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
应该是去找城主的意思吧。
正好，他这会儿要去帮忙，顺路。
“跟我来吧。”
祭祀仪式突然间恢复，许多准备还没做好，城主府人手紧缺，对于在此地歇脚的好友的弟子，城主用起来半点不见客气。
至于纪青阳，在误会解释清楚后，自然地被归属到天华宗中，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忙活。
“路不平，小心。”
纪青阳在前引路，路过台阶时，忍不住趁此机会，悄悄回身扫了他一眼。
祁景这个名字，他依稀记得曾听人说起过，但具体是谁，又在何处听闻，如今一时也想不起来。
话说，风起那个家伙呢？
昨夜煞气深重地走了，还和自家老大一样一夜未归，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难道是在找人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若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幻想着害自己做了一宿噩梦的人就此消失，纪青阳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这些，还有这些，也都搬走。”
“欸欸，谨慎些，可别摔了。”
前厅，数坛美酒正被抬出府门，城主穿梭在人群里，仔细叮嘱着。
纪青阳将瓷瓶交给仆役，侧着身子拨开一条路，把祁景带到城主面前。
“祁景？！”
还不等他开口介绍，城主身边的叶轩先叫出身后人的名字。
纪青阳识趣地让开，但却并未离去，低垂着眉眼，尽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伸长了耳朵。
“这就是你提过的那个天才？”
“二位谬赞了。”
城主对他的盛名曾有耳闻，此时见他突然造访，不知意欲何为。但前厅人多，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便带着他来到书房。
雕花木棂间糊着透光的宣纸，屋内三人正襟危坐。
纪青阳在门外截下侍女手中的茶盘，进门挨个递上茶杯后，恭顺地立在帘后，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叶轩瞟了他一眼，再看到祁景似有不悦，于是找了个理由打发他离开：“这位小兄弟，你先出去吧，顺便去瞧瞧风起回来没。若是回来了，让他尽快过来，就说他师父来了。”
“还有那个苏云星，看看她在府里吗？怎么吃早点吃这么久。”
城主的附和让纪青阳心里一紧，完了。
今早云霁的师姐来时，没找到人，他头脑一热，便随口扯了个慌，奈何方才走的急，还没来得及对对词。
心下忐忑，为防祁景开口露馅，他正要回话，却被祁景抢了先。
“不必麻烦，我来的路上曾见过风起，他还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至于苏姑娘，入城时碰巧遇到，她许是已经在帮忙筹备祭祀事宜，还是不多打扰她为好。”
“说的也是。”叶轩点点头，转而催促纪青阳，“今日事务繁杂，你也先去忙吧。”
“是。”
知道自己是留不下了，纪青阳最后看了眼祁景，端着盘子往外走。
事情解决，他脑中绷紧的弦放松下来，先前对话里的信息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是风起的师父。
啧，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纪青阳撇撇嘴，反身关门时，听到屋内叶轩温声道：“一晃五年过去，上次见面，还是在襄河余家秘境，那次试炼，多亏……”
听到此处，拉着门环的手一顿。
余家？
他想起来了，当初在与修仙世家做生意时，曾到王庭脚下的襄河余家送过消息。走之前，无意间从闲言碎语中得知，余家家主正四处搜罗奇珍异宝，意图以此作为敲门砖，将爱子送入祁景门下，成为其开门弟子。
也正是那次，他才对祁景有过了解。
这样的天纵奇才，着实太过飘渺虚幻，恐怕终他一生也见不到，因此感叹几句便抛之脑后。
算算时日，至今不过五年有余，怎料祁景名下又冒出来个徒弟风起，此事蹊跷得紧，难免令他心生疑虑。
关严房门，他对屋中的客套寒暄没有兴趣，拔腿就往云霁院子处跑。
此刻，云霁正于榻上闭目凝神，打坐调息。
回来后，因为惦记中午的祭祀，她睡得并不安稳，仅浅眠片刻便醒。没了睡意，她索性起来简单梳洗一番，打坐养伤，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还能暂时应对。
灵气在体内循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金丹初期停滞了一段时间的修为，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是最近打架过于频繁了吗？还是……受了空间的影响。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纪青阳的呼唤：“老大，你醒了吗？”
声响急促，云霁快速收拾齐整开了门。
“祭祀快开始了……吗？”
门刚一打开，搭在门扉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有一团墨色身影钻进屋内，来到桌边拉开木椅。云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神秘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坐下。
纪青阳还不放心，又到窗边支开条缝隙，环顾四周，在确认无人窥视后，才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老大，你可知道风起竟是祁景的弟子？”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他语气加重，随后将自己知道的悉数告知，末了，又补充道，“你说，那余家费了那么多心力，为何最后却偏偏是他一个无名小卒被收为弟子。何况此事并没什么人知道。”
“这个我问过，风起也是刚拜师不久，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而且仙道机缘，说不准的事情太多，能拜入祁景门下，也是他的造化。”
云霁对此不以为然，她前半段写好的剧情里，祁景作为主角在外历练遭遇极端困时的救兵，出场机会少得可怜，所以，在空出来的时间内，他收徒也正常。
这话无可辩驳，可纪青阳还是想不通，普通人靠着那点资质，能拜入宗门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如风起这般，毫无家世背景根基的人，能直接被祁景看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莫非……这个祁景是假的。
“不可能。”
云霁想也不想就排除了他的猜测，与妖兽对战时的经历足以说明此人实力的强劲，而今能有如此修为的修士，除祁景外再无旁人，这点她非常清楚。
“老大，你说那师徒，真的是好人吗？”
“是……吧。”
面对纪青阳的再次怀疑，话到嘴边，云霁原本态度坚定，这下却略有迟疑。
有设定在前，她起先并不怀疑，但纪青阳这个问话，让她觉出几分不对。
昨夜风起冲动迎敌，连一招都没撑过去。再者，依照常理，一般人攻击猛兽无非是在头部，腹部寻找弱点，怎会专挑尾巴，一时情急，她竟没反应过来。
暗自懊恼，她又从头梳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这师徒二人古怪。
毕竟，魔尊都能提前苏醒了，其余的人有所改变也不是绝无可能。
纪青阳看她拧眉深思，本不欲打搅，但祭祀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去，怕是要来不及了，思虑再三，还是出声提醒道。
“老大，再有一刻钟，仪式就要开始了。”
“好，这就走。”
——
正午时分，阳光穿透云层，恰好照在祭坛中央多出的那方巨大青铜鼎上，鼎内燃烧着特选的松木与香料，火焰跳跃，烟雾缭绕，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鼎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祭品：有丰收的五谷、肥美的牛羊、珍稀的珠宝，以及手工精美的瓷器，品貌上乘，足见用心。
城主换了一袭绣有图腾的华丽长袍，站在祭坛前闭目凝神，一圈圈的城民将祭坛围得水泄不通。
云霁二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不免感慨道：“好大的阵仗。”
她本以为提前来了应该就能站得离祭坛近些，不曾想她还是低估了祭祀对于狮岭镇百姓的重要性。
这样不行，若魔族真的留有后手，站得这么远，救场也来不及。
视线扫过前方，停驻在曾去过的那家客栈上。
就它了。
“你在这里待着，别人跑你也跑知道吗。”
“啊？”
纪青阳不懂她的意思，可没等细问，女子就身形矫健地消失在外圈的人群里。
随着一声鼓鸣，在场城民纷纷跪拜在地，城主引燃供香，吟诵祝祷献词，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声音。
诵读祭文，上香敬酒，一个个步骤顺利完成，直至最后，祭祀仪式结束，民众起身庆贺，满脸洋溢着喜色，唯独祭坛中心的城主，站在原地出神，本就严厉的面孔此刻更显肃穆。
宽大的袖口遮住了他轻颤的双手，整场祭祀，他的神识如从前那般外放，但却感知不到分毫曾经那股灵气波动。
仰头长叹，不经意间发现了侧方屋顶上的人，记起手下的汇报，眉心一沉。
几步下了台阶，低声吩咐侍从几句。
在屋顶上趴了许久的云霁胳膊有些麻了，见没什么异样，悬在胸口的石头落下，捏捏发酸的手臂，身姿轻巧回到地面，正想去找掌门，请求在外游历些时日，却被城主府的仆从拦下。
“苏姑娘，城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