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认不全，现场气氛倒是很好。

薛禾也被感染到，在这里大喊大叫根本就没人会觉得奇怪。

她跟着呐喊了很久，觉得多日来郁结的心气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缓解。

原来看演唱会还能有这种效果。

她嚎了快一个小时，后面嗓子都觉得吃力，心想估计明天上课早读肯定是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从包包里拿出润喉糖，这是妈妈提前查过演唱会攻略给自己准备的。

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薛禾先送给了旁边妹子两颗。

主持人出来串词：“接下来，是陆逐意为大家带来的《捕影》。”

她又倒在自己掌心两颗，眼睛还盯着舞台上，把薄荷糖放进嘴巴里。

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的升降台，陆逐意坐在高脚椅上，身形缓缓从其中浮现。

见到那张脸，薛禾觉得心里某个位置都热起来，四周喧嚣，却几乎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搏动的声音。

他像是变了个人，褪去先前浓重的，遮盖个人特点的妆容。

在这样的光影中，只照耀出最纯粹的模样，他的五官都明晰起来，眉睫显得尤其漆黑，又眉目清冽到这么远似乎都能感受到满身的孤独感。

光亮洒了满身，整张脸越发显得晶莹，挺直的鼻梁，微红的嘴唇，绷紧的下颌线，都衬得他面容隽秀。

《捕影》是首抒情歌，他的造型也跟歌曲曲风完全适配。

水蓝色的西装，领子和袖口的位置绣着几朵藤蔓托住的花，跟着熠熠生光，水波一样静静流淌着。

少年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去，穿正装原本可能会驾驭不住，但他目光坚定地落在观众区，仿佛能从喧嚣中直接看到对方眼底。

让人很容易把目光放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上。

紧接着薛禾听到陆逐意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几分性感，蕴含的感情深到完全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

天生的歌手。

嘴巴里的薄荷糖这时候开始化开，是她从很早开始就喜欢吃的一款。

草莓味的薄荷糖，刚入口时是酸甜混杂的草莓味，再往后，淡淡的薄荷味会一起萦绕在口腔当中。

果汁感会比较强，所以草莓味要更重些。

适合她这种小孩子口味。

这款糖薛禾吃过很多次，不只是润喉，特别能够清明神智，有时候在学校上晚自习困了，就会偷偷往嘴巴里面塞一颗。

直到做完卷子，都还会很精神。

但对于此刻的场景，薄荷糖似乎失去了原本的功效。

不然她怎么吃过糖之后，好像清醒又好像更醉，以至于连心动的感觉都抑制不住。

自己好像真的被陆逐意这个人吸引了。

天籁般的嗓音如同涓涓细流般流入耳中，而后在心里汇聚成更大的江河湖海。

她见到陆逐意眼中有细碎的微光闪过，不是舞台的打光，是因为眼里盛着很浅的泪水。

这场家族演唱会的目的她也才知道不久，当时拿到票之后查过，是他们这一批练习生，在几年的训练后，终于要迎来下一个阶段。

公司准备从其中选出五个人成团出道。

演唱会除了线下，还有网络上的直播形式，投票也一直在进行中，直到演唱会进行到最后，投票截止的一刻，才会正式知道结果。

薛禾有些遗憾自己居然没有提前查过陆逐意现在的名次，不然她就大概能知道陆逐意内心的想法。

是担心自己再没有机会能站在舞台上。

还是心痛曾经生活训练过的兄弟不能陪着自己走得更远。

只是感同身受的，跟他同样忧伤起来。

直到陆逐意退场之后，这种心情才开始有逐渐缓解的迹象。

每个练习生都有自己的solo，薛禾能感觉到他们全部都付出了十分的努力，希望能够把最好的状态留在这个舞台上。

尽管不懂站到舞台上表演是什么感受，但薛禾能举一反三，知道舞台对于他们的意义，大概就像是成为演员对自己的意义吧。

心愿不同，各自心情却没什么差别。

直到最后主持人宣告投票结束，正在汇总计票排名的时候，满场都蔓延着紧张的氛围。

所有练习生都穿着家族文化衫，不同的是上面有着不少含有个人特色的涂鸦。

薛禾注意到陆逐意的胸口画着一颗很小的星星。

主持人开始宣布前五名，也就是最终能留下来成团的五个人。

“第三名，陆逐意。”

听到这个名字，薛禾无意识地跟着松了口气，然后听见旁边传来的哭声。

那个女生太激动，以至于喜极而泣了。

她不知道女生会不会希望有些狼狈的模样被看到，就没有转身，仍旧静静盯着陆逐意的反应。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逐意双手握着话筒，腰很深的弯下来，朝着粉丝们鞠躬。

再起身的时候，嘴巴在笑，眼睛里却传递出某种堪称纤细的忧伤。

舞台上有光闪过，很缓慢地遮住他的眉眼，落下小片的阴影。

趁着这个机会，陆逐意大口呼吸了几下，仰起头去看天空，很多情绪都在此刻被掩埋住。

“最后，将由余照，汪洛全，陆逐意，沈柯，宋屿心五人成团，团名为Glowing，意味发光的少年们。”

“希望你们跟团名一样，有着发光的未来。”

演唱会是露天场馆，已是深夜，天幕尽是幽蓝之色，舞台后方，不知多少箱焰火随着主持人的话语落下接连燃起。

天空如同画布，彩色的焰火在深蓝底布上绽放出各色辉光。

夜将来临时的幽蓝，几箱烟火接连燃起，在深蓝色的底幕上绽开各色辉光。

没能成团的人也冲上来互相拥抱祝福，心情看着比胜利的人还好好。

陆逐意的心情终于也跟着变好，继而转换成很肆意飞扬的神态，他要带着所有人的期望，继续向前走。

出道演唱会结束后，薛禾把发箍和灯牌都带回家，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心里的小小角落里，也有了某个人的存在。

*

思绪转回如今，薛禾看着灯光亮起，她又一次见到舞台上的陆逐意。

过了五年，脸上的稚嫩完全褪去，骨相也变得愈发利落起来。

只有那双漆亮的眼睛，跟五年前并无二致。

开场舞气氛热烈，整个场子都跟着热起来。

一句末尾多是应援词，薛禾挥舞着荧光棒，也参与到其中。

“做过功课啊你？”赵一哲看着十分熟练的薛禾。

薛禾挑了挑眉：“那当然，我提前看过他们发的演唱会应援法，要不要，发你一份现在看。”

“不用了，还得花精力去看手机，影响我的参与感。”

赵一哲选择静静欣赏。

爱屋及乌，薛禾私下里不知道补了多少物料，对陆逐意这批练习生到成团再到现在的过往经历简直如数家珍。

小小的应援法根本难不倒她。

又过了几首歌，看过节目单，薛禾知道下一个就是陆逐意的solo《弛然》。

他从舞台侧面打着招呼走上来，纯黑外套，肩膀两侧各自被金色的两片覆满，仿若收回的羽翼。

极细的一条银链系在腰间，身后自腰部往下垂着霁色的轻纱，随着行走的动作扬起来，整个人都变得轻盈。

站到立麦前，那里有早就准备好的一把贝斯。

贝斯是由粉橘色和荧光绿撞色拼接而成的，是很亮眼大胆的颜色，却并没有喧宾夺主，反而跟陆逐意的黑色造型搭起来十分和谐。

陆逐意把贝斯拾起，扯动背带背在身上，全场的竹叶们纷纷激动了。

他会乐器，在以前的很多训练视频中，练习的都是钢琴，贝斯展示今天还是第一次。

是特意为了这次巡演所准备的。

明晰的指骨搭在弦上，他掌背很大，贝斯的琴颈在他手里都显得娇小很多。

随着伴奏响起，陆逐意开始演奏，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跳动在指板上，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

尽管知道不可能，薛禾还是觉得几乎能看清楚他的血管纹路。

这个人俨如生来就是乐手。

但歌声又怎么会同时完美无瑕。

“星星藏进黑暗，遮住发光的眼”

“是谁的孤单，在祈求庇护出现”

……

“走过前路蜿蜒，才见到光明彼岸”

陆逐意唱到这句，碰巧起风了，柔软的风拨开他小部分的刘海，露出额间深刻的眉骨。

腰间系着的轻纱也吹至恰到好处的弧度，搭配上他从睫毛缝隙流淌出来的平静，如同谪仙坠入凡间般的空灵。

映照出来的侧影，真的很像展开双翅的天使。

心跳都跟着漏掉一拍，有那么一瞬间，薛禾手中的荧光棒都忘记挥舞。

所有舞台结束之后，是安可时间，Glowing演唱的是之前某个团综的主题曲。

曲风轻快，很适合大合唱，也很适合即将到来的夏天。

本来五个人还有点队形可言，唱嗨了之后在舞台上四散开来。

于是薛禾就看到，陆逐意狂奔过大半个舞台，像是只为自己飞奔而来的状态。

到了几人所在区域的前面，他眼里带笑，朝着他们打招呼。

“陆逐意我爱你！！！”黄烁举着手机在拍vlog，已经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也不知道台上的人能不能听见。

陆逐意可能看出他嘴型，真的送了个飞吻过来。

有些沙哑的尖叫声从身后响起，过了整场仍旧中气十足，分贝甚至比之前他solo的时候还要高。

相较于其他队友来讲，陆逐意真的在这片区域停留了很久，好似想要弥补这边观众只能看到他侧脸的遗憾。

叫喊声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薛禾被震慑到，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再抬起眼，她感觉陆逐意在看她。

打招呼之余，他一直做着很小幅度的舞蹈动作，但眼神没有变化。

人群密集，大概很多人会有种台上的人在跟自己对视的错觉，她就也不那么确定了。

但是真的很身临其境啊。

薛禾就有点歪着头，目光中透露着几分疑惑，挑了两下眉想要确认。

然后她看见陆逐意嘴角笑意更甚，动作很轻地点头。

有队友举着玩偶过来跟他打闹，陆逐意愤怒地隔空挥了几下，也跑回到舞台中央去找趁手的玩偶当做武器。

薛禾脸有些发烫，乱飞的心很久才回到胸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