫:「汪!你有长生不老的法子不告诉狗!」

黑子:「不,猫只是一个妖类小神使,不能在凡间变身。」

余书珩掏出复又变黑的铁扇,在地毯上端端正正画了个圈,敲了两下。

“阿爹的扇子护着你,绝对安全。”

黑子犹豫再三,踱步探出前爪,只觉那圈像黑洞一般,扭曲强盛、属于冥界的法力从中升腾,不断吸引自己向前。

「不!」它颤了下,「爹我会——」

黑子后颈被拎起,刚舒服地打了个猫呼噜,就落进圈里。

“喵喵喵啊!”

玄猫落地的一瞬间,白光乍现,狗用人的大手挡住眼睛,人一眨不眨地瞪着凤眸,和猫面面相觑。

“……”

“……”

“汪,汪!汪,汪!”

「求个仙丹妙药,狗也想成仙!不过老黑你这个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地毯上短黑发黄绿眼、黑猫耳圆脸蛋、扬着细长黑尾巴,赤身裸体只戴一条小丝巾就算了,问题是——

“你为什么,”余书珩咬牙,“只有、这么一丁点大!”

小孩叉腰气宇轩昂,奶声奶气还有点烟嗓:“实话告诉你,猫修炼成妖,比你大不知多少多少岁,只是换算成人类年龄三岁半罢了!”

他爬到萨摩耶身旁:“笨狗,这个凡世人类有规定,建国后不许成精,你出生太晚了还是洋狗!”

余书珩手忙脚乱找到一块毛毯,把小孩裹起来。

“叫你一声爹爹,不过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哦哦,冥主交代任务,本猫使命必达,势必窃取一线战报更新你二人话本——啊喂喂!别拽猫尾巴!”

余书珩擦汗:“收回去,还有耳朵。”

小孩晃了晃黑乎乎猫耳,抬起胖乎乎嫩手奋力把耳朵压进发顶,扭着身子把尾巴缠在水桶腰上,“没办法,猫的法力不足以化全形。”

“嗯。我……我已经无法直视你了。”人类捂脸,把头埋进萨摩耶长毛里,尽力不笑出声,“咳咳……说正事。”

“最近,”他正色道,“我有点听不懂你说话了。很多次你冲我喵喵喵,我听着就是喵喵喵。”

黑子从客厅拖了一袋未开封猫粮,盘腿坐在地毯上,咬开,嘎嘣嘎嘣当零食吃。

余书珩一把夺过朝他吼:

“体重超标了!肉眼可见BMI过高,已经小儿肥胖了!闪闪别跑,连你也说着!”

黑子:“喵呜呜喵喵喵!”

余书珩:“你看喵喵喵,我又听不懂了!”

黑子扑闪着圆溜猫眼:“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猫祖传的骂人话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止于此,你对梁星觅喵喵的时候,我也听不懂了?你法力还剩多少?变人形好交流,前世我们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猫日夜吸收天地精华,法力不减反增。”黑子托着下巴仔细思考,“猫昨天晚上和爸爸说,也想要蚕丝扇子扑蜻蜓。你没听懂?”

余书珩摇头。

“啊,那你还不如爸爸平常乱猜,你不是暗影吗,为什么每天都这么笨、还来问猫?”

“暗影只会遵循命令,君要臣死,不敢不死。”余书珩耸肩,“如今一懈怠,就是个暴露在阳光下的傻子、懦夫。便宜儿子,还不心疼阿爹?”

说着给他倒了两粒猫粮。

黑子是棵墙头草,哪边有饭哪边倒。

举粮,雅食,慢嚼。

“是,我当过暗影。”余书珩将扇柄在地上敲击,一下一下带着节奏,垂着眼睫平淡叙述,“那年我十九,最后一次逃离地下城,成了民间一把利刃,随时能取他项上人头。

“被抓回东宫时夜色正浓,他坐在后花园亭子里,饮茶赏月听戏,悠闲自在。”

眸子里寒光一闪,所有生灵皆倒吸一口气。

“然后他,杀了孙缈。”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老头子,七十多了,我都嫌弃他愚忠至极,梁珩还不是杀了他,到头来成了溺死鬼!”

他阖眸,温热泪水滚落,长久的叹息后,只剩喃喃自语和心有余悸。

“他杀了孙缈,也杀了我。”

“不敢让他碰刘文超。”

“我恨死他了。”

扇开合,铁柄尾部弹出机关盒,余书珩指尖一捻,从金属内部抽出一根细长发丝。

发丝柔软,雪白似霜,坚韧如蒲。

“数百年前月光下,我再见他,他前额发丝白了一半。当时我觉得他大抵是病了、还是魔怔了。”他轻笑着,将发丝绕在手中,“想着,疯就疯吧,恶人自有恶人磨。”

“谁是他的恶人?自然是我呀,慢慢磋磨他,再给他唱一出春江花月夜罢了。”

青年语气略带嘲讽玩味,注视发丝仿佛在注视一条濒死的毒蛇,目光锐利,下一秒便能使其灰飞烟灭,借刀杀人。

“但是百年后的晨曦下,又是这样。”

长发被放进另一个透明袋。

两根发丝,一长一短,皆如珍珠,在光线照耀下犹如永存于琥珀,辗转轮回。

“头发又白了。”

“若是他知道我藏他头发,会怎么想?”他突然笑得破碎,“就连戴的小银锁都一模一样……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一人一妖一狗,都有些呆滞,童话般的卧室放大了沉重呼吸砸落在地的声音。

余书珩将两缕头发藏进信封,签字笔写下几行注意事项,行楷,力透纸背。

“私底下偷偷干什么呢?怕不是以为自己得绝症了,藏着掖着,想让人担心死吧,余生长着呢……不要水洗,不要污染,多余样品请寄回……”

他嘀咕一阵,拨通手机,“喂,找家可靠的检测机构……”

接着微笑望着变成人类形态和闪闪滚在一起的黑子:“吃瓜爽不爽?和你那话本比起来怎么样?”

黑子伸了个懒腰:“故事梗概人设和你说得差不离,猫和众鬼都磕磕磕……咦,猫从前有提过话本吗?”

“没有,你暴露了。”余书珩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说吧,话本是怎样讲我们的?”

黑子捂嘴,摇头。

“乖儿子,你难道不想深入了解你们冥主和织梦仙君的恨海情天吗?”

黑子瞪眼,迟疑。

“等价交换,写成小本本,畅销四海八荒,换小钱钱买鱼吃。”

黑子张嘴,心动。

“咳咳。猫猫课堂开课啦!”

人给他递杯热牛奶,狗乖乖坐好。

“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起?话说千百年前,一人为余,一人为梁……”

余书珩冷眼旁观,听自己的故事好像在听普通话本,重要节点处,还举着萨摩耶的爪子拍掌,叫:“好!”

狗:“汪!”

把黑子感动得激情澎湃,开闸洪水般滔滔不绝讲了半个时辰,差点把自己讲哭。

“……至此,待续。乐得与二三同志,酒余饭饱,雨夕灯窗,同消寂寞;不必大人先生品题传世。”

“……好,呵,好。”

许久,黑子爬到他腿边乱打,余书珩才回过神。

“没、没有名字吗?”

“作者大大说,既然众人皆知,便不必再提。”黑子抑扬顿挫,“但据冥主所评,是那作者江郎才尽,无名可取。”

余书珩的语气平静得像是暴风雨后的彩虹。

“作者叫、住在冥界哪里?”

“禁地。”黑子说,“去要签名的鬼说。”

“禁地?”他拧眉。

“鬼友们说,冥主曾闭关修炼,彼时褚辞大人代为打理冥府各项事务,设了不下十余处禁地。后来虽被解禁,但吾等习惯称之为禁地。”

“有人见过吗?”

“没。他被冥主软禁起来写话本,这是最终版。你也知道,猫和众鬼们都是打工的,谈资难得,当时还有大批员工抗议,要求放大大一条生路,不许压榨。”

“其他版本呢?为什么是这个?”

“……冥主说他不知悔改,”黑子挠头思考,“还有什么夸夸词,索性放他去跳奈何桥了。说到这儿猫想起来一件事,冥主让我通知你——”

余书珩猛地攥握他肩膀:“什么事?!”

黑子:“疼!”

他放开:“抱歉,你继续。”

小孩对着手指:“呃、让你给他孝敬点花生瓜子,五香的。”

“……”

“我走得早,话本的事一概不知。不知他,”余书珩最后一个问题,“笔名是?”

“停云。”黑子说,“霭霭停云,濛濛时雨。”

余书珩沉默摇头,“不是。”

“冥主也说并未用典,不必过分解读。”

“嗯……懂。”他说不出话了。

因为风吹云走,无风,云便停滞不前。

……

余书珩愁云惨淡哭了一会儿,给元衿、褚辞、梁珩、以及前世的自己,各孝敬了些花生瓜子,五香的,外加一堆香辣的。

“你怎么还不变回猫?”

他看了眼屁颠屁颠、套了件黑短袖当袍子、用尾巴把自己绑在萨摩耶背上嗑瓜子的小猫妖,“你这样,总让我有种负罪感。”

“喵~”黑子翻个身,“变不回去了。”

“什嘛?!”余书珩呆住,跳脚,抖扇子,“你还需要法力不?”

“NoNoNo!”黑子优雅摇头,洋洋得意,“猫吸收扇子上好几位古神气息,封印解除,顿觉境界飞升,再结合猫自身潜质——哦,猫悟了!”

“别扯皮!说人话!”

“猫是猫,不是人。猫已经得出三个结论——”

“您说。”

黑子双手合十,“第一,猫好,狗笨,人好,人坏;即,猫好,闪笨,爸好,爹坏。”

“……等线代期末考,就晓得谁好谁坏了我跟你说!”

“第二,猫的便宜爹爹是个傻子。”

“……毋庸置疑,又坏又傻,行了吧。”

“第三!”黑子深呼吸,仰头张开双臂,拥抱空气,“猫要突破了!”

“突破才能变回去?多久?”

“也不算傻。”黑子鼓着腮帮点点头,“古有九九八十一难,本猫掐指一算,你与爸爸赤绳早系。”

余书珩:“有理。”

“而本猫正是你二人命中劫难……咳!只要你以爸之鱼款待,猫突破日数便能压至最低。”

余书珩:“多少?”

“不多,猫心疼爸爸,一日三条即可。”

余书珩:“老子问你多少天!”

黑子整了整露出半拉肩膀的圆领口:“不多,七七四十九天。”

余书珩:“……纳尼!!!”

“你个吃里扒外的江湖小骗子,见鱼忘爹是吧!”神使猫妖被捉,“再问一遍,几、天!”

“你…家……暴!”黑子哭,“六六三十六!爸喜欢这个数字,爹不同意也得同意!”

余书珩举起手机,屏幕没亮,“喂,梁星觅,你同意不?”放下,“很遗憾告诉你,他说不、同、意!!!”

“喵呜喵呜呜!”黑子嗷呜,“五五二十五!”

“现在立刻马上!”

黑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人类肩膀猛砸:“三九二十一!这是极限了!不然猫把你们吃掉!都吃掉!”

然后闪烁着湿润的黄绿猫眼:“猫猫也累的!强行变身,要猫命的!猫好不容易修炼几百年,就全废了!你不给爸积阴德,我要告诉爸,你恨他根本不、爱——别打!”

余书珩:“……”

余书珩:“首先自称换一下,谢谢。跟我读,我——”

黑子:“窝~”

余书珩:“也行,多念就会了。”

掰了掰最近谁家年龄差不多儿童辈分,冷汗直冒:“出门在外,你就喊我爷爷!”

“有没有道德心啊喵!”

“就说是我大师兄的外甥家的小侄子!不对,关系太远。总不能再捡你一次吧,会不会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别惊动你爸,还是告诉他?啊啊啊什么呀你为什么不是小母猫……”

“………喵。”

猫生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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