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己从出租车上下来，在公寓楼下等以然给他开门，路边正好经过一个女生光明正大地盯了他好久。

“teris”

“我在。”

“你说我是不是该考个证件买辆车，没车出行还挺不方便。”

“离新戏开拍还有些时间，倒不是不行..”teris考虑了一会儿，“但主人对车子的要求不是挺高的吗，以你现在的收入买那种档次的会有些吃力哦。”

“…也是。”

以然的声音从可视对讲机传来，“恕己？进来吧”

咔哒——门锁打开。

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但这次的感觉跟以前不同，是不是之前都跟着以然进来的关系？这么想着到了以然家门口，门开着，恕己直接进来了。

“打扰了，以然你好了吗？”

恕己等在玄关，以然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有些着急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和保温杯塞进斜挎包，“嗯嗯，差不多了..”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都失了神。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为什么只看了一眼就心跳加速…恕己的手越握越紧，左手中那件外套要被捏皱了。与以然瞬间就羞红了脸然后转头的反应不同，恕己虽然呼吸急促起来却还是盯着以然看..

宽松的落肩袖白T搭了藏青色连帽无袖工装外套，双肩和腰上有粗条绑带，下身是工装五分裤和白筒袜。以然坐到地上，拿出黑色高帮匡威套上开始系鞋带。恕己本就迷绑带元素，被戳中一时鬼迷心窍，居然蹲下身直勾勾地看着以然。碎盖刘海，往下，眉毛、睫毛、鼻梁、嘴唇…

好乖。

喜欢。

以然刚洗完澡，身上的气味浓郁算是粉碎了恕己最后一丝理智。恕己注视着以然的唇，缓缓抬起右手，捏住以然的下巴。

……

一方面是惊讶，另一方面..好像暗自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总之以然没有阻止恕己的行为，即使面红耳赤还是强忍着回望他。

“主人..？你肾上腺素数值离谱，清醒点，别逼我电你啊？”

…

“听到就回应我，不然..”

“..我听见了。”

视线往上移动，对上以然的目光，把手松开了。

“不戴帽子出门吗，怕不怕被看见？”嗓音浑厚，在强压着那眼瞳都快承载不住的欲。

“…不怕..我会戴口罩的..”

“好。”

炽热转为温柔，恕己浅笑着拿起以然放在旁边的斜挎包，起身出了门。

…

刚刚好像，有什么吧？

没有吗？

以然绑好鞋带站起来，咬唇望着恕己的背影。发型、眼镜、耳钉，今天的打扮跟初见时差不多，只是..左肩竹叶刺绣的新中式斜襟金属扣衬衫，黑色..

“真是..为什么偏偏挑今天穿这件衣服..”

为配合520，商场里差不多是随处可见爱心装饰，红的粉的，大的小的。鲜花、气球、告白墙，各商户都在放情歌，一对一对都是情侣，气氛十足。

特别的日子，正巧又在周六，以然预料到商场会很多人但这拥挤程度还是超出了想象。也因为这样，从进商场开始恕己就自然而然地拉住以然的手腕，像是怕他走丢一样。

“呃..恕己，你把包给我吧，我自己背着。”

对了，一直拿在手上给忘了。恕己看着手里的背包和那件外套，这才记起要生气的事。

“不行。”

“…为什么？”这是明目张胆抢劫吗？

“你要什么跟我说，我拿给你。”

“…我想喝水。”

恕己拉着以然走到角落，松开手从包里拿了保温杯递给他，以然摘了口罩。

咕咚咕咚——

“感冒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咳咳咳———

恕己轻拍以然的背，看见他因呛到而涨红的脸还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前几天不接电话是怕我听出你生病了，对吧？”

心虚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以然的视线往右下方躲藏。恕己伸手触及以然的唇，大拇指轻轻揉过，“要是冷了告诉我，我带了外套。”

只是为了擦去水渍，这动作为什么..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见不得人，真该戴帽子出来..以然抓紧恕己的手慢慢推开，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昨天说要买东西..是有什么要买的吗..”

“嗯。”

“是什么？”

“香水啊，”恕己把保温杯放回包里，这包带略有点短，以自己的肩宽斜挎好像会卡住，只能直接往左肩一搭，转身迈步，“去挑一个你喜欢的。”

……

迎面而来一对小情侣，男生帮女生背着她那个毛绒绒的粉色包包，小熊玩偶挂件晃荡着，跟男生的运动装极不相称，但他脸上的笑容..

以然没有跟上，恕己停下回头看他。

嗯..这个背包跟你也不搭。

微笑从恕己触摸过的嘴角绽开，这样的悸动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心中有一句告白说不出口。

“我还以为，我不可能更喜欢你了。”

几个专柜逛下来，以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说不定已经被拍了，不过这些都在预料之中，以然也不在意。唉，没敢告诉恕己，其实热门的男香自己几乎都有了，大多是朋友或者粉丝送的，只是没拿出来用而已。

以然凝视着不远处的恕己，他拿起香水瓶打开瓶盖，喷头靠近鼻尖，嗅了一下，皱眉。看来是不喜欢啊..

“好像小狗..”

“啊？”柜台小姐姐拿着试香纸一愣，看着手里柑橘混木质调香水，这..这味道哪里像小狗了？

恕己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往以然怀里凑，以然吓得一激灵，没想到恕己只是要闻他手里的试香纸…

嗅嗅嗅，抬头——

“有找到喜欢的吗？”

像吧..超像狗狗..

“..呃，还没有..你呢？”

恕己直起腰，摇摇头，“我从来都不用香水，”杀手身上怎么能有强气味，分分钟暴露位置，“人为什么一定要喷香水？”

柜姐把试香纸收回，想了一下，“嗯～也没有说一定吧，但是大多数人一般会有喜欢的味道，花香、果香、木香、皮革，有香水的存在就可以把喜欢的味道带在身上，大概是这个意思？”

“喜欢的味道..带在身上..？”恕己重复着这句话，无意识地笑了起来。

“还有一些人会喜欢在旅行的时候喷一款香水，旅程结束以后再次闻到这个香味就会想起当时的感受，像一种装在香水瓶里的记忆。”

旅行…记忆…？

恕己看向以然，心下犯嘀咕。是不是不该带他买香水，如果以后再闻到这个味道岂不是会立刻想起他？

“…干嘛一直看着我？”以然四下张望，担心这种时候被拍，忙戴起口罩。

恕己歪着脑袋，一脸认真，“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香水像你身上的味道。”

……

！！！！！！

口罩还是有点小了，挡不住泛红的区域。左以然没敢去看柜姐的表情，抓住恕己的手臂把他拉走..

“…在外面不要乱说话！”

清雅的中式餐厅，空气中飘着淡淡茶香。墙上的水墨画与角落的竹绿相映成趣，卡座之间用苎麻卷帘隔开隐隐透着光。餐桌上有个架托卡着一把展开的宣纸折扇，扇面上用行草写的字，以然认不出来。

上菜的服务员穿着中式制服，把盘子一一摆开，以然开口问她，“你好，这个..上面写的是什么？”

小姐姐顺着以然的手指看过去，微微一笑，“这个是餐厅刚换的哦，写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是配合520的活动。”

啊…

看男生脸一红，小姐姐又把托盘里两个小香囊袋子放到桌上，“这个是今天活动的赠品，香囊，里面是红豆哦～”

……

小姐姐脚步轻盈地离开了，留下一个白底蓝花纹一个绿底翠竹，两个小布袋乖巧地躺在桌边。

以然发愣的功夫，恕己已经盛好了汤和饭放到他面前，手指轻敲桌面，“别看了，快吃饭。”

“哦..”感觉身子有点烫，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完全，“要不分餐制吧，我怕传染给你。”

歪头、皱眉、视线往左上方倾斜，以然已经懂得恕己这个常见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耐烦了..

“啧，你是觉得我有多脆弱，你要这么担心，那我不吃了。”

不高兴开始闹脾气了..

“当我没说。”以然很想笑，但得忍着，“你还知道提前预定，有点意外..”

“嗯？啊，我想着你可能不想被拍到跟我在一起，就找了一间能定角落位置的餐厅。”

“你…果然很介意网上那些言论吗？”以然把筷子放下，神情严肃，“卡夫是用这件事威胁你跟他签合约的吗？”

我？怎么会是我？恕己一头雾水，难道不是你介意吗？

餐厅的背景音乐正好切歌，钢琴奏起旋律缓缓流淌..

“我没有介意啊，虽然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但因为对象是你，我也不会不高兴。”

“…一直被议论喜欢男生..也，不会不高兴吗？”

恕己垂下眼帘，眸中有心绪流转，但以然辨不清看不明。

男生？

原来以然是在意这个点而不是因为对象是我。

男生女生？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背景乐前奏毕，细腻清澈的嗓音开始倾诉委婉动人的情感..

“我想过一件事 不是坏的事

一直对自己坚持 爱情的意思

像风没有理由轻轻吹着走

谁爱谁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不管时间说着我们在一起有多坎坷”

对啊，应该是这样，谁爱谁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不是吗？

恕己抬眼，方才的忧郁也一扫而空，目光的坚定与语气一致，“男生或者女生，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追根究底，我也只是喜欢奉一而已。

歌曲不会暂停，歌词像是吐露心声..

“我不敢去证实爱你两个字

不是对自己矜持 也不是讽刺

别人都在说我其实很无知

这样的感情被认定很放肆

我很不服我还在想着那件事”

为什么餐厅要放这首歌..以然毫无防备，心脏骤疼，眼眶渐感湿润，为了不让眼泪流下而皱起鼻子，就这么望着恕己。

一桌之隔而已，恕己的眼前却似转过了岁月，一样的表情、不同的两张脸居然慢慢重叠…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脑子空白，身体会有答案。恕己迅速站起，上半身前倾越过了那条线，双手捧住以然的脸。这次，他没有避开。

言语里满是无法掩饰的慌乱与不安，

“怎么了！怎么哭了..

以然别哭..我说错什么了..

对不起..”

恕己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擦去以然的泪。

何必道歉呢..看着为自己而手足无措的恕己，以然终于笑了。不必开口说什么，歌词把心事言明。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

如果你看我的电影听我爱的cd 如果你能带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如果你说我们有彼此

如果你会相信这般恋爱心情如果你能给我如果的事..”

……

笑了就好，虽然不懂是为什么哭了又为什么笑的..恕己安下心来，捏了捏以然的脸，“哭哭笑笑的..快吃饭，生了病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你。”

“我出演的那部电影你看过了吗？”

“…啊？”恕己坐下整理着刚刚站起时弄乱的碗筷，“还没，我今晚回去看吧。”

“我们乐队的歌听了吗？”

“这几天运动的时候都在听。”

“…一起去旅行吧？”

这..哪跟哪都不挨着啊，突然怎么了这是？恕己有些疑惑没有立刻回答，以然的表情好像要生气了..

“好..好，你想去哪里？”

“我回去跟乐队那三个商量一下毕业旅行的事。”

“嗯，你快吃饭。”

《如果的事》——张韶涵、范玮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