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她捅了捅濮萄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说：“瞧你怂的，真丢我的脸！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学生！”

没有了齐歆惠的干扰，濮萄很快恢复到了沉静乖巧的状态，很诚恳地对商晚道谢：“晚晚，谢谢你！”她是真的很感激她，没想到她能对自己这个刚认识不久还不甚了解的人如此仗义！

商晚摆摆手：“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本侠女的风范！不用客气啦！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哎，你俩是什么关系，情敌？”

濮萄点头：“算是吧。”

商晚单手支着下巴：“难怪她说话夹枪带棒的，还一副要生吐活剥了你的样子！”

见濮萄一副怅惘的神色，着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循序善诱、耐着心八卦：“因为你那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你放心呀，咱俩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但不妨碍咱俩投缘呀！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一看你在感情上就是个小白，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师可就在你面前了，领不领进门就看你自己啦！”

濮萄看着她滔滔不绝地自夸，忽地就憋不住笑了出声。

“怎么，不信我？”商晚略微有点尴尬，这有什么好笑的，她看起来很好笑嘛！

“不是的，就是突然想到了我最好的朋友。真该让你俩认识一下，你俩真的很像哎，动作神态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你知道嘛，就你刚才说的话，在我15岁的时候就听她说过一遍，简直是一模一样！”濮萄边擦掉了笑出地眼泪边解释着。

“喂，快别笑了！要不要拿张镜子给你照一下！你的脸笑的比哭还难看！我真搞不懂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就不承认呢！”商晚当然不会被她蒙混过关的，直指要害。

“呀！被你发现了！”濮萄瞬间垮下了脸，收住了笑。

“那当然，我的眼睛就是尺！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到底要不要和我说说嘛！”火眼金睛的商晚追问。

濮萄深深地看了商晚一眼似在思考，这段时间或者说这些年过往的种种像一座大山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她像是在沼泽里奋力挣扎的旅人，越努力挣扎却越深陷，她感觉要溺死在那一片泥泞里，现在的她急需一双手来拉她一把。

或许是因为齐添的酒后吐真情又或许是因为乔歆惠旁敲侧击的试探又或许商晚太像程卿让她产生莫名的信任，总之，她被刺激到在这个自己仅认识一个多月的小老师面前毫无保留地倾诉出口。

“救命之恩？”“收养？”“出国？”“齐添是你哥？”

“那个给咱们医院捐了大楼的齐氏集团的齐添？”

“齐添为那个疯女人写歌？”

“你逼婚未果出走5年？”“未婚生子？”

问题一个接一个，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商晚没想到看似温婉无害纯洁呆萌的小白兔竟然有如此生猛的一面，这可比舞池里的小鲜肉香多了，这狗血的剧情堪比八点档电视剧，迫切地追问着！

濮萄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商晚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她纠正道：“不是逼婚！是表白被拒。”

“哎差不多啦！”这不是重点好不，商晚眼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迫不及待地问：“把孩子的爸爸是谁，齐添吗？”

问出后又懊恼地自我否定：“哦，不对，不对！你女儿才三岁，那段时间你正躲起来呢！怪不得那个疯女人会那么痛快地走了，她肯定也想到了，啊，我简直蠢死了！”

这就是眼看胜利在望，结果自己把刀子递给了敌人，商晚现在真恨不得拿把刀子自我了结算了。

濮萄看着商晚纠结的神情，不想再让她失望，深深地吐了口气，说：“是齐添！我给同同改了出生证明，准备了假的行程，小地方花点钱很好操作，只要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终于、终于，她把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诉诸于口。

“啊！”商晚被震惊的叫出声，忙捂住嘴巴，盯着濮萄看了好半响才悠悠出口：“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吠！”

察觉到自己失言，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是狗哈，但是不得不说你这招釜底抽薪太牛了！挟公主以令他爹，小濮萄，这局你完胜呀！恕小的狗眼看人低，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濮萄摇头，讷讷地道：“我从没想过要怎样的，齐家于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齐添不爱我，我更不可能拿孩子要挟他！”

“可是...如果不想，为什么要生下孩子？”商晚疑惑。

“我是真没想过，不然当初知道怀孕也不会躲起来。可能你不会理解，爱上他后我从未想过再去爱别人、嫁别人，即便他不爱我、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也会为我的爱情守身如玉。”

濮萄虚虚无无地望着前方，温温软软地说着，“这辈子能与他拥有一个孩子是我的梦寐以求，我很幸运。”

“天！你...”商晚一时语塞，缓了缓神才问：“那齐添知道吗？既然你俩，你俩都那样了，他都没啥表示的吗？”有些事她还是没太理明白。

濮萄有些羞赧，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他不知道是我，在他醒之前我就离开了，监控也被我消掉了。”

“你，你，你真的是令我刮目相看！那时你才多大呀你！”商晚完全想象不到濮萄竟如此果断。

“唔，可能是天性使然，这才是真正的我，自私又自卑。”

“那齐添没查过吗？和一个女人发生了一夜情，就这么算了？”商晚还是有点怀疑，感觉这个齐添就是个渣男。

濮萄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事后她很慌乱，处理完监控就订了最快的航班逃回美国，所有后续的事情她不清楚，只是程卿幸灾乐祸地向她吐槽乔歆惠与齐添似乎发生了不愉快在闹别扭，她本来就心虚也没敢多问，再后面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又惊又喜，开始着手准备躲藏的事，哪还有心思再管那些。

“可能他没查出来，也可能他查出来了，却...”完整的话未被说出口，濮萄牵出一抹苦笑。

商晚向来过得肆意潇洒不拘小节，可对上濮萄那张怅然若失的脸竟生出莫名的感同身受来。在某些方面她和濮萄很像，一样的固执倔强，一样的善于伪装。

“唔，我理解你！”怕是濮萄不相信似的，商晚重重强调：“真的！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趴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是周京墨！我给他下了药，强上的他，他也不知道！”

濮萄不负众望地瞪大了双眼！

商晚将手放在唇侧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俩人会心对视，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最后3个问题。”商晚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

濮萄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时你明明知道齐添和乔歆惠还在暧昧期，为什么你会选择出国，这不是在给他们制造机会吗？你可以不出国的，像那个傅雯雯一样呀。”

“我13岁来到北城，14岁外公去世正式被齐家收养，齐家人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孤身一人没有什么能回报给齐家的，只有我的中医专业，齐家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隐疾，我查过五行针灸可以帮助缓解，所以我必须要出国学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可能你不会理解，我想要变得更优秀更有价值，才能有一天配得上齐添，我不想成为他的短板。”

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让濮萄的剖白很晦涩难堪，她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她是觉得自己是配不上齐添的，那么优秀耀眼的齐添，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与他顶峰相见。

商晚皱着眉听她说完，没有任何评判，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说齐家人对你很好，你这五年就这么走了，他们没有找你吗？”

“我并不是一点消息踪迹都没有的，每半年我会给齐爷爷寄信件报平安，当然也是事先准备好的。至于他们有没有找过我，我想应该是有的，这次回来齐爷爷也并没有过多的责怪我，想来也是接受我的离开。”

濮萄淡淡地解释，听不出任何情绪，实际上她也不敢肯定齐家人到底对她这五年的出走是什么态度，但毕竟她并不是齐家真正的血脉，想来对她该有的自由和尊重应该是有的。

“好，勉强能接受这个说法。最后一个问题，”

商晚其实有点大脑空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或者是问题太多不知道该问哪一个，“他们难道没怀疑过孩子吗？没有问孩子的问题，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唉，他们难道不好奇？”

“唔，好奇是肯定的，我事先准备好了说辞改了出生年岁，况且孩子爸爸确实是查无此人，他们查不出来的。即便是验DNA也只会验同同是不是我亲生的，听齐妈妈的话应该是很确定同同是我的亲生女儿，想来应该是查过的，她还担心我带着孩子不好嫁人来着。”

濮萄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机缘巧合交换了秘密的两个女人，感情瞬间升温。

“走，姐姐带你蹦迪去！”商晚甩了甩满负荷的大脑，想要放松放松，她是典型的行动派，想到什么就去干什么已然忘了此行目的，此时此刻她只想痛快地喝一杯，再和肌肉男们跳跳舞。

“熏香还没弄呢？”濮萄倾诉完后异常放松，颇有状态手感，“而且，你不是说这地儿很不好约。”

商晚想了想无奈妥协：“那好吧，你快点弄，完事我们喝酒去！”

制香馆里香料模具一应俱全，好多都是半成品，况且商晚的要求并不算高，对濮萄来说不难。

濮萄进入玻璃房内调配，商晚闲适地坐在外面眯着眼看她动作娴熟地研磨、切制，微微蹙眉地辨香、心满意足地点头，嘴角挂着若有似无地笑。濮萄今天穿了件中式薄雾紫色云丝长裙，乌黑顺滑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算是绝色，却自有一派的温婉沉静，美而不自知。这个濮萄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她制香也是一种很美好的享受。

只可惜总有讨厌的声音打断她的好心情，商晚看着嗡嗡嗡响个不停地濮萄的手机，不情不愿地拿起来，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挑了挑眉。心思一转，拿着手机进了里间。

濮萄见商晚走进来以为她等的不耐烦，忙说：“快好了，熏晒一下就可以成型了。”

商晚将她的手机举起来晃了晃，“有人找你，手机一直响。我帮你接起来哈，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不等濮萄表态就点开了外放。

“怎么不回微信？电话也不接。”一道清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濮萄愣了一下，偷瞄了眼商晚，快速说道：“在忙，没听见。”她没想到电话是齐添打过来的。

“什么时候结束？我过去接你。”齐添倒是没有丝毫不悦。

濮萄拒绝：“不用了，一会要和朋友去吃饭。”

齐添惊讶濮萄竟然有朋友在北城，好奇问道：“哪个朋友？”

“咳，你不认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濮萄有些尴尬，轻咳了声，想结束通话。

“等等，同同要和你说话。”齐添把声音外放后放在同同嘴边，“妈妈吗？我是同同！”小姑娘奶里奶气的声音传过来。

“同同呀，是妈妈！”濮萄不自觉地放柔声音：“在姥姥家乖不乖呀，有没有好好听话？”

“我很乖的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姥姥说做了你最爱的青柠塔和豆花，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呢。”同同献宝道。

“同同乖，妈妈有事要忙，你和姥姥先吃，晚上妈妈过去接你，好不好？”濮萄安抚她。

“妈妈，我想在姥姥家在住一晚可以吗，舅舅给我买了乐高，我才拼完一半。”如果晚上回去的话，那另一半怎么办呀，而且姥姥说明天一早要带她去游乐园看爱莎公主的。

濮萄看了眼充当手机支架的却满眼放光的商晚，有些疑惑，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那好吧，那你要乖乖听话，那妈妈明天在去接你。”

商晚很满意，口型无声说：一醉方休！

濮萄失笑，原来是这样！

“你晚上不回来？”齐添接话，“回齐迹?”

“还不确定。”濮萄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是真的不确定商晚放不放她走。

“长本事了，还想夜不归宿！”齐添想都没想就激动出声，而后是一阵怅然，她连离家出走都敢做、孩子都敢生，夜不归宿算什么？

商晚早在濮萄的一系列描述中先入为主地认为齐添就是个渣男，忍不住呛出声：“你又不是她老公，管那么宽！”

齐添一滞，冷声出口：“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渣男！”商晚气冲冲地按掉电话，而后才想起来，这是濮萄的手机，而且她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好像说出来了，她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小濮萄，你不会怪我的吧。”

濮萄早已对商晚的行事作风了解了个大概，很有耐心地宽慰她：“没事，我早就想这么骂了！”

商晚撇撇嘴，心里腹诽：才怪，你要觉得他是渣男还会偷偷给他生孩子！谁信呀！

“好了，做完了，你看看！”濮萄拿出熏晒好的香片递给商晚。

商晚看着精巧的香片，用手在上方轻轻扇了扇，深闻一下，点头赞许：“对，就是这个味道，清新淡雅，好！”

随后快速装盒打包，催促道：“走吧走吧，今天没了孩子当挡箭牌，今晚可是要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