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内阴风阵阵,黑气漫天翻涌。
碑内出事,沈砚作为和它息息相关的人,自是第一时间感应到。
他匆匆赶来,要说自祭灵碑落成以来,其所镇压的邪灵还是第一次如此躁动。
遍地尸骨成山堆积,暗红色的地面不知是由多少生灵的鲜血凝固而成。
而这,都是祭灵碑内镇压怨灵的由来。
事出必有因,但沈砚猜测不出,只能先平息怨灵暴乱。
有灵光护体,他安然穿过层层黑雾,来到阵法中心,然后祭出灵剑,用其划破手掌。
剑身在感应鲜血的一瞬,“嗡”的一颤,然后脱离他的手悬浮空中,周身涤荡出一圈圈的白色光晕。
同时,黑暗中十二个不同的方位红光乍亮,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诡异复杂的阵法。
随着沈砚开始用手快速掐诀,阵内红光愈盛。
“千决——凝!”
千决是剑的名字,它是一把玄黑色的铁剑,剑刃中间镶有一段白玉。
音落,空气中弥漫的黑气开始向阵法中间聚拢,剑周身白色的灵气,开始引导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剑身聚拢。
随着黑气不断被灵剑吸收,剑上的白玉开始一点点被浸染。
沈砚长年以身为器,对这些黑气早已有了一定限度的储存和消解能力。
但今日,一切却有些不同。
沈砚脸色逐渐发白,这些黑气比以往多太多了,源源不断,似是突破地底束缚,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
只能吸收净化的方式让他太过被动,但此时出去,对此放任不管,只怕到时候阵法崩塌,妖祸重现。
本就是身陷囹圄,但又“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堆积成山的尸骨似是为黑气所控,不一会儿便集成大军,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就差将他扯个稀碎。
偏是杀不得,只能在周身布下结界,阻止尸骨接近自己。
“怎么办呢?”他想。
到了现在,维持的镇魂大阵和周身设的阵法都在不断抽取自身灵力,而以灵剑为媒,不断导入身体的黑气又不断侵蚀意志。
沈砚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如此被动。
终于,他发现泱泱大军所要护着的,其实是一方圆台。
毁了它?沈砚用苍白的手指结印,欲将其镇压,可是一波未尽,一波又起。
到最后摧枯拉朽,力不从心。
最终,剑中玉芯被完全浸染,一抹红光从沈砚眼底闪过。
多年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却在此时如巨浪滔天般跨过经年岁月将自己淹没。
小沈砚:“师父,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些被镇压的怨灵杀掉?”
老者:“杀掉?怨灵以汲取怨念为生,一时屠杀殆尽,不仅无法根除,还会使他们愈发狂躁,只能去不断净化。”
小沈砚:“师父,那为什么是我?”小沈砚问。
一身白衣,仙风道骨的老者眸色晦暗,盯着问自己为什么的孩童,冷声说:“你既生来为体质特殊,便就该承担这些责任,又有什么为何!”
“义在甘心自杀身……”
“仁恕及苍生,……”
“尼甫至圣贤,……”
“自今日起,你便就是新一任守碑人了。”
那人所说的道义萦绕耳边,如梦魇般将他困圈其中。
生来不同,便注定要以众生为重,舍身求仁。可力量有限,救人便不能救己。都说众生皆苦,那我也为众生,我自亦苦,又有谁来舍身为我?既没有,那便只有自己成全自己!!!
脚下的阵法红光忽明忽暗。
“君子大义……舍身求仁……”沈砚在心中一遍遍重复,魔怔一般。
“痛……好痛……”随着黑气不断侵入体内,心魔似乎随之滋生,他想:“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一股声音在神识中不断回响,勾引着他内心深处的仇怨。
“凭什么碑内的暴乱与他人无关?”
“凭什么你抽骨剖魂承受锥心之痛,却只为让他人享片刻安宁?”
“凭什么就该你来独自承受!”
“守碑人?多可笑啊!”
沉重的窒息感迎面扑来,没有支点的他再也撑不住了,跪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滴滴砸落地面上。
剑中玉芯至此已全呈墨色,本来跪地面色苍白的沈砚,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是啊,自己本来也就非是什么圣贤。
他抬眸,瞳色暗红,看着悬在面前通体发黑的灵剑,他抬手握住,用剑支撑身体站起。
“去他娘的舍身取义,当真是俗不可耐!”他低声咒骂。
说完,他将剑横在眼前,薄唇轻启。
“千决——镜生。”
随着最后的字音落下,在沈砚眼中,那些黑气的来源都凝了形。
满目都是黑气缠绕的怨灵,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他轻笑一声,握紧手中灵剑,向前刺去,手腕轻翻,一道剑影变将一片怨灵绞杀。
“哈!还是这种感觉比较舒服。”他言语轻佻。
“吼——”“吼——”
无数怨灵嘶吼。
他目光一凝,在一众怨灵的怒吼中再次欺身上前,身影化作一抹流光在其中穿梭。
不一会儿,阵中怨灵便被绞杀殆尽。
他的一身墨衣微乱,呼吸急促,散落的几缕头发半掩着他惨白却又俊美的面容,看着实是让人怜惜。
但那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勾起的一抹笑,却为他平添了几分邪气。
所有怨灵都已被清除,他用手揩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最后被黑气死死护住的那个圆台。
他想:“那便让我来毁了它!”
于是,沈砚径直朝圆台走去。
他挥手散去那层屏障,没了屏障的掩盖,里面婴儿的哭声“哇”的传了出来。
沈砚脚步一顿,一时没反应过来碑中为何会有婴儿的存在。
他走近,那一小团雪的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就映入眼帘。
那本来还在啼哭的婴儿,在看见沈砚的一瞬间停止了哭泣,不知是不是被他脸上的血迹吓到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沈砚。
沈砚被这一双真挚,没有任何恶意的眼睛看着,心底莫名发毛。
察觉到眼前的生物会让自己感到不安后,他便下意识想要除掉他。
沈砚伸出包裹着血色灵气的手,准备将这个婴儿扼杀掉。
作者有话:因为对之前的版本不是很满意,和希望能给看书的宝子们更好的阅读体验,所以此章做了较大改动。
下次作者尽量一次完成,少做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