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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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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盛霓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倚着香案浅浅睡着,听到景迟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人来了。”猛地警觉。

景迟将即将燃尽的烛火灭了,牵着盛霓的小手躲到佛像后,一面扫视四周,检查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都已藏好,一面道:“一会儿阿霓若是觉得害怕,就什么都不要做,一切交给阿夜。”

他着重强调着“阿霓”和“阿夜”,委婉提醒她不要忘了称呼。

盛霓点点头。

景迟于是将蒲团拿过来,让盛霓坐下,自己则躺在盛霓的膝头假寐。

天光从佛像身侧漏过来,将景迟侧躺的脸映得一半在阴影一半在光明。

盛霓分明瞧见他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抬手去擦,可是手上还有血迹,便沾得他额角也一抹殷红,仿佛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鬼魅,俊美,疏离,又仿佛一触即碎。

感受到盛霓的触感,景迟微微偏过头,星目斜飞,看向她。

外面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渐近,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盛霓低声问:“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暗伤,脸色总是不好。”

景迟微微勾唇,未置可否。

“今年老熊他们几个指定乐坏了!”

人已迈进破庙,听声音大约三四个,中气浑厚,声如洪钟。

“生意是划给他们了,可是陈年的账簿还有那些破烂儿藏书也都划过去了,看着都头大。”

“老熊手底下好歹有个识字的,这生意,白给我都不要!老子缺的不是生意,是他娘的人手!”

几人高声喧哗了一阵,仍没有拜佛的动静,倒是在破庙里四散开来,似乎在找寻什么。

盛霓正纳闷着,思索主动出击的时机,就见听一声衣帛摩擦之音,仰头一看,一个络腮胡纵上了房梁。

盛霓心头一紧,万一方才扔上去藏着的匕首被发现,可就露馅儿了。

她抱着“重伤”的景迟,把心一横,佯作没坐稳,撞在香案上,发出轻微的动静。

梁上的络腮胡距他们最近,登时察觉,低头一看,正好瞧见斑驳佛像后藏着人。

“谁!”

络腮胡爆喝一声,径直从梁上跃下,半空中抢啷一声长刀出鞘,落地时刀刃已稳稳比在盛霓颈侧。

几乎是在他落地的同时,另外几人也箭步奔了过来,将盛霓和景迟二人团团围住。

这下盛霓看清了,共五个男人,最大的约莫四十上下,最小的也有二十几岁,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看气派,不像无名小卒,必定都是梁家有头有脸的人物。

盛霓作出恰到好处的惊惧,紧紧抱着怀中“昏睡”的男人,红唇轻颤,完全是一副吓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这小娘儿们真是标致。”最年轻的那个不正经地笑了笑。

见到盛霓如此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模样,络腮胡虽未将长刀收起,语气到底缓和了不少:“做什么的?”

盛霓便故作畏缩,编了几句来历,只道是家里老人心丧,小夫妻俩听闻这座庙里的佛祖灵验,于是大年夜里特地前来拜祭,只求长辈走得安详。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劫匪,随身钱财、祭品全被抢了不说,还将男人砍伤了。两人只想在这儿安稳躲过一夜,等天亮了就去寻大夫。

一席话说得抽抽噎噎、楚楚可怜,官话里夹着临江口音,将几个梁家男人哄得十分动容。再一看半躺在小娘子怀里的青年,面色苍白,衣襟几乎被鲜血浸透了。

络腮胡终于收了刀,伸手扒拉了一把景迟,还不等盛霓反应,就将景迟衣衫扯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瞧了一眼。

说得不假。

络腮胡哼道:“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么?”

盛霓哭得愈发梨花带雨,啜泣着连忙替白大统领将衣衫重新系好。难得白大统领耐性如此了得,被人动手动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装晕装得彻底。

盛霓方才真怕他一个不耐烦,反手将络腮胡给料理了。

为表嘉奖,盛霓偷偷拍了拍他的背心。

他这般问,其他几个自然明白他的意图,最年轻的那个拦道:“等等,四哥,男的你捡回去还能做点事,这女的嘛,瞧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儿,中看不中用?就让给兄弟我吧!”

络腮胡笑得轻浮,“豹哥儿啊豹哥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盛霓还没说什么,这几个人说笑间就将他们俩的命运给商量好了,嚣张至极。

盛霓忍着好笑,面上仍旧保持着惊惧难安的模样,抱着景迟不肯动。直到那个名唤豹哥儿的伸手过来拉盛霓,盛霓往旁边一躲,景迟配合地身子一滚,正好将豹哥儿绊了狗吃屎。

余下的人不明其中玄妙,哄然大笑,揶揄着豹哥儿。

豹哥儿也以为是自己不当心,随意抬脚朝景迟踹去出气,谁成想这一脚出去,仿佛踢到了铁板,险些将他大脚趾震断。

豹哥儿正待发作,五人中最年长的那个抬手拦住他,“够了,时候不早,每年五家聚在一起采庙菌,可不是看你玩的。”

豹哥儿对大哥十分敬重,饶是恨恨,也不敢再纠缠下去,谅这对年轻男女也跑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五人就此散开,继续在这间庙中的阴暗角落翻翻找找。

盛霓赶紧又上前将景迟抱住,将一个没主意的小妇人形象拿捏得惟妙惟肖。

一低头,发现景迟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盛霓赧然,用口型道:“你笑什么?”

景迟也用口型答她:“演得不错。”

盛霓就料到他是在取笑这个,脸上一热,别过头去不再看他,顺势拿手在他眼上一抚,叫他接着“死”过去。

观察了半晌,盛霓总算看明白了八九分,原来梁家寨里除寨主总揽全局外,分为五家,这五人便是五家派出的代表。他们每年初一天明时分来此,并非为了礼佛上香,而是为了采摘一种只在这间破庙里发现的菌子,取了个俗名叫庙菌。

这种菌子十分稀罕,想必是个要紧的制毒原料,五家约定好每年各派一可信之人,一起前来,共同瓜分,谁家也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等到日上三竿,五人分好了菌子,也不管盛霓如何挣扎,强行将她和景迟一起扛走。

一路上盛霓都在琢磨如何能和景迟待在一处,不要被那个豹哥儿抢走,正好听闻他们又在抱怨手底下会识字的人太少,寨子里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盛霓便主动透露自己识文断字,还假装天真地问,如果去寨子里做工,给多少工钱。

五人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一掳便是一辈子,是要将她关在寨子里生儿育女直到终老的。

倒是领头的大哥,一听这小娘子还会识会写,果然不肯再让豹哥儿暴殄天物,说什么也要收入自己那一支。

最终,络腮胡要定了景迟,盛霓则被年长的老大强势抢走,豹哥儿敢怒不敢言,只得压下躁动的心。

盛霓没想到这一切如此顺利,两人直接被扛回了梁家寨内部,兵不血刃。

盛霓半路上还眯了一觉,醒来时,自己被扔到了一间柴房,手脚都被捆住。白大统领则不知被络腮胡带去了哪里,但盛霓不担心白大统领的安危,只担心络腮胡会不会被白大统领报仇。

做戏做全套,盛霓只得又费了些功夫上演了一出哭爹喊娘求放走的戏码,自然无人理她。

天色将晚的时候,一个健硕的中年女人拿着几个包子过来,给她吃,还给她水,跟她讲了一通道理,无非是说留在寨子里吃香喝辣,不愁吃穿,生孩子治病都有专人照看,比外面的日子快活得多。

看女人的精气神儿,说得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盛霓免不得又一番梨花带雨的求情,求女人带她去见见自己的“男人”。

这女人便是五个汉子口中提到过的“老熊”,看得出来在这一支中有些地位,心地还算良善,宽慰了盛霓几句,画饼道:“明日只要你随我将书册整理好,我便带你去见你男人。”

于是盛霓总算可以合理地安分下来,乖乖吃掉了那些包子。馅料粗糙了些,比之宫中的虾泥、鱼丸等馅料自是云泥之别,所幸味道尚可下咽。

这大半日里,盛霓除了忙着演戏,也将周围情形摸了个大概。

她所在之处,是五家中为首的一支,这个中年女人便是今晨那位“大哥”的夫人,诨号“老熊”。

这里的风气与外面不同,有能力的女人也同男人一样,掌着一条生意线,可以被分配几张毒药方子,从采摘原料、晾晒发酵、配置成品到联络生意,全由自己的人马完成,能赚多少各凭本事。

老熊不单单是“大哥”的女人,也独立掌管着几张方子,最近又刚被寨主划拨了一条生意线,正愁手底下缺少识字之人帮着整理相关簿册。

遇见了这个名叫“阿霓”的小娘子,老熊喜得什么似的,看出阿霓生得干净,手上也没有劳作的痕迹,便知她从前过的是舒心日子,于是晚饭过后,便给盛霓安排了一间像样的屋子,嘱她明日早点起来干活,还不忘画饼日后的好处。

看得出,老熊一点都不担心盛霓会逃。梁家寨管理周密,掳来的人口从来至今只进不出,像盛霓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插翅也飞不出去。所以老熊也不问盛霓从前的事,只管今后能干什么活,完全将盛霓视为了囊中之物。

这种狂妄自负的背后,是梁家寨的强悍实力,令盛霓不得不暗自咋舌。

还有一点尤其古怪之处,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爆竹声声、除尘布新,寨子里分毫没有过年的痕迹,几乎使人感到错乱。

新安排的屋子虽然比柴房好些,但在盛霓眼中,基本等同于木棚,没有仆婢,连像样的被褥都没有。

盛霓在柴房待了半日,身上满是尘土,可惜眼下这条件,更衣沐浴是想都不能想的事。

她不怕那些魁梧汉子,也靠着深宫里自幼磨练的演技顺利取得信任,可是面对见所未见的简陋床铺,她还是躺不下去。若是躺在这样的床上,感觉随时可能有虫子钻进她的头发里,一想到这些,盛霓就不寒而栗。

她呆呆地站在狭窄的屋中看着床铺发愁,蓦地,身上被披了一件外衫,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

盛霓惊喜回头,窗外只有月光和火把照进来的微弱亮光,已足以将眼前人的身形轮廓瞧个清楚。

整整一日,盛霓都忙着演戏,到此刻,终于能卸下一身的疲惫。

盛霓扑上一步,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委委屈屈地抱怨:“本宫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呜。”

景迟呼吸一窒。

这又是她的美人计吗?

饶是景迟绕过了多少塞到东宫的美人,还是分辨不出小公主的心思。

按理说,他们一起经历了内息驱寒、会战伥虎、邬园投毒、山谷沙暴、镜花水月,景迟早已将她视作自己人,可是小公主待他总是忽冷忽热 、忽近忽远,一时想起的时候会这般亲昵地赖着他,想不起的时候就狠心将他搁在一边。

若说她将他视为臣属,有时却并不会拒绝一些逾矩之举,若说她将他视为面首,又从未真正与他同床共枕。

在她心里,他到底是奸细、是家臣、是工具,还是……玩物?

景迟咬咬牙,随着自己的心,抬手,也回抱住了小公主。她乔装后的衣衫料子很粗糙,不知穿在身上会不会磨痛了娇嫩的皮肤。思及此,心中怜爱更深,景迟微微躬身,想大胆地将她抱个满怀,就像那次在马车中,他乘人之危,逾矩地吻到了她的唇。

可是小公主却手上用力,推开了他。

小公主从他胸前抬起头,担忧道:“你不赶紧回去,不怕被人发现吗?”

景迟歹心未遂,垂眼掩住失落,哂笑,“他们把院门锁上,便以为锁住了阿夜的手脚,以为阿夜是个活死人,哪里还会去费心看管?”

景迟被扛回寨子后,被当作活死人扔给一个半吊子郎中,敷了些创伤药,又被扔到一个空置的马厩里养伤。

傍晚时分,络腮胡过来弄醒他,给他些吃食,又恩威并施说教了一通,逼他答应老实在此干活,若听话,便可以带他去见美妻,若不然,叫他被马活活踩死。

景迟当时忍着揍人的冲动,努力学着盛霓的模样,硬生生挤出一副恐惧的样子,好容易才叫络腮胡暂时放心。

入夜后,他便立时绕开寨子中的人,寻到了盛霓的所在。梁家寨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被人捅了一刀的“活死人”还能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境。

景迟避开人,从屋顶潜入房中。果然可爱的小姑娘到哪里都有人疼惜,他堂堂太子被扔到马厩,盛霓则被安置在遮风避雨的屋舍中。

结果,这小公主还不满足,朝他哭诉此处的破败。

被扔在马厩的太子景迟眼角抽抽,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干净的里面朝上,铺在木板床上。

“阿夜陪阿霓睡,给阿霓枕着阿夜的衣裳,就不脏了。天亮前,阿夜再回去。”

“真的?”盛霓颇为惊喜。她长这么大从未离过下人服侍,更不曾独自一人就寝过,原本还发愁这一夜连个灯烛都没有,好生害怕,恐怕一整夜都不敢合眼,结果白大统领就从天而降。

盛霓挤压了满腔的不开心,乍见她的大统领,险些扁扁小嘴落下小珍珠,怕被他瞧见,只得往前一扑,将眼泪擦在他的衣襟上。

没想到他那样不喜人近身的人,并没有推开她,反而回抱住她,反倒让她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慌乱地将人推开。

听到他提出留下陪她一起睡的时候,盛霓简直感到世界都明亮了,又不好让他发现她其实不敢一个人睡,只得绷着小脸在旁不说话。

“嘶……”景迟摸着梆硬的木板,陷入了沉思。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简陋的床,以小公主的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等罪。

景迟回身,对盛霓一本正经地道:“我想到法子了。我躺下,你躺在我身上睡,这样就不会硌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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