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看什么……”被棠琬过于怨毒的目光盯着，王安宜异常心虚。
“机会难得，”棠琬缓缓弯唇，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自然是要将你好好看清楚啊！”
“你、你、你是……”王安宜惊叫着瘫坐在地。
这句话，正是他那晚对李雪柔说的。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伴着惊雷劈下。
电光石火之间，王安宜看到眼前女孩的面容竟然瞬间变成了李雪柔的模样。
“是你，王安宜，是你！”李雪柔头发披散，白皙的脸颊渐渐变得青紫，仿佛正在慢慢被人掐死。
“王安宜，是你杀了我！是你！”李雪柔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也越来越凄厉。
“我没有、我没有要杀你……”王安宜两腿乱蹬，哭喊着后退。
“你杀了我！我要让你偿命！”李雪柔步步逼近。
“李小姐，求求你！别杀我！我不是故意掐死你的！是你！是你不服从我！”
“我只不过是想和你生米煮成熟饭，娶你为妻！是你自己要死的！”
“我就轻轻掐了你脖子一下，你怎么就死了呢……”
王安宜匍匐在地，屁滚尿流，不住地磕头求饶，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全部抖了出来。
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闪电很快停了，李雪柔重叠在棠琬身上的影子也渐渐消散。
“所以，棠武也是被你陷害的？”棠琬继续大声问道。
“是、是我那日撞到了他妹妹，才听了小厮的提议，将他用作替罪羊。”
被吓破胆的王安宜一边不停地磕头，一边老实地全交代了出来，“那小厮的表兄与棠武同是捕快，都是他记恨棠武，才让我买通花月楼和附近的商贩一起诬陷他！”
周围一片寂静，王安宜终于感觉到了不对，他猛然抬头，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李雪柔的鬼魂，站在他前面的只有一个瘦弱的少女。
她穿着同李雪柔一样的烟粉色罗裙，冷眼瞧着他。
“王安宜你承认了，是你杀了李小姐，还嫁祸给我兄长。”少女做下结论。
这声音分明同刚才的女鬼一模一样，原来那些话都是她出自她口。
“胡大人，夏大人，我冤枉啊……”王安宜膝行着爬向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都是这个妖女作怪，是这个妖女害我……”
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都尴尬地愣在原地，没有理他。
静默的公堂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方才闪电劈下的那一瞬，做假证的和尚、小厮，包庇王安宜的大理寺卿、御史大夫都看到李雪柔的鬼影。
“两位大人，看来这案子不能就那么结了。”刑部侍郎打破诡异的沉默，“我们今日先暂停，严加审问过花月楼的人和附近的商贩再做结论。”
“王公子也先收押吧。”刑部侍郎一挥手，原本在棠琬身侧的两个衙役立刻领命，架住王安宜拖下公堂。
“胡大人，夏大人，救我！救我！”王安宜着急地大喊，“你们忘了我王家曾给过你们什么了吗？”
“快！拖下去！把那案犯拖下去！”大理寺卿心虚地大声下令，试图盖过王安宜的声音。
“方才，王公子说的，王家给二位大人的是什么东西？”刑部侍郎却不依不饶，“本官真的十分好奇。”
“想是那王公子犯了疯病……”大理寺卿讪讪道。
“什么疯病，我看他是罪行败露了，便胡乱攀咬我们！”御史大夫咬牙切齿道，“一会拷打一番，让他说出所有实情！”
一看形势有变，他便马上改变主意。
刑部侍郎沈渊与沈玉一样出自清河沈氏，他为人耿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但背靠沈家，没人敢对付他。
如今，沈渊看到了王安宜认罪，还当场派人去抓捕花月楼的人和附近的商贩，严加拷打之后，他们也会说出实情。
任他夏文瑞再怎么安排，都无法将王安宜救出，不如断尾求生。
虽然会得罪庆国公，但至少能保全自己现在的官位。
三司会审之前，棠武就因拒不认罪被严刑拷打至昏迷，没能上公堂。
结束之后，孙赟邈得了沈渊的应允，去牢里为他治伤，由宋长云驾着马车送棠琬回医馆。
坐在马车上，棠琬仍然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她靠着车壁对一旁的男鬼喃喃道：“没想到你的plan b真的成功了。”
“破烂皮？”男鬼疑惑道，“我是鬼，哪来的什么皮？”
“没什么皮，我瞎说呢。”棠琬打哈哈，快速转移了话题，“鬼公子是如何知道雷雨天会让人见到鬼的？”
“也不是都能见到。”男鬼望向前方，目光悠远，“心中有鬼之人，才会在雷雨天看到被他害死的冤鬼。”
“鬼公子真乃见多识广之人……”棠琬眨眨眼睛，灵动的眼珠转动一圈，在“人”才出口时，改了说法，“鬼！”
“姑娘也算是有些聪慧、勇猛在身上。”男鬼摇着扇子，微笑着看向棠琬，“竟让此事成了。”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棠琬却还是觉得听着有些不对劲，她歪着头困惑地盯着笑意盎然的男鬼。
汪汪汪——
车外有一条受了惊吓的小狗，叫着跑过车窗。
棠琬瞬间反应过来了男鬼对她的夸赞不对劲在哪。
他夸自己时表情，和夸猫猫狗狗无异！
这个高高在上的死爹味男！
棠琬气恼地转过脸，不再看一旁的男鬼。
“怎么了？棠姑娘怎么不说话了。”男鬼直接飘到棠琬面前，“是不是经不起夸？”
“哼……”棠琬立马将脸扭向另一边。
“不过，此事竟会如此顺利，也是无趣。”
男鬼悠悠叹气，看着棠琬鼓得越来越高的腮颊，却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将三司会审的结果上报后，几个不满庆国公的官员联合起来弹劾他教子无方。
最终，皇帝判了王安宜死刑，又不得不降了庆国公的官职。
棠武也终于能出狱了，宋长云也特地告了假，与孙赟邈和棠琬一起去狱中接他。
这段日子孙赟邈常会去牢里帮棠武疗伤，出狱时，他已能在别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立。
“琬儿！”远远地看到棠琬，棠武便高兴地笑起来。
欣慰、酸涩、哀悯……众多复杂的情绪如同一锅沸水在棠琬心中晃荡。
“阿兄！”棠琬快步跑上前，紧紧抱住这个异世的兄长，心中的激荡才慢慢平复下来。
“谢谢你，救了他。”
一声清婉的女声在棠琬耳边响起，她放开棠武，茫然地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半个女子的身影。
“我要走了，以后请你帮我照顾好阿兄。”
女声再次响起，棠琬才发觉，声音竟是来自自己的身体。
她还未来得及给出回应，身体之中便有一个与她这具身体一模一样的少女走了出来。
少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微微躬身朝她行了一礼，忽而化作点点星光，四处飞散而去。
“等一下……”棠琬伸出手，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琬儿，怎么了？”棠武问。
“没什么，”棠琬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对棠武微笑道，“琬儿很喜欢阿兄。”
“那是自然！阿兄也最喜欢琬儿！”棠武高兴地哈哈大笑，握紧了棠琬的手。
棠武被刑讯逼供时受的伤极重，他虽是武人，也需要长期的医治和休养，便暂时同棠琬一起住到孙赟邈的医馆中。
幸好，之前与棠武不对付的捕快已经因为诬陷他下狱，云京府衙也应允他伤好之后回去上值。
但是，在养伤期间，衙门并不会发工钱给棠武，这可愁坏了孙赟邈。
“我为了给你翻案，医馆都关了好几天！”孙赟邈一边煎药，一边不满地对棠武抱怨道，“棠二的诊金和药费都是赊账的！如今我还要倒贴给你看诊！”
“对不住，对不住，”棠武连连赔笑道歉，“等我好了天天给孙大夫挑水！”
“光会挑水有什么用！”孙赟邈指着刚进门的宋长云道，“你还欠宋仵作好多桶水呐？”
“啊？”棠武摸着后脑，迷茫地看向宋长云。
“宋仵作可是为了你的案子穿了裙……唔唔……”
宋长云飞身上前捂住了孙赟邈的嘴，对棠武笑道：“我也出了点力，到时候棠大哥也为我家挑些水吧。”
“好啊。”棠武憨憨笑着答应。
“宋仵作今日怎么得空到我的小医馆来了？”孙赟邈挣脱开宋长云捂住的手，脸上仍挂着揶揄的笑。
宋长云白了他一眼，走到棠武面前，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圈，关切地问道：“棠大哥身体怎么样了？”
“我已经能自己走啦，过不了几日就能回府衙办差。”
棠武拄着拐杖，走了两步，直接被孙赟邈呵斥了回去坐下。
“献什么宝？你这伤起码还要一月！别给我走坏了浪费我的药钱！”
“对不住……”棠武一七尺壮汉，在生气的孙赟邈面前也只能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鹌鹑，缩到藤椅上。
“我来找棠姑娘的，她可在医馆？”宋长云提起正事。
“琬儿她去李府探望李夫人了，估计过几日才会回来。”棠武问，“宋仵作找她何事？等她回来了我代为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