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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明月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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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关沁如呆立在原地望着他们的并肩离去的背影,在她面前宛若一捧雪的少年,面对程初荷时却像逢春似的化作一滩水,她的心却没有不满和愤恨,直到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她应该嫉妒,她才像反应过来似的感到些许不甘。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揉搓了一下手边的布料,关沁如转头看向身后拿着那长条布包一言不发的成玉鹤,她当然知道这里面包着的是什么,因为成玉鹤从来不会对她隐瞒,可她没想到成玉鹤竟然暗地里将这把剑放到谢安竹的房间里去了。

她柔声询问道,“阿鹤,你这是要做什么?”

身旁女子的声音温婉如旧,但和从前比起来却还是不同,成玉鹤想到那人说的办法,于是闭口不答,他不能告诉关沁如,但他不会骗她,只好用沉默表明态度。

没得到回答的关沁如见他这副模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胸膛内的闷意愈发明显,脑中却生出一个打算,她收了眼中柔和的笑意,径直从他手中夺过布包,转身回房了。

夜里吃饱了饭的程初荷正躺在床上和系统聊天。

主要是她来说话,系统不怎么理她,十句回一句已经算很好了。

正聊着,就与听见屋外传来些些响动,似乎是来捉人的,程初荷翻身下床轻声蹭到门边,准备听听究竟是个什么事。

她刚将耳朵贴向门缝,就听到“库”一声,她的房门被拉开了。

门外站着的两个身着淡蓝色衣袍的男人没想到她这番举动,程初荷也没料到听八卦能听到自己头上,这个姿势实在尴尬,她轻咳一声直起身来,客气的询问来人意图,“这么晚了,二位大哥有事吗?”

二人原本以为贼人会是一个健硕的男子,此时见了对方是个身形娇小的少女,眼中流露出讶然,紧绷着的面皮也有些松动,右侧的男子稍稍放缓了语气道,“有人告知我们月华剑就在你的房内。”

程初荷抽了抽鼻子,她好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今天白日才送还回去的月华剑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

她隐隐预料到了待会剧情的走向,但还是咬着牙否认,“这绝对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待我们搜查过后就知道了,请姑娘见谅。”说罢二人就进了程初荷的房间开始搜查。

程初荷在他们身后为自己捏一把汗,同时还不住絮絮叨叨地为自己辩解几句,“我不过一个平凡女子,哪有那么大本事偷得到贵庄的宝剑呀。”

见那二人迟迟没有找出证据,程初荷原本狂跳的心渐渐放缓速度,难道只是吓吓她?

那二人忽然撩起床幔,床脚下垫着的物件赫然就是那把月华剑!

见此,程初荷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还是死了,她在心中恨不得将那个害她的人捉起来暴打一番,陷害她就算了,还把人家的宝剑拿来垫床脚,这是怕她死得不够快吧?

这下人赃并获,二人小心地将剑拿起放进身后背着的剑匣,随后看向程初荷的目光瞬间带上了愤怒和几分警惕。

“不是啊,你们听我解释……”程初荷急忙摆了摆手,无力地想为自己辩解,却被对面人打断,“无需多言,请姑娘和我们去一趟明月山庄吧,若是你认罪态度良好,庄主可能会从轻处理。”

说罢就要上前将程初荷捉着带走。

程初荷看着不断靠近的二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她回头发现身后站着谢安竹。

谢安竹将她护在身后,盛满冷意的眸子刺向对面二人。

分明只是个少年,却有着这样凌冽的眼神,对面二人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这个少年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们看出若是他们要强行带走程初荷,必然少不得一番恶斗,但将贼人带回是庄主之令。

二人低声说了句“抱歉了。”随即拔出了手中的剑分作两路朝少年冲了过去。

谢安竹将程初荷推至门外后迅速关了门,转身应对同时劈向他的两把剑。

门外的程初荷心中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担心着门内的谢安竹。

走廊上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关沁如谢安竹将程初荷推至门外一人留在房内,顿时心生恼意,她面上从容地朝程初荷走来,那有些快的步伐却将她的焦急暴露无遗。

她语气关切地询问道,“初荷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门外?”

“我,忽然有人来捉我……”程初荷下意识地回答,反应过来后,她狠狠地瞪向了站在关沁如身后的成玉鹤,“今夜之事与你逃不脱干系吧?”

向来温和的少女此时却板起脸扬声诘问,可面对她的诘问,成玉鹤却没有丝毫愧疚,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程初荷。

关沁如拉住了程初荷的手,柔声安抚着说,“你先别着急,先说说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程初荷忍住将手抽回来的念头,深吸一口,收敛了些语气,“有人将月华剑藏到我房间里诬陷我。”在说“有人”时,她紧紧地盯着对面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

“月华剑?连我也从未见过月华剑,更别说阿鹤了,况且阿鹤不过是普通侍卫。”关沁如以为程初荷并不知晓成玉鹤的真实身份,于是摆出了一副无辜得不能再无辜的样子。

可惜程初荷并不是傻子,听了她这番说辞后便一言不发,懒得浪费精力与他们争辩。

良久,屋内刀剑相接的声音逐渐消弭,谢安竹打开了门,立即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程初荷仔细地将他上下看了个遍,没有找到伤处。她又朝屋内望去,断作几段的床幔随意四落,桌上的茶碗也被一齐扫落到地上,那两人连同月华剑已经不见了,只看到大开的窗子。

她抬头时刚好与正看着她的谢安竹四目相对,他长睫微颤想掩盖住眼中弥漫的偏执,见谢安竹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程初荷将他推入门内,随后对着门外人说了句,“沁如早些休息。”便将门合上。

程初荷看到他剑上有着不少血迹,顺着剑往上看,才发现他手臂正流着血,血水从袖中流出,沿着手腕一路蜿蜒至指尖,而后坠落地上。

谢安竹却感觉不到疼痛般依旧紧握着手中的剑,低垂着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程初荷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谢安竹。”

他依旧沉默,难不成是晕血?程初荷又大声地喊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微微抬了头看着蹲在他身旁的程初荷,呆呆地回应她,“我在。”

“你怎么了?”

谢安竹顿了一下后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没事。”

随后程初荷便帮着他把身上几处不明显的伤处简单包扎了一下。

她的房间肯定是不能睡的,客栈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最后她跟着谢安竹去了他的房间,她睡床上,谢安竹睡地上。

盖着被子,一股淡淡的清香也乘势裹住了她全身,习惯了将头埋至被子里的她此时只觉得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应该是太热了,于是她将被子稍稍往下扯了扯,探出头来透气。

想到今夜的风波只是一个开始,她又不由得有些发愁,果然主角怎样都会被推到事件中心。

就这么胡乱想了许久她才感到意识有些昏沉,随后便坠入梦境。

听着床上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轻柔而均匀,谢安竹却迟迟没有睡意,方才那两人被他打得节节败退,他不想杀了这两人招惹更多是非,可忽然他的手便不听他使唤般由简单的击退招式变为致命的招式,他极力控制心中骤然升起的杀意,因此漏了弱点,那两人见状将他刺伤后便跳窗逃了。

他从未有过如此不受控制的杀意,浓烈到,甚至打开了门要冲出去非要杀一个人才能解渴一般,开了门后他见了门外担心地望着他的程初荷,那股渴意忽然就开始慢慢消退。

谢安竹努力在记忆中寻找自己失控的原因,却始终搜寻无果,困意渐生时脑海中蓦然浮现了一张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脸,那老头眼窝深深凹陷,中间挤着绿豆般的眼,望向他时时常闪着浓浓恶意,他头脑骤然清醒,随后涌上一股浓墨似的厌恶。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那砂纸磨墙般粗哑的声音,“你只喜爱作恶……鲜血才能填满你深渊般的恶意……”

谢安竹猛地睁开了双眼,眉眼间盈着嘲讽与冷意,看来这老鬼的影响还是缠着他,这让他更加打定主意要再杀他一次。

那一世,谢安竹独自一人出了京城后不知走了多远,来了个陌生的小镇,刚来镇上他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在一个酒店里跑堂。

这日冷雨骤起,引得路上行人纷纷跑到屋檐下躲雨,二楼的客人在遮蔽下闲适地眺望远江,雨中的江上烟波浩渺,几点小舟依旧在江上我行我素,不畏狂风不惧骤雨。

这雨直到他收了工回家也没有停歇,于是他打了伞踩着青石板上一层薄薄的水往家去,远远就看见几个乞丐正围坐一团,待走近后,才发现中间的是一个比乞丐还狼狈的老人,想到异世的亲人,于是为这老人解了围。

谁知道这竟是是灾难的开始,而后他便偷偷跟着谢安竹回了家,趁他不防之时催眠了他,不住地念着,“好心的人最好催眠了……”

那之后谢安竹便被这老鬼带着四处走,他每日都催眠他做各种奇怪的举动,有一日突然兴起,要将他催眠成一个没有人性只有杀意的恶鬼……

那一世的最后,谢安竹杀了他,但精神上的折磨却并没有随之而去,所以,谢安竹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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