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竟舒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向自宁就在床榻上坐着，她的眼睛发红，一幅没睡醒的样子。陆竟舒不太确定她什么时候醒的：

“我吵醒你了？”

向自宁看着陆竟舒好一会，混乱的脑子终于找到了临点：“没有。”

向自宁总觉得自己睡得好好的，头突然就是歪得难受，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侧身躺在床榻上。她本来就瘦，没有枕头，这个睡姿就是活受罪，她脑袋跟被压着的肩膀都不舒服。

向自宁这个样子有点像是想撒起床气的样子，她瞪着眼睛，面无表情。向自宁萌凶萌凶的，陆竟舒看在眼里心里开了花：

“喝水吗？我给你倒点？”

向自宁机械的点了下头，陆竟舒出去了一会，倒来了一杯热水，顺便给自己带了杯咖啡。她把热水递给了向自宁，然后自己就顺势坐下了：

“缓缓，一会出去吃个饭。”

“吃饭不是晚上的事？”向自宁不想跟陆竟舒吃饭，何况她还有事。

“晚上约了，难道中午就不吃饭了？”

“中午我有事，下午我想请个假。”向自宁喝着温开水，说话的口气像在通知，不是在请求。

“所以早上来上班，就是上午过来睡个回笼觉？”陆竟舒很不满，她可以纵容向自宁，但是向自宁不能太过分。她不想见不到她，昨天的相思太难熬。

向自宁转过头看她，她虽然睡觉了，但是不想背这个锅：“这个觉，是经理让睡的。”

“那你总要说个理由吧。”陆竟舒漫不经心，批不批全凭她心。

“给经理你拿茶叶。”

陆竟舒听了这个理由，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她回头去看她，终是压下了捶她一顿的想法：

“记得今晚咱们有约。”

向自宁走了，陆竟舒的心里空落落的，她顺势就躺在了向自宁躺过的地方。

什么拿茶叶，这是向自宁胡诌的借口，她这是打算回去坐镇公司。现在白鹿的高层都在分公司那边没有回来，她还能翘班，要是都回来了，开会整顿是必不可少的，到时候她再走，就不合适了。

她来到停车场刚掏出钥匙，旁边一个人闪了出来。说实话，向自宁有一瞬间脊背发凉，等到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

“你该不是追到这边要打我一顿吧？”

“宁姐，你不要说笑。”方敬嵩抬起手展示了自己的新造型：

“觉得怎么样？”

方敬嵩今天理了寸头，换上了西装，一幅人模狗样。向自宁拿不准这货到底要怎么样，他这种人都缺根筋，跳脱得很，他高兴的时候是个善人，不高兴的时候就是个恶魔：

“很好啊，清爽顺眼很多。”

“是吧！”方敬嵩得了向自宁的夸奖，龇着牙笑了起来：“给你当司机怎么样？”

“你不要开玩笑。”向自宁其实不太喜欢跟这样的人有太多的交集，他们就像是定时炸弹，保不准到时候炸谁。

“我说真的。”方敬嵩从向自宁的脸上看出了拒绝的意思，他是失落的：“我从昨天开始，就决定跟着宁姐你了，你就是我老大。”

他举起了他的三根手指，比对上天：“我跟关二爷起誓。”

“我不是混社会的，昨天的事不过是我的一场生意。”

“没关系，宁姐你要是混社会，我就是你的小弟；你要是做个商人，我就是你的司机；你要是在家呆着做个闲人，我给你看门。”他说着，涎笑了起来：

“昨天，要不是我喝了酒，就宁姐你那两下子，早就被按了。我当你司机，顺便给你当个保镖。”

说着他提起了他的宏二头肌：“我现在比以前能打很多，而且你刚截了土矮胖的胡，他肯定要打击报复的。”

向自宁看着方敬嵩，刚才她就是以为何志辉派人来找她的麻烦来了：

“要当我的司机，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向自宁想要约法三章，人家方敬嵩觉悟很高：

“嗯，一切听你的。我也给自己总结了一下，给你开车就要做到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一定要以你为要务，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多问。还有就是，不要多事，嘴巴要严，耳听八方。”

向自宁要说的话，都被这货抢了，这货咧嘴一笑：“昨天我在关二爷面前，得了九个圣杯，就这事！”

向自宁笑了，这大概就是一个流氓重视某件事的最高规格了，她把车钥匙抛给了方敬嵩。

方敬嵩在懵逼状态接住了向自宁抛过来的车钥匙，他打开手心看了眼手里的钥匙，不可自信的看着向自宁。

“你被录用了。”

方敬嵩笑了，他按下了车钥匙打开了锁，然后给向自宁拉开了后座：“宁姐，请！”

向自宁上了车之后，他一路小跑绕到了驾驶位，坐上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他感觉自己手心在冒汗，他要表忠心：

“宁姐，以前，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是以前。今天你给了我车钥匙，我就是你的人，绝对不会干出伤害你的事。我在关二爷面前起了誓的，从今往后，你要上刀山，我给你开路，你要下火海，我给你撑船。”

“我现在要去货场，你赶紧的，去迟了，饭点该过了。”向自宁记得左进明还在货场给大家做饭。

“好嘞，宁姐你坐稳了。”方敬嵩当向自宁听进去了。

向自宁到了货场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们都没想到向自宁会来，宋之雅也是刚来货场，她抱着从汤锅捞的仅存的大骨：

“宁姐？你怎么来了？”随后又想起来，向自宁这货十有八九是没吃东西的：“你吃了没？没吃这个给你。“

她把好不容易捞到的大骨让了出去，向自宁不领情：“吃着麻烦，换一样。”

宋之雅也不生气：“好，那我让左哥给你做点。”

她说着吃起了大骨，边吃边往左进明那边去，向自宁又说：“给方敬嵩也弄点。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司机，给他入个职。”

“工资要开多少？”宋之雅对方敬嵩没啥意见，她昨天就知道了这事，连张宪生也知道。方敬嵩说服了他们所有人，张宪生最后说：

“你说的，我们都信，这一片地方你确实有点脸面在，但是说服我们没用，你得说服自宁。”

向自宁跟方敬嵩的恩恩怨怨，张宪生不知道，他认识向自宁的时候，她已经巴拉起了她的设计公司。为了说服他们，方敬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才知道，向自宁当初，比他们所有人，过得还要惨，可以说是凶险。

方敬嵩说：“我跟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扒宁姐以前的伤疤。我只是说我的来处，如果我跟了宁姐，你们从此不能怀疑我，旧事也不能再提。”

张宪生对此最有发言的资格，他同意了方敬嵩，前提是方敬嵩得说服向自宁。

“工资的话，按照市场价吧。”向自宁并不太想关心这事，她知道宋之雅对这些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甚至为了给她省钱有时候抠抠搜搜。

宋之雅给向自宁张罗吃的，向自宁坐在一堆电商客服之间看她的报表，旁边有一个主播在直播带货，音乐跟喊声搞得热火朝天。

张宪生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看着方敬嵩，方敬嵩给他一个点头礼，然后显摆他手上的车钥匙。

张宪生笑了一下，然后来到了向自宁的跟前：“自宁，何志辉那些人，看到冷库被我们解决了，现在开始联合各处的货场场主，不让我们的货进场。”

货不让进场，意味不能大批出售。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天南地北的水果商不会到一个连货场都进不去的人的手里进货，这样风险太大。

“零售进行的怎么样？”向自宁不着急，只要货进了库，她可以慢慢耗，她现在已经算是赢了一大半了，至于挣不挣钱，那是她的事。

“还行，直播带货走得比较多，其他的比较难，渠道还没打开。”

“联系平台，多砸点钱。”向自宁看着她的报表，并不太在意。

“嗯，在联系了，要等点时间。”

“周边的县镇好些都闹了洪灾，点一些，捐过去。”向自宁又拿起了一份报表。

“以公司名义还是以你个人名义？”张宪生没有意见，这反而是好事。

“以你的名义。”

“啊？”张宪生有点懵：“我的名义？”

“对。”向自宁不在乎虚名，她害怕别人找上门来采访她，也害怕她哪天失了心做出了某些事，有人挖出来做对比，说她装模作样。张宪生就很好，不管是公关形象还是其他，他做得很好，也不像哪天会失心疯的样子。

“联系一下商家，买点点心泡面啥的，一起捐。”

向自宁说的都是圣旨，张宪生白得了便宜：“好，我去安排。”

“记住，以你的名义，别给我找事。”

“知道了，你放心吧。”张宪生起身，看见宋之雅端了碗汤过来，他看了一眼，知道宋之雅会照顾好向自宁，他放心走了。

张宪生一走，方敬嵩就蹭了上来：“宁姐，不好吧，做好事不留名，这好事白做了。”

“你在关二爷面前起的誓，现在作废了？”向自宁嫌弃他多嘴，她决定好的事，容不得别人废话。

方敬嵩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错了，下不为例。”

宋之雅笑了起来：“就你那两下子，还敢质疑我家宁姐？什么档次？”

方敬嵩吃瘪：“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