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时鹿跟画室请了一天假,她准备和沈朝辞来一次面的面的坦白。她想和他从此认认真真地走下去,彼此信任毫无保留。
许是终于能松一口气,她从一早开始心情就很好,脸上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吃完早饭,时鸣在阳台上画画,时鹿特意穿了当初那件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有她亲手绣上的飞鸟。这是她送给自己的十八岁礼物,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鸟儿一样在蓝天上自由地飞翔。她原以为这个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没想到,遇到沈朝辞之后,她实现了。
准备好出门,时鹿去阳台上跟时鸣打招呼。
时鸣画板上已经有了一幅画的雏形,走过去,时鹿在时鸣头上揉了揉,笑道:“阿鸣,画的什么?”
仰起头,时鸣咧嘴一笑:“姐姐,我画的是飞鸟。”说着,他指了指天空,道:“你看,天上有鸟飞走了。”
时鸣的画竟然和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了,时鹿心里一阵温热,她道:“阿鸣也喜欢飞鸟啊。”
“喜欢。”时鸣天真道:“姐姐你记得吗,妈妈以前也好喜欢。她总说,飞鸟的天空广阔,自由无边。”
提起唐忆,时鹿脸上有一丝怅然:“是啊,妈妈一直都是个活得很自由的人。”
“什么是自由啊?”时鸣不理解这些,眼神里有疑惑。
时鹿弯下腰跟他解释:“从舅妈家里搬出来,你觉得开心吗?”
“开心!”时鸣语气不自觉上扬:“和朝辞哥哥在一起我更开心,他给我买了好多玩具!还陪我玩!”
笑笑,时鹿说:“这就是自由。”
“哦。”时鸣恍然大悟,毫无掩饰道:“那我喜欢自由!”
看了一眼时间,时鹿不打算和时鸣聊下去,她道:“阿鸣,姐姐要出去一会,可能要晚上才回来,你乖乖在家待着,有什么事情就找秦姨,知道了吗?”
回头扫了一眼时鹿,见她穿的很漂亮,时鸣笑嘻嘻道:“姐姐你是不是要和朝辞哥哥去约会?”
“是啊。”时鹿很直接,她道:“阿鸣不是说了吗,做错事情就要道歉,只要认错就还是好孩子。姐姐做错了事,要去跟朝辞哥哥认错了。”
眼睛亮亮的,时鸣抬手和时鹿击了一掌,认真道:“姐姐加油!我会支持你的!相信朝辞哥哥一定会原谅你!”
“嗯。”时鹿点点头:“谢谢阿鸣,姐姐一定会胜利的。”
说完,时鹿退出阳台,又一次嘱咐道:“阿鸣在家要乖啊,秦姨去超市买菜了,你自己不要出门,想出去一定要等秦姨回来。”
“知道了!”时鸣痛快的答应。
时鸣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家了,时鹿没什么不放心的,她锁好门离开。经过附近单元楼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有过一些点头之交的阿姨。
阿姨见了时鹿脸上立即绽放出一个笑容,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递给时鹿,道:“姑娘,要出门啊。”
“嗯。”时鹿简单应答。
把糖塞到时鹿手里,阿姨又说:“我女儿今天结婚,沾沾喜气。”
时鹿见过这个阿姨的女儿,是个气场很强的独立女性。上次见到阿姨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女儿一点都不温柔,一定是嫁不出去了,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结婚了。
“阿姨,恭喜你。”时鹿说得真心。
阿姨听了笑得更像朵花似的,滔滔不绝说起来。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高兴。末了,她突然想到时鹿是要出门的,尴尬地笑笑,说:“你看看我,太高兴了,一下子就说起来没完了。好了,我不耽误你了,要是有空的话,也来家里玩,热闹热闹。”
“好。”时鹿被阿姨高兴的心情感染了,嘴角也扬了扬。
随后,阿姨快步离开,时鹿则去了和沈朝辞约好的商场。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时鹿早了一些。虽然已经决定和沈朝辞坦白,不过,这件事终究有些难以启齿,她还是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到了商场,时鹿选了一家咖啡厅。从前,她一直在咖啡厅打工,时过境迁,没想到现在倒成了来消费的。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时鹿深呼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刚坐下,沈朝辞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阿朝:鹿鹿,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过去。】
时鹿并不是很介意,她回他。
【鹿:知道了。】
想了想,又回。
【鹿:我不着急,你路上注意安全。】
回完,沈朝辞没有再回消息,过了好半晌,才回复她。
【阿朝:嗯,你等我。】
—
时鹿走后,时鸣一个人在家,画画有些累了,他从阳台下来,跑到客厅里又玩起了乐高。橱柜里已经有他拼好的四五个乐高,之前没玩过,因此他对乐高有很大的热情。
往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一点,秦姨还没有回来。
觉得有些奇怪,平常秦姨买菜都是十点左右就回来了,不过时鸣也没在意,他坐在客厅中央,一个人乖乖的拼着乐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喧闹声。各种喊声七七八八听不清说了什么。时鸣有些好奇,他小跑到窗户旁边往外看了一眼,只能看到红彤彤的一些碎纸,更多的被墙壁遮挡着,有些看不清。
去到时鹿的房间,时鸣打开窗户,探出头去,这才看到,原来是隔壁单元有人结婚。
他小时候见过别人结婚,会发喜糖,还会撒好多好吃的,还会放特别漂亮的烟花。
有些眼热,时鸣很想下去看看,不过他谨记着姐姐的嘱托,不敢一个人出门。
心里有点不高兴,时鸣撅了噘嘴,回到客厅他给秦姨打了一个电话。
秦姨好半晌才接起来,接通后时鸣直接撒娇:“秦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楼下有人结婚,我想去看,你带我去好不好?”
没想到对方并不是秦姨的声音,而是一个软糯的女生,她问:“你是谁?”
时鸣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他忽地挂掉电话,又重新打了一个,结果还是刚刚的女声。
“喂?你是谁?”
时鸣搞不懂了,他没有打错啊,只好嗫喏出声:“我找秦姨。”
“你是阿鸣?”对方女生试探出声。
时鸣道:“是我,你认识我吗?”
“嗯。”对方女生声音很温软,她说:“我知道你。”
既然对方认识他,时鸣就放心了,又道:“这是秦姨的电话,我可不可以跟她说话?”
女生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道:“秦姨在忙,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替你转达。”
没有怀疑,时鸣毫无防备道:“你告诉她,让她快点回来,楼下有结婚的,我好想去看看,可是姐姐不让我出门,我要等她回来一起。”
说完,对方又是一阵沉默,时鸣只好问:“你在听吗?”
“听到了。”女声声音变得有一丝犹豫,然后像是下定决心,她道:“阿鸣,你是个大人了,有些决定你可以自己做,不用非要等秦姨的。秦姨可能下午才能回去,她没办法跟你一起看,如果你实在想看,可以自己去。”
“可是姐姐不让我自己出门。”时鸣有些为难。
对方又道:“你不是出门,你只不过是去楼下,又不出小区,怎么算出门呢?”
说的好像也是哦?
时鸣突然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挂掉电话之前,他又道:“你帮我跟秦姨说,我中午想吃鱼,让她早点回来。”
对方道:“好。”
挂了电话,没犹豫多会,时鸣便一个人出了门。因为是一楼,没花多少功夫,他就跑到了隔壁单元楼。
并不害怕生人,时鸣玩得很开心。
看着新娘被抱出了房间,又被抱下楼,一路被抱进了车里。有人开始燃放烟花和鞭炮,让气氛达到了高潮。
早上还给了时鹿几块糖的阿姨,见女生上了车,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乖女儿,以后嫁了人可别再这么任性了。”
车里的新娘倒是还算淡定,点了点头,她说:“妈,照顾好自己。”
车子离开,爆竹声响了一路。
时鸣看不懂也不会理解这种分别的感情,随着人群逐渐散开,他的兴致也慢慢没有了。不过,他捡了几块糖,往嘴里塞了一颗,挺甜的。
还记着姐姐的嘱托,时鸣准备回家。他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挺新奇的,一路溜溜达达,也不着急。
回到家,开门,重新坐到客厅里玩乐高,他对家里的异常没有丝毫察觉。
—
时鹿在咖啡厅里等到了十二点多。
这期间,沈朝辞没有给她再发过消息。
沈朝辞从来不会迟到,就算有事情,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杳无音信。时鹿觉得有一丝异常,心里也逐渐开始发慌。
桌上的咖啡已经逐渐见底,时鹿拿起手机忍不住给沈朝辞发了一条信息。
【鹿:阿朝,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依然没有回信。她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同样的是没人接听。
难道是出事了吗?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因为担心,时鹿顿时双手有些发抖,她跑出咖啡厅,站在路边打车,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她准备直接去找沈朝辞。
然而,她上了车刚坐下,就在这个时候,手里的电话像夺命符一样疯狂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呼了一口气,时鹿颤抖着把电话接起来。
“喂,您好。”时鹿努力控制着,让自己尽量平静。
对方语气有些严肃:“您好,请问是时鹿女士吗?”
时鹿答:“我是。”
对方又道:“请问时鸣是不是您的弟弟?”
没想到突然问到了时鸣,时鹿脑袋一懵,下意识答道:“是,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斟酌了一下,对方缓缓道:“女士,我这边是消防,我们接到群众的呼救电话,您家里发生了火灾,您的弟弟时鸣因为没能及时逃出来,吸入了过多的烟尘,已经陷入昏迷,请您来医院一趟,他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时鹿顿时浑身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