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祁州城，街道两侧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微风吹过，一阵阵食物的香气随之而来，沿着街道走来几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脖子上驮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小孩子身穿一件石青色合领半袖纱罗衫，牙白色绢裤，脚上穿着一双沙青色平头鞋，正兴高采烈的伸着手指指点点。中年人伸手抓着小娃娃的双腿，好笑的回应着肩上孩子的语声，一边时不时的转头看向身边跟着的两个十来岁的少年，叮嘱道：“跟紧了阿爹，不要乱跑，无论做什么身边也不能离了人，知道吗？”

贺璃与贺琥对视一眼，点头说道：“阿爹放心吧，我们知道的。”贺琥笑嘻嘻的说：“阿爹，我和阿兄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您不用担心我们啦，倒是小弟，您可得看好了他，不然回去娘可是会发脾气的。”

贺昀轻哼一声：“胡说八道，你阿娘虽然是将门虎女，但性子可是很好的，讲道理的很，可不是那些骄横跋扈的人可以比的，你可不要乱说话，让你阿娘知道了我可不掺和。”

贺琥听了爹爹的话呆住了，心说：这老头子简直脸都不要了，怕老婆就是怕老婆，竟然拿儿子来顶缸。冲着大哥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咱爹这么办事你就这么看着啊？回头牵连到你头上，咱俩都得被收拾。

贺珄居高临下看到两个哥哥在互相打眼色，咯咯的笑了起来，贺昀伸手在他的腿上轻轻拍了拍，出声说道：“小心点儿，笑归笑，别乱动，小心掉下来。”

几人说说笑笑在街上逛着，贺珄看着街边的小食摊子兴奋的指着喊道：“阿爹，阿爹，我要吃梅花包子！三哥给我带过，很好吃的。”

贺昀赶忙安抚道：“好好，阿爹带你去吃梅花包子，你老实点儿，再折腾小心掉下来。”说完便向着街边的小食摊子走去。

刚刚走到近前，贺珄对那卖包子的老汉说道：“老人家，麻烦你给我们拿一盘梅花包子。”老汉边麻利的往盘子里拾着包子边说道：“小郎君放心，我家的梅花包子味道好就不说了，保证真材实料，材料都是新鲜的，干净的很，用油纸垫着也不会弄脏手的。”说着便拾好了一盘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贺昀驮着小儿子正要过去，突然听到一旁有人哈哈笑着说道：“贺兄今日倒是好兴致啊。”

贺昀转头就见隔壁桌旁坐着一个身穿直衲的男子正饶有兴致的看向自己几人，不由笑着一拱手说道：“原来是瑞成兄，今日倒是巧了，竟在此处与胡兄巧遇啊。”

“哈哈，”直衲男子站起身拱手还了一礼，看着跟在贺昀身边的两个少年笑着说道：“贺兄，这两位是令郎吧，果真是仪表不凡，一表人才啊。”

贺昀笑笑命两个儿子上前见过礼，正要开口，胡瑞成看向骑在贺昀脖子上的小娃娃开口打趣道：“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怎么？这叫什么？子将父做马？”

贺昀还没开口，就听到脖颈上的小儿子清脆的声音说道：“胡伯伯，你说的不对，这叫父望子成龙。”

胡瑞成哈哈大笑道：“贺兄，你这小儿子果真聪慧过人啊，才思竟如此敏捷，好，好，好啊！”

贺昀也露出了笑意，伸手将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儿子拉了下来抱在怀里，对着贺珄说道：“小四儿，这位是胡瑞成胡伯伯，是阿爹的同僚，咱们祁州的通判大人，不可以没有礼貌哦。”

贺珄两只小手一搭，抱成小拳头作了个揖，脆声声的说道：“小子贺珄见过胡伯伯，适才是小子无礼了，胡伯伯大人有大量，还请伯伯原谅则个。”

胡瑞成爽朗的一笑，说道：“无妨，无妨，小贺珄啊，你几岁啦？”

“我五岁啦。”贺珄笑嘻嘻的回答道。

胡瑞成惊讶的对贺昀说道：“贺兄你这小儿子才五岁就如此聪慧，可真是难得啊，可启蒙了？这么聪明的孩子，可一定要好生教导才是。”

贺昀笑着看了眼怀中的小儿，转身对胡瑞成说道：“我这小儿子自幼便有主意，想要做什么便定要做到，两年前便闹着要读书，我与夫人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纠缠，便答应了。这孩子早就与他两位兄长一起跟随徐昇贤弟一起读书了。”

“哦？”胡瑞成惊讶道：“两年前？那不是三岁就开蒙了？真是难得啊。”

两个大人寒暄了片刻，便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吃了起来，小贺珄手里捧着一个包子开口啃了起来，贺璃与贺琥也在一旁吃了起来。

几人吃完后各自分开，贺昀带着三个孩子又转了转买了一些东西，身边带的随从提着满满的东西都几乎拿不下了，一行人这才回了府。

回去之后，贺珄高高兴兴的将买回来的礼物带给了娘亲和姐姐，贺琼见到弟弟外出带回来的东西，有竹子雕成的还带着青皮的笔筒；木头刻成的小院子，小小的屋子里面摆着可以活动的成套的桌椅板凳与床榻，在桌案上甚至还摆放着可以挪动的小号的笔墨纸砚，小小的屋子里面五脏俱全，可以随意组合；还有胳膊腿可以活动的木头动物。贺琼见了很是喜爱。

程夫人见女儿喜欢，斜倚在窗前的榻上，手中漫不经心的摇着绢扇和一旁的大丫鬟说道：“这祁州城还是事儿多，女儿家出门麻烦的紧，不是跟着主母去出门交际赴宴，就是只能去寺庙庵观上香，无趣的很。要是在咱们鄞州的话，我早让琼儿交几个手帕交一起打马球、骑马狩猎去了。”

贺珄陪着姐姐摆弄着带回来的玩意，听到娘亲的话，凑到近前好奇的问道：“阿娘，鄞州是什么地方啊？那里和祁州有什么不一样的呀？”

程夫人笑笑伸手用帕子给贺珄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道：“鄞州啊……你外公和舅舅以前就在鄞州，那里靠近边关，民风剽悍，男女之防没那么严重。有时候战事一起，无论男女都会上阵厮杀保卫自己的家园，那里有很多失去丈夫的寡妇，她们会坚强的撑起自己的家……”

程夫人轻哼一声说道：“什么三从四德，男女大防，在那里都是些废话，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小四儿，你记住，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把心思都放在怎么管住女人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