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人鱼岛的篝火节，格琳带着楚映月进入集市，人鱼只有狩猎的时候会住在森林，其他时候都住在现代化城市里。

这里和人类世界别无二致。

不过，举办篝火晚会的地方还保持着原始村庄的习俗，他们穿着草裙围着火堆跳舞，上半身抹着浓厚的油墨，拉着手朝着火苗冲去，扬起头朝天空呼唤。

楚映月看得目不转睛，一位老婆婆往她的手上洒了两滴火辣辣的水。

格琳牵着她的手小声地笑，“这是长辈的祝福。”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

这位老婆婆念着佛法，在她掌心里写了一个字。

格琳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拉着楚映月往角落的摊子走，楚映月回头，见老婆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楚映月停住脚步，格琳从洗得发白的荷包里掏出两颗珍珠，交给套圈的小贩。

“姐姐，我要那个。”

楚映月看着地上的人鱼玩偶，手上拿着套圈用力朝着它扔去，看上去好像圈中目标，可是在靠近的一刻却偏离直线。

格琳在旁边跺脚，“好可惜！”

楚映月又扔了个套圈，结果还是像刚刚一样，堪堪碰到玩偶的边缘。

她挑了挑眉，敢在她眼皮底下耍心眼，不看看她之前是干什么的？

楚映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颗颜色上乘的珍珠，小贩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位姑娘，如果你用这个做筹码，可以直接抽最大的奖。”

小贩揭开蒙在黑布下的罐子，生态罐里，一只美丽的仿制小人鱼正游来游去。

“新上市的，由高分子材料制成的机器人鱼，小孩子们都很喜欢的。”

格琳趴在桌子上，眼里容不下别的东西，“哇……兰多家里也有一个，他花了好多钱买的。”

楚映月看着她羡慕的表情，再看看小贩那精明的表情，她们今晚就是扔再多的珍珠下去，也捞不着那个鱼缸。

“我们只要这个小鱼。”

格琳回过神，“对，我们只套小鱼。”

要是被莫林知道她乱花钱玩这些东西，她就要被骂了。

小贩不死心地说服她们，“这样，我让你们多套两轮，如果失败了，我就送这个小人鱼玩偶给你。”

格琳看出了小贩的目的，拉着楚映月走，“都是套路，他拿了我两颗珍珠不够，还想要你的大珍珠，姐姐你别上他的当，他肯定是要拿你的珍珠去买伍德德船票！”

小贩神色一变，他非得把这个宝贝搞到手里。

他大声叫嚷，一把抓住格琳的手，“你这个小孩，套不着东西居然想偷？”

逛集市的路人被他吸引，纷纷过来查看情况。

格琳慌乱不已，“我没有偷东西！”

小贩掐她的力度更大，“你说没偷？你裤子口袋里的是什么，我在这里准备套圈，你可倒好，把我放在外面的小鱼饵顺走，你还说你不是小偷？难道它长了腿，会飞到你口袋里不成？”

格琳急于挣脱他的桎梏，摔在地上，一颗水晶球滚下来，差点砸到楚映月的脚。

“你不仅偷东西，还想砸坏我的水晶球，你知道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多贵吗？就算事卖了你，你也赔不起，你这个没人要的赔钱货，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赔钱！”

这时，恰好有几个人看见格琳穿着破旧，身上又沾上脏水，下意识便觉得她是惯犯，纷纷附和道，“小孩子手脚不干净，出来闹笑话，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吧。”

“看她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说不定还偷了别人的东西，没人看管的野孩子就是这样的。”

“送这些没人要的孩子上学有什么用，小偷就是小偷，一辈子都靠着偷东西生活。”

格琳被骂得浑身颤抖，“我不是小偷！”

楚映月脚下重重碾过那颗水晶球，霎那间，水晶球裂开，中间注入的胶体七零八碎地趴在地上。

“你再说一遍，谁是小偷。”

小贩心惊，他本想讹一颗珍珠，没想到这个女娃竟然是个有背景的，他下不来台，硬着头皮说：“就……就是她，这么多人都看见她把东西藏在她的口袋里，她这个穷鬼怎么可能买东西？”

格琳被冤枉地大哭，跑过去抱住楚映月的腿，“我没有偷东西，姐姐，我不会偷东西的。”

楚映月摸了摸她的头，“姐姐知道，你看姐姐变个魔法。”

楚映月张开手，吹了口气，一只蝴蝶振翅欲飞，在空中起舞，它所到的地方撒下金色的粉尘，路人惊讶不已，他们从没看过巫师在他们面前施展法术，一时竟然忘记眨眼。

蝴蝶先是绕着木桩飞了一圈，一路在人们身上留下金粉，它拍动着翅膀飞向小贩，他害怕地蹲下身体，蝴蝶从他的身下穿过，绕着摊位飞着，暗红的细线从地上显形，呈现诡异的荧光色彩。

从远处过来凑热闹的人看着这些红线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套圈，蔓延到其他的摊位，甚至一个卖着头饰的摊位上也有荧光的红线，这些商贩用障眼法隐去红线的痕迹，悄悄地替换顾客买到的东西。

“好啊，敢说我们人鱼岛的小孩是小偷，原来你们这群阴险狡诈的商贩在做黑心生意！”

几个壮汉掀起衣袖，准备给这几个人颜色看看。

而刚刚那几个附和的人见事情败露，趁着火力都在套圈男人的身上，挪着脚步，试图悄悄溜走，安东尼从后面包抄上来，“想跑？”

安东尼提起他的衣领，一把将他举起来，“你刚刚说格琳是什么？”

这人脸色通红，喘不上气，扒拉着安东尼的手，突然吞了下口水，化成一只毛发油亮的黄鼠狼朝着暗处逃窜。

那卖圈的小贩见状，也想化形逃跑，楚映月吹了一口气，蝴蝶就化成捆神锁将他紧紧绑住。

楚映月搂着格琳，走到他的面前，“老娘这么金贵的绳索居然用在你这个黄鼠狼身上……啧啧，太可惜了。”

格琳伸出她的手，在他脸上乱抓，很快就把他抓成一个花猫。

安东尼叫人把他绑到木棍上，丢到篝火中央，起舞的人拿着大刀正跳着进攻的舞蹈，火焰窜到空中，好不精彩。

楚映月安抚着格琳，“小格琳不伤心，他是坏人，姐姐把他赶跑了。”

格琳趴在她的肩头，“格琳是孤儿，没有人想要格琳，格琳想要条小人鱼陪自己，朱利安和卡尔都有家人，只有格琳没有家人。”

她小声啜泣，“格琳的父母丢下格琳就跑了，他们所有人都说格琳是没有人要的野孩子。”

楚映月拍着她的背，“我们格琳是好孩子，格琳会编好看的草裙，还会分享东西给朋友，谁敢说我们格琳是坏孩子，姐姐肯定把他打走！”

格琳破涕为笑，在楚映月的怀里平复心情。

安东尼护着楚映月往前走，这一场集市上的闹剧很快结束，篝火晚会很快开始。

格琳像个小大人一样走在前面，小孩子对刚才的污蔑还心有余悸，警惕地看着四周，觉得谁都不是好人。

人群中央爆发一阵欢呼，大家牵着手围着火把跳舞，舞裙上的银饰在火光中闪着白光。

楚映月的脖子上猝不及防被别人戴上小花环，她被牵着手，不自觉地跟着人群跳舞。

安其洛有着浅棕色的眼眸，凸起的眉骨，并不像其他人鱼一样在颧骨的地方有个淡淡的鱼鳞标志。

一舞完毕，格琳在聚会上找到朱利安，两人准备去抓萤火虫，安其洛守着那片花园，熟门熟路地带着这些孩子去找宝物。

“你好。”

安其洛的耳朵渐渐发红，“我是探寻者，你是从希伯海那边来的吗？”

“应该是吧。”

安其洛刚刚牵着她的手，连劲都舍不得加，他对人类姑娘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她那一头柔顺的黑发。

安其洛和她并排走着，然后在花园门口停下脚步，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温和的神情变得难过。

他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大祭司正在和黛西为即将去希伯海那边训练的小人鱼点睛。

小人鱼在出身之后被族长下了咒术，在他们能够独立出海前，他们无法看到希伯海的界限。

伍德认为小人鱼有去人类世界的权利，而维尔莉特认为偷猎者在希伯海上设置陷阱，只要小人鱼冒头，就会将它们掳走，杀害。

不管怎么样，最后，多数祭司站在维尔莉特这边，过早接受残忍的信息对小人鱼没有好处。

黛西在一个白色的陶瓷罐里搅拌着冒着热气的液体，裴文聿接过她传过来的杆子，在排队的小人鱼眉心轻轻点了一点。

黛西的手按在裴温聿的手背上，仿佛在为这项仪式注入什么灵力。

格琳和朱利安抓了一会儿萤火虫，把玻璃罐交给楚映月后，兴冲冲地去排队。

“她是谁？”

楚映月难道看见裴温聿和其他人这么默契。

“神女，大祭司的妹妹。”

“大祭司的妹妹？”

辛西娅什么时候给他弄个妹妹出来了？

安其洛说：“黛西很久之前就在人鱼岛上生活，她从海里捡到裴温聿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她是给自己找了个夫婿，结果她痛哭流涕地说自己找到了哥哥。”

楚映月看着黛西的眼神，那怎么都不是一个看向哥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