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种下去的一根刺，平时微不足道，想起来就不太得劲。

在第二天，陆竟舒在有意无意之间知道了向自宁的工位。一连三天，她的工位都是没人的，于是陆竟舒看了考勤，一连三月，几乎全部缺勤。

陆竟舒靠在椅子上，盯着没人的工位发了一会呆，然后调出了销售人员上个季度的业绩考核。

这个季度才将将开始，向自宁的业绩只有一单，还是踩着点完成的。

对照公司制定的销售考核，向自宁只能是勉强及格。食之无味，弃之并不可惜。

她把温阳叫了进来：“你通知向自宁，如果她明天还是不能准时打卡，以后都别来了吧。”

温阳有点懵，他觉得向自宁可能会有麻烦，但是从未想过是辞退。他还想解释，或者争取几句，陆竟舒说：“出去忙吧。”

陆竟舒并不想听，她知道温阳在纵容那个向自宁。他们是什么关系？或者有什么故事？陆竟舒一点兴趣都没有。

温阳只得给向自宁打电话：“自宁啊，好点没有？明天能不能准时回公司？”

接到温阳的电话，向自宁已经出院在家躺着了，她恢复得不错，但此时依然有气无力。

对于跟温阳的革命友谊，对于她跟白鹿集团的那些纠缠，向自宁有些累了：“老大，我不为难你了，我离职吧。”

向自宁的声音是微弱的，但是极为平静。温阳听到之后呆住了，手中的咖啡不经意间洒了满桌，然后他慌乱地收拾起电脑，手机又不能幸免地跌落在地。

向自宁只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声音，然之后就是温阳急迫的声音：“你刚才说啥？算了，有点小意外，等一下再聊。”

温阳假装忙碌地挂了电话，然后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陷入了沉默。

向自宁，她要离开白鹿了。

这是一个噩耗，温阳并不希望它成为现实，他觉得他还能拯救一下这个局面。

他去找他们以前的销售经理，现在的区域总裁：“哥，有时间聊会不？”

总裁看着以前的小弟，他很久没叫过自己哥了，自从自己升职之后，他都是毕恭毕敬叫他一声总裁的。他知道温阳遇到难处了，求他来了：

“坐下说。”

温阳得了首肯，胆子也大了：“您还记得向自宁不？”

总裁自然是记得向自宁的，蝉联五年的销冠谁不记得，目前为止他们白鹿的房子大多数都是她卖的：

“她怎么了？”

“她病了，挺严重的，不太适合一线了。”温阳看着以前的大哥，把话留了一半。

“她提出离职了？”

“对。”

“你想留下她？”

“哥，说实话，她帮了我不少忙，也为公司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先不说其他，她以前在别的公司也是销冠，来了我们公司第一年也成了销冠，能力无容置疑。”

温阳见总裁打开话匣，他也不藏着掖着了：“她，可以说是我的贵人，也是她帮您，坐稳了现在的位置。但是今天，她说要离开白鹿。”

他不知道总裁慌不慌，但是温阳挺慌。他还要在白鹿混下去，可以的话直接在白鹿直接干到退休。但是他知道，向自宁被迫跳槽来他们公司之后，回过头直接干黄了她的前公司。

“那你觉得公司现在哪个位置适合她？”总裁对向自宁这号人物还是有所耳闻，当初确实是她贡献了大量业绩直接让他在总公司那边打响名号。诸如曹操养贾诩，偌大个白鹿集团，养得起一个向自宁。

“总裁觉得销售经理助理这个位置怎么样？”

总裁觉得温阳会说一个闲差，没想到温阳说这么一个。温阳看总裁不答应，又补了一句：

“我想拉她一把。”

温阳跟向自宁一块处了很久，她聪明能干，但是她缺少机会，也缺少某种体系中才能体会的到的弯弯绕绕，她总要明白一个公司要怎么运作才能走得长远。

“可以，你去办。”总裁认可了温阳的提议。

但是温阳有他的难处：“销售经理助理这个职位，需要本科学历。”

“我跟人事那边打个招呼，学历本身也不太重要。”

温阳也知道有些时候学历它不太重要，但是有时候，学历，它就是个入场卷。刚巧，向自宁没有，有人还会卡她脖子。

“这个事，你跟你们的销售经理说一声，必定她是总部那边过来的人。”

温阳回来销售这边找陆竟舒说这个事，然而陆竟舒此刻并不想见温阳，她觉得温阳管理失职，她打定主意要干掉向自宁这个人。

“经理，销售经理助理这个位置，我想......”

温阳话还没说完，陆竟舒就不想听了：“你是售楼部的主管，助理这个事不该你管。”

但是温阳要管：“我有个人选。”

“她只要是个活人，会开车，会电脑的基本操作，就可以。”陆竟舒以为温阳想走后门，只要不是阻止她炒向自宁这个事，陆竟舒可以卖这个人情人给温阳。

听到陆竟舒的要求，温阳猜到了大概，但是他权当她答应了这个事：“行。我出去干活。”

“还有，她必须是个女人。”陆竟舒并不排斥男人，但是她希望她的助理是个女人，最好年轻漂亮。

温阳笑了：“是个女人，还很漂亮。”

温阳下班约了向自宁吃饭，向自宁不想赴约，但是想了离职的事，还是当面说清楚为好。

还是老地方见，向自宁刚想开口说话，温阳抢了话，他怕向自宁直接说离职的事：“要不，我给你调个职？”

向自宁想说话，温阳又把她的话压了下去：“销售经理助理，这个位置怎样？”

“老大，我身体真的不太适合再去公司了。我想离职。”

当向自宁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开了，温阳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他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压了一口茶：

“自宁，咱们认识快六年了吧。你是怎么样的人，我知道的。你不缺钱，即便不上班，你手里还有一个设计公司。但是，自宁，从头说到尾，你就只是在一线冲锋。”

“你刚来公司那会，上班没事就在工位上看霍去病。我知道你心里有个霍去病的梦，但是霍去病死了，时年24岁。韩信怎么样，韩信也死了，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他们到死，时至今日，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剑，是别人完成自己梦想的一颗棋子。”

“我不觉得你没有梦想，我记得你喝醉了，曾经指着一群残疾人说，我以后，一定要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养活自己，活得不比别人差。”

“白鹿一个大集团，你不好奇他们是怎么运作的？巨擎之下，你我皆是细枝末节，不管你多优秀，你也不过是巨鹿集团里的一个一线。”

“世界永远不缺一线，你那个破设计公司不缺你这个只呆过一线的领导，没有你还有其他任何一个半吊子可以拉起他们。然后被别的公司挤得支离破碎，最后破产收场。”

向自宁看着温阳，她觉得他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感觉并不好。其实向自宁也知道自己的短板，现在她拉起来的队伍其实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支离破碎，被她缝缝补补，还到处漏风。

她需要有人去梳理这其中的条理，给她那些个散兵游勇组成的公司树立框架。但是实在太破，她怕药剂太猛，怕那群散兵游勇就此分崩离析，她诸年努力付之东流。

“自宁，留在白鹿，你会比我更有前途。咱们处了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这次也一样，你好好想想，工资待遇都是最好的，比业界同行都要高。你也不用到处奔波，没有一天二十四小时接不完的电话。吃饭准点，下班准时，挺好的。”

向自宁没有立刻答复，离别时温阳点了根烟：“自宁，我下个月结婚了。”

“恭喜，到时候我一定人到礼到。”

“比起其他人，我觉得我还算优秀，为什么当初我追了你那么久，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温阳一直想知道原因，他知道向自宁很优秀，但是他完全接受向自宁主外，他主内，但是向自宁还是拒绝他了。

向自宁一向多疑，没有啥安全感，但是她对温阳却不排斥的，她能很坦然地跟他挨得很近并排一起坐，甚至能在他面前醉酒，但是她不能接受温阳是她的男朋友，何况结婚。

她只能说：“大概八字不合，咱们只能处成兄弟，无缘婚姻吧。”

回到了家，向自宁看着书房里的资料出神。她投资越来越多，生意摊子越支越大，随之而来的，她的管理越来越稀烂。说好听点是人情味，说不好听就是没有章程，刚愎自用。她心里清楚，这样下去，大家很可能一起玩儿完。

是的，白鹿一个集团，架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它一定是良性的，要不然还有他们什么事。

她拿出了手机，给温阳发了信息：想好了，我去上班。

温阳立刻给她回了信息：行，给你几天时间，好好休整，下周一八点准时上班。到时候一起把你的档案交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