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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两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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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光影下,苏顺慈一步一步往石室深处走,至这方尽头时,一个方形带阶的地下入口果然在此。

程滦收了那些人留下的银鉴,寻她至洞口前,“地下情况不明,要不要先探探?”他看向那桌上的酒与烛,征求苏顺慈道。

神色淡淡的人却摇了摇头,“打草惊蛇。”

“那名唤彪爷的,你可认识?”

“麻彪,丰隆地下钱庄的老板,”程滦举了举手中银鉴,“能用百两上的官银来赌钱的人,除非一心背了要赔脑袋的念头,那便是钱庄洗钱,以劣驱良。”

苏顺慈拿过他手中那枚银鉴,质地手感与她在苏家所见并无两样,她疑道,“假的?”

“不,”程滦拿过她手中那枚银鉴,“银两的真假,普通人也能辨得出,优劣却不一定。”

“太学教习真假官银,而劣银却不是假银,只是掺杂少量铅铁,质地不好的真银。劣银制造成本低于优等银,实际价值并不相同,但若同其一道流出,就会以同值定价,那么背后造银者经过一系列的中转流通,便可得巨额钱财。”

“以分毫之差相累,便是千里之谬。”

程滦略略垂眉,透亮的黑瞳仔细捕捉着眼前人每一分情绪变化,“钱庄造劣银,想要流通于市,自然要寻银两往来最多的地方。”

“莳花院,赌场。”苏顺慈沉了声,双眼扫视着建造精良的石室,“北凉在我朝都城走私商货谷粮,开赌场洗钱,当真猖獗。”

“你说那千里之谬的财富,最后进了谁的口袋?”

“北凉、太子、龚斯年、其余涉事的官员、商队,这张通敌的网勾结起来,数都数不清。”程滦的视线寻着她的目光流转,最后落到那张清瘦坚韧的脸上。

听得那清亮声音开口道,“以劣驱良,可怕的不是财富被哪个蠹虫吞食,而是这个市场的失衡。”

“市场失衡?”程滦两眉一蹙,试图去理解她的话,“这词倒是新颖,只是城内各市虽有劣币流通,失衡之态,又所指为何?并未得见出乱呐。”

“这个市场,是一只看不见的手。”

苏顺慈来不及与他深论其后的深意,只是单单指着他手中那枚银鉴道,“如今铸造权在朝,大量劣银流往市场,结果之一,就是百姓会失去对国家的信任。”

“圣人治国之道,不是常讲取信于民吗?北凉此举就是在坏我国根基。”

经济,正是一国根基所在。

可若要苏顺慈在当下这以士农为重的社会,与程滦谈什么经济、货币的重要性,远没有谈那些为民为政的言论更有说服力。

那双清淡双眸盯着他,盛烈道,“程滦,我求私利,也要大义。”

“你我所行之路,不试一试,焉知不能两全?”

不算大的声音在石室内,如晨钟一般,在程滦心底山谷回荡,好半晌,他却突然笑了一声,问,“苏小姐要我进枢密院,是要我能时刻与你汇报北凉暗探相关吧。”

“私泄军机,可是重罪。”

程滦的脸突然冷下来,空气,在一瞬间凝滞,在苏顺慈的话尚未再出口时,一只手却兀自牵住她,“太子妃既招安微臣,可要为微臣的性命负责啊。”

嗯?

苏顺慈的脑袋一偏,画饼的明明是她,怎么她却有种未来要替他背锅的感觉?

怪哉怪哉。

“程……”

“苏顺慈,”他忽然唤了她的名字,“两全路,我与你走。”

下地道的路,是程滦护着她下去的,苏顺慈尚不知味呢,眼前便是一片漆黑,直到双目能慢慢适应程滦手中那微亮的烛盏。

粗糙石壁被整修地精良,她摩挲着那光滑的壁面,与不时盘亘其上的潮湿青苔,与程滦一前一后地行在极其窄小的地道内,脚步轻悄。

此地道,尚不足当日九宫地下的一半大小,莫说两人同行,便是单人直行,也需侧着身子走。

那彪爷虚得说话咳气都费劲,从这儿外逃,只怕也跑不了多远吧。

她默数着步数,尚不足百时,前路石壁忽被一道光照亮,绿茵石苔闪着盈润的水光,清凉的风措不及防地涌入,眼前豁然开朗。

地道尽头,是一方宽阔的密室。

坐卧行走之具,在此齐备,兼有花草、书卷、熏香,房内布置格外雅致,颇像一处隐士所居。

“你不觉得,这密室有些眼熟吗?”程往前走了走,忽地问她,“与那容姬的卧房,可是一样?”

苏顺慈回忆起那日一眼,确有七八分相似。

她走近那盆重瓣的赵粉牡丹,“这花香,与容姬身上的倒是像。”

“紫毫,斑竹……”苏顺慈一一翻查过那富贵书案上的华贵物件,“这笔架,是北凉大荒寺的佛晶?”

程滦闻言过来,驻目其上,“鹰纹?”笔架两侧,有用简笔勾出老鹰振翅之状。

“北凉皇室的东西?看来容姬不只是一个会祝由术的巫医。”

“可惜这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我翻遍能藏东西的地方也不见账本。”他环视着硕大的屋子,“找另一个出口试试吧。”

“嗯,好。”苏顺慈离开书案前,在一众散乱的大濋诗书典籍中,发现一个眼熟的名字——《风月恩仇录》

这容姬也爱看话本。

橱柜壁后,程滦轻易便找到了另一道出口。

“沿此而行,或许能发现些麻彪几人的踪迹,走吧。”

这方出去的路,倒是比进来的要宽敞得多,便是两人同行,亦有富余,因而他们很快来到出口。

一堵极其坚硬的石墙。

正在程滦打算如法炮制,清除前路时,那门却突然自己开了。

二人虽疑惑,但还是试探着爬了出去,不料,身体刚站直便‘唰唰唰”地迎来数把长刀架在颈前。

黑衣蒙面,熟人呐。

“苏小姐与小侯爷果然情意笃深。”少年声音悠扬地从刀客之外传来,一折扇敲开持刀的胳膊,将那张妖冶的脸倦懒地露出来,“出生入死这样的情意,你与我二哥也就摔下悬崖那一回吧?”

“三皇子?”

苏顺慈准确地认出那张脸的身份,李永成身后,容姬轻拂罗扇颔首点笑,红木圈椅上,王绥之坐得板正。

“我同谁有情,也得先活下去再说吧。”她转眸看向李永成,眸底透着寒意。

“哈哈哈哈,”李永成突兀地笑起来,“嫂嫂讲话总是这般,不顾情面啊。”

“我欣赏你。”

“堂审殿上我给你活命的机会,现在也给你。”

他扬手叫人撤了刀,自顾回身,“坐吧。”

‘扑通——’

程滦突然僵直地扑到地上,幸自苏顺慈眼快,及时扶住他肩膀,“解药。”她冷冷地向李永成伸手。

“你竟然没事?”李永成的讶异闪过一瞬,随即敞怀笑起,落座展扇道,“有意思的紧。嫂嫂别急,交易谈完,我自然……给你们解药。”

“容儿,给二位上茶。”

容姬乖巧俯身,端起茶盘至二人前,眼神示意黑衣刀客将程滦扶起来,待二人坐定后,她才轻声道,“淮序小筑的花容茶,取姑娘最爱的海棠花香所做,您尝尝?”

“容娘子,”苏顺慈捏住茶盏,冷眸看她,“毁了你的水牢,还放跑了人,抱歉啊。”

闻言,容姬一如既往前笑声道,“无关紧要的事。”

“姑娘用茶。”

那瞎眼人究竟犯了何罪,被北凉如此弃之敝履。

“嫂嫂在水牢见了什么人啊?”

“我头脑不好,记不清,三殿下不如问问容娘子都在牢里关了什么人。”

“容儿的事,我也有许多不清楚。”李永成勾住容姬的腰,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扇尖轻挑起她下巴,道,“就好比今夜,为何嫂嫂与小侯爷来了她这儿,我却等到楼内大水,才知道消息。”

“殿下,”容姬轻笑着扶住李永成的手,“明明是二位贵人突然闯进我家贵客的赌局,容儿一时慌乱,这才对他们失手的啊。”

“您可是说了的,要替我把东西从苏姑娘那儿讨回来呢。”柔媚的声音让人软了眉心皱,李永成满意地笑笑松开人,回首冲苏顺慈道,“嫂嫂?”

“账本给我,我放你离开。”

苏顺慈默了声,垂眉,自怀中掏出那本《风月恩仇录》

“若非临走前留意,还真难发现,北凉商队竟是用话本记账的。”

那本《风雨恩仇录》从第二页起便与常季给她那本有着极大出入,仔细查看她才发现,其中出现的人名、地点、数字,竟与此前荣家铺账本上一处与莳花院交易的记账一模一样。

她虽无法立即判断出他们是怎样记账的,但却能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账本。

只是东西为何会落在那儿,又会让她捡到。

苏顺慈现在,似乎有一些头绪了。

“这上面怎么还有太子殿下的名字啊?”

容姬脸色极细微地一变,李永成则抬手,立刻便命黑衣刀客上前去抢。

“哎!”银刀架颈,苏顺慈还是不慌不忙地将那书藏入怀中,“三殿下要谈交易,那你开的条件也要令我满意才行,否则我哪日将这书上字一一默出来,殿下今日为红颜一怒之为,岂不白费?”

容姬是故意将账本遗漏,借她的手,在老三面前演一出无可奈何来求救的投诚记,太子算计她的事,想必也是如实告知。

只是……她不觉得老三看不出容姬的把戏。账本对李永成不重要,因为走私只是龚斯年搞得鬼,还是那句话,背靠女皇与荣家,他没必要。

而真正与账本生死攸关的人,是太子。

迎面的李永成轻轻笑道,“听这语气,嫂嫂所求甚多啊。”

一旁,程滦挣扎着却不能动弹,连口也张启不得,担忧的眼瞳只能费力地往苏顺慈一侧看。

只听那瘦弱身影自如道,“我求的多,自然给的多。”

‘啪——’

苏顺慈毫不犹豫地将那册子扔到地上,“账本给你,放我们三人离开。”

王绥之一动不能动,她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还有呢?”

“荣家铺上交,莳花院勾结北凉走私一事,很快会被枢密院查到。我要三殿下交几个北凉暗探给我。”

苏顺慈的目光扫到容姬身上,一瞬,又转向那些黑衣刀客,“让程滦把他们带去枢密院,由三殿下举荐,上书陛下,就说程小侯爷因追查龚斯年科举舞弊一案,在莳花院发现了北凉暗探。”

“与之力搏,终擒拿归案,求陛下赏赐,将得用之才调入枢密院任职。”

李永成手中的扇顿了顿,狭长的凤眸随即微眯,“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替他谋个官职?”

“燕雀寸光,殿□□谅。”

“你可知,龚斯年已经死了,畏罪自杀。”李永成道,“即便你将这些人送进去,他们一样会自杀保密,套不出话,程滦这官职就做不大。”

“即便冒着与太子决裂之险,嫂嫂也要送程滦去一个无权无财的小位之上吗?”

苏顺慈神色淡淡,她轻转着手中茶盏,将那始终未入口的海棠花茶浇到地上,形似祭拜。

“所求得成,我便助三殿下,将太子,拉下来。”

她眸底精光微闪,波澜涌动,话间,带着淡淡的杀意。目光却毫不避讳地从容姬方向,缓缓转向李永成。

“好!”

迎面传来合扇声,满意道,“嫂嫂……阿滦大我几岁,叫嫂嫂也对。”

“来人,送解药。”李永成抬手令侍卫押解了三名黑衣刀客过去,“此三人,本殿会亲自让人交与侯府暗卫。”

“嫂嫂胸怀,永成实在感佩,今夜折腾不轻,你们回去好好……休息。”

他意有所指罢,程滦与王绥之的药已然解开,淮序小筑的小厮立刻得令开门,一缕晨曦光辉洒在苏顺慈的侧脸。

她忽然停下脚步,回首道,“景和寺追杀,三殿下是与相府老夫人直接通信吗?”

屋内有些静默。

“这是我最后一个条件。”

天光渐起时,少年清音懒懒答道,“我从不与苏老夫人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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