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酒店的窗帘，初春的太阳刚好，长沙的街道倒是不会积雪，只是暖起来的风总算吹散了沉冷的雾气。
“行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祖儿很好，只是又当队长了，够得她忙的，还选了一个本赛季最难的舞。”霍汶希把手机夹在肩头，一边谈话一边做事，“她争气，再难的舞只要她认了就能跳得出来，不用担心。”
电话那边传来与她相似的声音，这么难以分辨，不用猜也知道是Noven：“我没有问Joey啊！我是关心你！回去这么久了也不来个电话，谁知道你过年的时候喝了那么多酒身体还好不好。”
“我身体好不好，你还用问吗？”霍汶希在餐桌边坐下来，手机开了免提，以便解放双手去抹早餐面包的黄油，“双胞胎的感应最灵了，我以前喝酒喝伤了心律不齐，你大老远就给我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出事了。这种事不提，就是去年年底我住院那次，祖祖快把自己折腾病了，你不也替我心疼来着？”
“你要这么说，我前几天是时不时心里有点抽痛。”Noven想了想，恍然大悟问，“你不会又欺负Joey了吧？”
霍汶希没法回答，脑子里又浮现出她说“我很失望”之后容祖儿那种受伤的破碎神情。说欺负确实也没法否认，但欺负完还不是得她自己哄，慢慢哄的这许多天，小朋友是哄好了，却也落下了一大堆工作，和许久不联系的家人。
“你不说话，那就是咯！”Noven的话语里满是恨铁不成钢，“霍Mani啊霍Mani，说你点什么好？明明你每次欺负她，心疼的都是你自己，还总是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把她一个人留在长沙过年已经是你失职了，你回去还做什么了？不会电视上播你小考骂她都不是演的吧？”
“欸欸欸你停一下！”霍汶希手里的黄油快拍在面包上了，皱着眉赶紧叫停妹妹，“还说你不是打电话来关心她的！怎么每次都为了她骂我！”
“不是……”Noven觉得很离谱，“我关心她，不也是在关心你吗？她不好受，难道你就好受啊？”
“行，你关心我，你关心我行了吧？”霍汶希咬了一口黄油面包，直觉告诉她要是再不赶紧吃，就要被妹妹给气饱了，“我说你啊，又不清楚情况在那边干着急，这几天明明是她不搭理我好不好！去住集体宿舍了，电话也不知道来一个，我看她跟姐姐们玩得可开心呢！”
“你醋了啊？”Noven忍不住笑。
“谁要醋了！”霍汶希板着脸，“她能跟姐姐们玩得开心，我很高兴啊！”
一听这语气就是板着脸，板着脸又怎么敢说高兴，Noven揶揄道：“可不像高兴的样子……”
霍汶希咽下那口面包，又灌了自己一口咖啡：“行了行了，你少怼我两句，待会儿给我怼得心律不齐，你不也遭罪？”
“你还挺会威胁我！”Noven听出来她有些急的样子，既然了解到两个人都好好的，也没什么拉着大忙人煲电话粥的必要了，“好了，不打扰你了，总之你们把日子过好，你也别老欺负她。”
“讲道理啊！我难道就这么会欺负她吗！”
霍汶希还没吼完，电话已经迅速挂断。
Noven就好像知道她会气急败坏地吼人似的。
算到她差不多吃完早餐，小王准时来敲了门，抱着一文件夹的事务，却看总监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得更开了些，放进来和煦的阳光，倒让习惯了公事公办汇报工作的小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了。
小王第一次觉得，当初春柔柔的太阳光照在总监的脸上时，常年的冷脸也像是被春光暖得消融了，抿紧的唇线只是好看，不必表达任何喜怒哀乐。
见她站在那里久久不说话，霍汶希疑惑回头，意外逢上看她看得呆了的奇怪目光：“怎么了？”
“那个！”小王身上一震，心下暗骂自己怎么做了这么久的助理还能因为总监太好看而走神，慌忙把手里的文件翻得哗哗响，仓促整理自己的汇报思路，“Mani今天的行程，早上十点要去见雅瑟新电影的联合出品方，十一点见香港那边派来的事务员对接合作事务，中午与合作娱乐公司的总裁共进午餐，下午一点有一个乘风破浪的备采，三点谈判和签署与芒果的合作协议，晚上湖南商会组局，谈关于Joey的进一步合作事宜。”
她很快就汇报完了，霍汶希面无表情地听着，一根烟从兜里摸出来却一直没点，只是夹在手里摩挲玩弄，倚在落地窗边，直到听见最后一项安排，才开始发表意见。
“晚上的合作不在饭桌上谈，下午三点的协议早就谈过了，应该不会有太多谈的余地，晚饭的安排提到四点，跟他们说我签完协议就过去。”
“会不会……太着急了？”小王很意外，霍总监尽管忙，却不会敷衍自己的任何一个工作，更何况晚上说是湖南商会组局，实际上挂着这个名头，这边有头有脸的政商名流都会来，尽管英皇在内地这几年有些名声，但霍汶希也是不敢在这种场合敷衍的。
“待会儿我去买几个菜。”霍汶希像是没听见助理的提醒似的，来回摸着自己没点上的烟，想着要做的事情竟然笑了，“跟酒店说请他们腾一个灶出来，祖祖今天晚上要回来。”
小王更摸不着头脑了，看着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总监，不得不提醒道：“Mani，昨天汇报了啊，今天Joey要加录一期，明天晚上才回来。”
手里一用力，香烟便是一折，霍汶希抬头看助理的目光，第一次有些傻气。
“是……是吗？”
“队长亲自下厨啊！”
集体宿舍里倒是热闹得很，一支队伍五个人住在同一栋小别墅里，作为队长，容祖儿觉得自己也可以是家长。
陈梓童凑过来看她正小心翼翼地起锅烧水，容祖儿下厨技术不怎么样，但足够热心，这让人很是好奇。
“Mani可是叮嘱过不要祖儿姐下厨的哦！”江映蓉也下楼到厨房来了，看着旁边还没切的备菜，想起霍汶希上次见面给她的叮嘱，总顾问一直说拜托拜托，就好像江映蓉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才能劝得动容祖儿似的。
事实是谁也劝不动。
“这次选到最难的一支舞，大家都很努力也很压抑，不如给你们尝尝广式煲汤咯！”容祖儿手上的动作没停，江映蓉观察起来，她下厨似乎也没像霍汶希说的那么可怕，“你们都没尝过吧？养生又养神呢！我以前演唱会一开就是好多场，但每天都有热汤喝就会很开心，有时是妈咪，有时是Mani……”
江映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管这广式煲汤是不是有这样的功效，但反正好吃的食物总是会让人开心的，于是撸起袖子，摆好案板便要帮忙：“我帮你切菜！”
“好啊！”容祖儿也不拒绝，做菜就是要大家一起才快乐。
江映蓉却拿着刀傻乎乎地问：“切成什么样？”
容祖儿话到嘴边都被哽住，看来整支队伍在她的带领下都变得不是很聪明。
“切块就可以了，不太大的那种。”
她也不知道她表述清楚没有，连比带划了一番，反正江映蓉切出来像模像样。
容祖儿歪歪头，好像在这方面人家比她强。
“吕一和小纭又在做什么呢？我叫她们下来。”陈梓童帮不上忙，要上去喊队员下楼，却被江映蓉叫住了。
“小纭昨天晚上换了床，今天又要换回去，还在收拾呢。”江映蓉一边切菜一边叹气，“小纭就是大小姐脾气，硬要说床太硬了要换，本来宿舍大有空位，就由着她换了，结果今天早上起来，小纭又说换的床还没她原来的软，又要换回去，吕一去帮忙了。”
“换来换去的不麻烦吗？”陈梓童不理解，“小纭之前不是在破浪队睡大宿舍来着？那里也有人由着她换床位吗？”
“要我说啊，也就是吕一没脾气。”江映蓉撇撇嘴，“帮什么大小姐啊……”
“不能这样说啊！”见闲聊聊到队员的缺点上去了，容祖儿连忙出声制止，“小纭排练的时候很能吃苦的，老师也说她跳得好呢！她只是对睡眠质量要求比较高，可以理解啊，要休息好才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比赛嘛！她能够在破浪队坚持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真有大小姐脾气，也吃不了前两公的苦啊！再说了，一支队伍就是应该团结一心，换床什么的都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啦！”
队长会为任何一个队员说话，真是一点也不意外，陈梓童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江映蓉则笑着摇了摇头，说：“祖儿姐也是一样的没脾气啊，难怪Mani总怕祖儿姐被欺负了……”
“她管管她自己吧！你们都很好，是我选择的你们，也是你们选择的我，谁会欺负我啊！”容祖儿撇了撇嘴，不接受霍汶希的杞人忧天。
“我们原以为天后都高高在上呢，所以一开始都不太敢交流说话，但没想到那姐是一种风格，祖儿是一种风格，反正都不像我们以前对天后的预设。”陈梓童看她拆不开料包，又拿起厨房剪刀想戳开的模样，像小朋友做饭，让人觉得好笑，“只是那姐偶尔严肃起来还是会让人害怕，但是祖儿就是脾气太好让人觉得很好欺负……”
“谁好欺负了！嘶——”拆不开料包已经很急，还要被说好欺负，容祖儿一着急，戳口袋的剪刀便偏离方向，偏生自己又足够用力，于是尖端一歪，便狠狠扎在容祖儿的左手虎口上，吃痛一喊，又下意识地收了手，陈梓童和江映蓉连忙上来看，容祖儿已经心虚地把手藏在身后。
“怎么了？严不严重？”陈梓童连忙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容祖儿不想让队员看，背着手却藏不住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
江映蓉眯着眼看了看她控制不住发着抖的左小臂，判断说：“你这个得去医院包扎啊！”
“还要赶紧告诉Mani！”陈梓童补充了一句。
“不用！”告诉Mani又要害她把工作推了为自己担心，容祖儿慌忙说不，背着手就要退出厨房去，“我回屋包一包就好了，一点小伤，一点……”
“天呐！流这么多血！”一挪开位置才发现，从伤口淌下的血已经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印迹，江映蓉惊呼着，上前一手拉住容祖儿的右臂，说什么都不让她走了，一面使唤着看得愣住的陈梓童，“梓童，你快点联系节目组让他们派个医生来！我给Mani打电话！”
“不用！不……”江映蓉力气本来就大，受了伤更挣不过，容祖儿心里暗叫了一百个不好，抢不下来江映蓉的电话，只得站在那里干着急，祈祷这个点Mani有事接不了电话。
好巧不巧，只“嘟嘟”了两声，电话就给接起来了。
容祖儿不再挣扎了，被人拽着站在那里像被淋湿的小狗，小狗却是一边忍着痛一边在腹诽，霍汶希接她的电话都没有这么快。
“小花，什么事？”
“Mani你快过来宿舍一趟！祖儿受伤啦！”
“又受伤啦？！”
电话那边很惊故而声音很大，容祖儿听到只好撇了撇嘴。
又？什么叫“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