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项桥一杯杯喝着橙汁,心情放松,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上司同样是一杯杯满上。
是没人劝酒,但架不住尹照雪自斟自饮啊。
所以当酒席散场时,项桥对于扶上尹照雪的肩膀,搀扶这个醉酒的人,完全是慢半拍的,尹照雪也是差点就跌了下去。
尹照雪还有意识,指引着项桥找到自己家门,项桥看着大门的电子锁,问:“主任,密码是多少?”
尹照雪雪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眼神是迷蒙的,笑了两声,“……相遇的日期。”
项桥:“谁跟谁相遇的日期?”不对,问这个没用,项桥改口问:“日期是多少?”
尹照雪低低笑起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一样,喃喃道:“就是那一天……鲜花铺满街道,国王手持为勇士加冕的徽章……”
项桥:“……”
喝酒了话反而多起来了。
所幸这电子锁还能用指纹开,项桥牵着尹照雪的手,将右手大拇指按上去,没通过。多试两次后发现是右手无名指的指纹。
打开大门,屋内有一股冷香,跟项桥平时从尹照雪身上闻到的类似。高档小区,屋内空间很大,装修是简约风格的,项桥把尹照雪放到沙发上坐下。
尹照雪一碰到沙发,立马由坐变躺,没骨头似的滑进了沙发里。
刚准备去倒水的项桥,一回头,就看到尹照雪猫饼一样瘫在了沙发里。
项桥不由得想笑,想到上司就在面前,下意识捂住嘴,又想到上司现在半醉不醉的。
项桥直接笑出了声。
这家伙平时板着个脸,跟所有人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喝醉了倒是好玩。
项桥走过去,把白开水递过去:“主任,水,喝不喝?”
看厨房和客厅的状态,这里完全是一个人生活的状态。
躺平的尹照雪愣怔半晌,坐起身,就着项桥的手,喝了一口后再次躺下。
项桥蹲在沙发前,用食指对尹照雪进行测试,结果尹照雪的目光乖乖随着他的手指左右晃动。
这家伙醉得不轻。
项桥放了心,问尹照雪:“你到底是怎么喝醉的?”
尹照雪盯住天花板,胳膊搭在眼睛上,浅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懊恼地皱起眉头,“……尝一尝……度数这么高……”
项桥听懂了,乐了。
本来只是想尝尝,结果发现挺好喝,没想到度数这么高,不知不觉就贪杯喝醉了。
项桥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嘴馋付出代价了吧!
项桥发现,上司好像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今天晚上,居然还让他察觉出一丝丝的幼稚来……?
人送到了,水也喂了,项桥觉得自己该走了。
不过他有点不太放心,试着晃了下尹照雪。
“喂,主任,你会自己去洗漱,然后回房间睡觉的吧?”
尹照雪敷衍“嗯嗯”两声,像是只想赶快把这个不停恼人的声音赶走。
平时对我没一点好态度,我才不伺候你。
项桥这样想着,走到了大门口。
真不回卧室,大晚上降温会着凉的吧……项桥认命地走回去,从沙发一角抽出一条薄毯,盖到尹照雪的身上。
已仁至义尽!
项桥开门,背后突然噗通一声,尹照雪从沙发上栽下来了。
项桥也是服了,平时都是尹照雪责骂他,现在倒反天罡:“……你是小孩儿吗?从沙发上都能掉下来。”
“我看看……”项桥扶起尹照雪,摸了摸他脑袋,幸好没磕到。
尹照雪仿佛给这一下摔懵圈了,把额头靠在项桥肩膀上,一点支撑力也没有了。
项桥嗅到上司身上的冷香,混合着红酒的醇厚香气,尹照雪炙热的鼻息还喷洒在他脖颈皮肤上,项桥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脸红。
这时,尹照雪呢喃道:“……桥……你没有心……”
项桥莫名心中重重一跳。
项桥脸红透了,结结巴巴问:“我、我干什么了?”
尹照雪掀开浓密睫毛,睁开眼睛,用那双浅琥珀色的瞳仁盯着项桥,口齿不清、痛心地说:“你没有心!”
“我、我……”项桥被尹照雪这么一盯,呼吸差点暂停。
“我什么都没干啊。”项桥简直冤枉死了,百口莫辩。怎么尹照雪说得他像个背信弃义的渣男,天知道,他还是个处男呢。
项桥只能当上司喝醉了在说胡话。
他揽着尹照雪的腰,将他带去卫生间,强行把人给晃醒了。
“你自己洗漱……”项桥说,尹照雪点了点头,果真自己进去了,还关上了门。不一会儿,穿着睡衣出来了,站在项桥跟前一动不动。
项桥笑道:“你是机器人啊,一次只能执行一个指令?”尹照雪不解,好像脑袋疼,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项桥第一次见上司这种脑干缺失的模样,在心里狂乐,简直想拍下来。
他正要打开卧室的门,扶尹照雪进去休息,尹照雪忽然眨了眨眼睛,旋即挡在门前。
项桥看了片刻,试探道:“……不让进?”
尹照雪点头。
项桥退后示意自己无害,“主任,那我先走喽。”尹照雪水润的眼睛盯着项桥,一字一句地说指责:
“你没有心。”
然后闪身进入卧室,关门。
项桥:“……”
到底是谁没有心啊……
第二日一早,尹照雪头痛地醒来,昨晚的回忆浪潮般涌入大脑。
——不过是一波一波、断断续续的浪。
比如他记得自己的下属项桥把自己送到家门口,但是完全忘记俩人是怎么进门的。记得项桥给自己喂水,但完全忘记自己怎么转移到了卫生间洗澡。
记得项桥说进卧室,但完全丧失进卧室后的回忆。
尹照雪看了一圈满屋满墙的周边,倒吸一口气。
好友的话在他脑中回荡:Yin,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你这种样子,大家都会觉得你是疯子!
所以昨晚项桥进来卧室了吗?
因为家里每周会有保洁固定清扫,尹照雪怕自己的二次元周边宝贝被保洁一收拾,自己找不到,所以将他们全部塞进书房和卧室,而这两个区域,他自己负责打扫。
尹照雪拼命回忆,回应的只有疼痛跳跃的太阳穴。
尹照雪决定试探一下。
他来到办公室,把项桥叫过来。
“昨晚……”尹照雪缓缓开口,交握的手指摩挲手背,“谢谢你了。”
项桥没想到尹照雪居然跟他当面道谢,平时被压迫久了,此刻还有点受宠若惊呢。
项桥道:“没事,应该的。”
尹照雪显得欲言又止,看项桥一眼,又把眼睛垂下去了。
合格打工人项桥:“哦对,您昨晚喝醉了之后就睡了,没有别的什么举动。”
没有胡言乱语,也没有没骨头一样往别人身上躺,更没有空口白牙指责别人没有心。
“睡了?”尹照雪抓住关键词,“怎么睡的?”
项桥:“……”
项桥:“躺在卧室的床上睡的。”
尹照雪:……
尹照雪不管项桥看没看见了,直接坦白说清楚就好了:“其实我精神方面很正常。”
项桥:“?”
尹照雪:“那些东西只是我的个人喜好。”项桥看着上司严肃的脸,突然想起来尹照雪昨晚反复重复说的,跟念台词似的。
你没有心。
这是……私下里还有一个当演员的梦想?
项桥看了看尹照雪那张脸,恩,确实是可以霸凌娱乐圈的一张脸,就是品味可以再提升提升,天天演“你没有心”“你爱不爱我”这种偶像剧,看着有点无聊。
项桥真诚表示尊重每一个人的爱好。
尹照雪放心了。
然后义正严辞地把项桥改过的平面设计稿批得狗史不如。
项桥:……
项桥回到工位,雪花飘飘依旧送来了一日三餐的问候。项桥有点无聊,回了一句:“中午好。”
【大桥:真怀念上司前两天的温柔啊——】
严格来说,尹照雪手下就项桥一个人,有些话他也不能跟别人说,无处宣泄憋得慌。
这位网友看起来也是很缺聊天搭子的样子,项桥就跟他聊起来了。
【雪花飘飘~:OVO?】
【雪花飘飘~:你上司对你很严格嘛?】
【大桥:你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哈:D】
项桥真想跟这位网友激情连麦,痛陈上司的变态之处。
可惜大家只是萍水相逢,网络一线牵,人家也不是专门来听自己倒苦水的。
项桥收着功力,打字吐槽。
【大桥:最近在改平面设计图,今天交上去的已经是第10版了,第10版啊!!!我改到凌晨12点……】
【大桥: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雪花飘飘~:……他说什么QAQ】
【大桥:他什么都没说!!!他前两天还赏我一句“能看得过去了”,这次却连一句总结都不舍得给我呜呜呜呜,那都是我的心血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啊啊……】
彼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尹照雪陷入自我反思。
……是他太严格了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反应这个问题。
在此之前,尹照雪没从有考虑过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他像一条枝蔓,自然而然地长成了现在的样子,从没有人修剪过。
【雪花飘飘~:[摸摸头],我觉得他会改的~】
雪:[摸摸头]
知错就改,萌萌……
第10章 打工第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