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学初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真高兴。

“我不吃。”顾学初说。

许言笑的眼睛弯起来，“我知道了，我下课就去给你买。”

不一会儿，顾学初桌子上就出现了个草莓小蛋糕。

许言也给自己也买了一份。

“尝尝，动物奶油的，说可好吃呢。”许言把勺子分给顾学初，把草莓盒子小蛋糕的盖子打开，主动递到顾学初面前。

教室里有人看见了。

“呦呵，许言这么贴心啊，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人妻啊。”

“什么叫人妻啊？”

“就是贤妻良母的意思。”

“那不是形容小闺女的意思吗？”

“啧，许言不是喜欢顾学初嘛，你忘啦。”

“噢噢对哈，我要是顾学神，我都动心了哈哈。”

周围人开始笑笑，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嘲笑。

但哪样都不是什么好意思。

起先几句许言可以不管，但是说了顾学初，许言就受不住了，转头瞪他们，但就像是小猫在老虎面前亮利爪一样，没有丝毫威慑性，甚至还有点搞笑。

一下子笑的声音更大了。

顾学初推开许言送过来的蛋糕，“我不要。”

“……”

许言自己亲手打开的盖子，许言自己合上，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程欢在跟杨宇说昨晚上看的电影，笑的很开心，一转头，看见许言失魂落魄，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程欢打量了他一眼，“呦，还买了小蛋糕，怎么了不好吃啊？”

“……没有。”

许言心里憋的慌。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顾学初起码算是朋友了呢，结果好像是他想多了。

顾学初还是觉得自己会给他带来麻烦，他还是没从心底把他朋友，别人一说什么，他就着急地跟自己拉清界限。

许言垂眼。

心里好像是下起了小雨，嘀嗒嘀嗒地砸的他难受。

程欢见状拿起小蛋糕喂他，“来尝尝，别生气了，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程欢都喂到嘴边了，许言不得不吃了口。

程欢：“怎么样，好吃不？甜吧。”

许言顿了顿，说：“苦的。”

“怎么会？”杨宇接过蛋糕，尝了口，瞪许言，“你才是苦的，这么好的蛋糕给你嚯嚯白瞎了。”

杨宇以为许言使什么小性子，故意这么说的。

但其实许言现在吃什么都是苦的。

-

杜杰叫了顾学初好一会儿，顾学初才想起来给他昨晚答应过的练习册。

“怎么了你？家里出事了？”杜杰问。他刚才没看见许言送小蛋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学初摇摇头没说话。

目光垂着，脑子里想的确实许言刚才对他失望的脸。

他那么欢喜，考好了，想跟他一起分享喜悦，但是他却拒绝了他的分享，让他失落的走了。

许言拎着两个小蛋糕走的时候，可怜的要命。

好像那两个不足手掌大小的小蛋糕有千斤重，许言艰难地拎着他们。

顾学初闭了闭眼。

他才是要命。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他跟许言之间清清白白，为什么要在意旁边人的起哄？！

是因为他们说许言是gay，连带着自己也不干净了，所以想离许言远远的么？

好笑。

好像当初在巷子里，自己没被周围人指着鼻子嘲笑过一样。

他不在乎这种阴阳怪气的调侃和嘲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慌。

如果不是别人指出来，顾学初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许言竟然在无形之中已经变得这么亲密了，比跟李然、杜杰都要好。

他竟然允许许言把胳膊搭在他桌子上，吃他买的东西，接受他的好意，去他的家，不厌其烦地给他讲题，即使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没关系，甚至在周测成绩单出来的时候特意去找许言的名次……

如果是普通朋友，这当然没问题，可是许言不是，他喜欢他，而他内心也在无意识地向他靠近，这出乎了顾学初对自己认知的意料，他有点乱了。

所以，他逃避了。

他没有接受许言递过来的小蛋糕。

得掰正这种关系。他和许言之间，顶多就是许言单方面想占他便宜，刻意对他讨好，他正好也需要，不得已才和他没将脸皮撕破，绝对不是他渐渐沉溺其中……

他跟许言也算不上什么知心朋友。

对，这种关系才对。

顾学初捋清楚了自己的思路，翻开书开始做练习题。

刚读了题目没几秒，就想起来刚才许言痴巴巴地望着他，落寞的眼。

顾学初什么都没读进去。

-

晚自习的时候，顾学初要给许言补课，补完一个小时候，顾学初和蒋敏去茶艺室研究联赛题，联赛就在周末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杜杰和许言换位置，每次杜杰都很主动，不知道还以为他找杨宇补课。

许言坐在了顾学初旁边。

班级里有人看见他们坐一起了，又开始小声讨论了，许言当做没看见。

他坐这儿都有一会儿了，顾学初也没有跟他搭话的意思，许言也没凑过去。

晚自习补课一小时，费用减半，这是他和顾学初达成的共识。晚自习虽然有老师看着，但是可以小范围的讨论习题，只要声音不是特别大就没事儿。

但是现在顾学初似乎不想给他讲课了。

正当许言想跟杜杰发微信说要回去坐的时候，顾学初开口，“数学练习册拿出来。”

许言愣了下，照做拿出来，顾学初翻开，翻到了一片空白。

“我、我还没做。”许言解释，这是早上数学老师新留下来的，他还没做，主要是没什么心思。

顾学初没说什么，转而给许言拿出了张图，是张知识总结图，把数学两个月所有的知识和采分点都汇总延伸了一下，脉络清晰，思路清楚，一看就是手写的，字迹好看又板正。

许言没想到还能这样，惊叹道：“这、这是你自己手写的？”这得费多少心思啊。

顾学初没回答，只是说：“照着这个查缺补漏，马上要期中考试了。”

“一会儿把练习册做了，我检查，不会的圈出来，我给你讲。”

许言赶紧拿出来，认认真真地做了。

不会的也圈住了。

顾学初拽过他练习册，一只手按着册本，一只手在演草纸上进行演算。

许言侧过身去看。

顾学初讲的认真。

清俊的眉眼低垂，说话的声音一字一句敲着许言的心。

刚开始许言还听得进去一两个词，慢慢的，他就听不进去了，他看顾学初的手，看顾学初的眼、睫毛，还有唇……

放肆的打量似乎是太过了，顾学初有所察觉，抬眼，跟许言对视。

许言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慌乱的收回眼，聚精会神地做起练习题来。

做了一会儿，他做完了，顾学初又给他讲了几个知识点。

一个小时过的很快，补课结束，许言给顾学初转钱，顾学初收下，然后开始收拾书包，要去茶艺室和蒋敏研究题。

许言看着他侧脸，眉间轻蹙。

相较于前几天，顾学初对他的态度可谓是有些冷漠。

虽然都是讲题，但是感觉不一样，许言也因此变得不开心起来。

眼看着顾学初快走了，他终就是忍不住叫住他，轻声问，“顾学初，你是不是嫌我笨啊？”

顾学初整理的动作一顿，瞥了许言一眼，什么都没说，但还是在走的时候道了句：“没有。”

然后转身走了。

毫无情绪的一声表达，许言心里更落寞起来。

10点钟下晚自习，许言不想回去，他心有点乱，想一个人转转，就没跟杨宇一起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学校的镜泊湖。

湖里的水即使是现在也凉的要命，有的还带冰碴。

小软软跳出来：【粑粑你怎么了？】

许言叹了口气，“你说，我这算不算道德绑架顾学初啊，感觉他应该挺烦我的。”

“代入一下，我自己都挺烦我自己的。”

以前没跟顾学初深切接触，不以为意，现在，他不能忽视对方的情绪了。

小软软是个系统，理解不了这种复杂的情感：【可是粑粑，如果你不这样的话，就会死掉的。】

死掉的……

许言望着面前的湖水，慢慢的，忽然伸出了脚。

四周安静，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好像允许他做任何事。

但是刚伸出去感受一点，就被冷到了。

许言刚想收回来，腰就被人狠狠勒住。那人贴着他的后背，抱着他，往后拽，直到拽离湖边。

“放开，你干什么，你松开我！”

许言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反而被勒着腰，脚尖都腾空了。

身后的人好大力气，他气的扭头看是谁，然后面色一下顿住。

顾学初没躲避他的怒视，反而狠狠地盯着他，一脸急色。

许言见识顾学初，便怎么也不挣扎了。

腾空的腿和脚尖也安静地落下来。

顾学初把他放到安全区域，一下子甩开他，还推了他肩膀，“许言！你要干什么？！”

许言：？

顾学初怎么生气了？

顾学初当然生气。

他从茶艺训练室回来，已经10点多了，快11点，许言还没回来，回寝室也没看见他。杨宇说他去学校里溜达了，可哪有这么晚上了还溜达的？

最后杨宇、杜杰给许言打手机，都没接，甚至顾学初给他打语音也都没接。

所有人才着急起来。

顾学初想到许言给他买蛋糕他没吃，给他讲题态度冷漠的事儿，一下子慌了。

他直接跑出来找人了。一找可倒好，就看见许言对着大湖伸出脚跃跃欲试。

顾学初看见的那一刻，心脏都跟着停住了。

他抱住许言的那一霎那，才感觉整个身体回暖过来。

许言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看见顾学初现在对着他胸膛鼓动，死盯着他不敢半点错开视线，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是觉得他要自杀？

才这么着急，这么吼他？

许言笑了。

像是被温暖的汽水咕嘟咕嘟地浸润心窝。

他靠近他，“你……是在担心我么？”

“我没要死，我就想试试湖水水温。”

顾学初拧眉，瞪了他一会儿，说，“拿鞋试？！你鞋上有传感器？！”谁家好人大半夜的过来试水温？

许言：“……”

许言：“那倒是没有。”

四目相顾无言。

顾学初弯了弯腰，身上紧绷的力道这才卸了下来。

许言伸手想扶住他，但是在顾学初的目光下又顿住脚步。

“那个，要不然以后你还是别给我讲题了，我也不明面儿上去找你了。”许言低了低脑袋，“他们说的话，难听。”

顾学初抬眸看了看他，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他今天也没帮他说话。

许言：“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偷偷的吧。”

顾学初：“？”

许言：“以后我们偷偷的搞，让谁也别看见。”

顾学初：“……”

顾学初皱眉：“谁要给你搞？！”什么搞？搞什么？！这小子在说什么？！

他愧疚个屁啊！

许言解释：“就是，我们偷偷相处的意思。”

顾学初气的不行，强缓了缓，“为什么要偷偷相处？我们做错什么了？”

“我没觉得你丢脸。”

许言眼睛里迸出精光。

“但你丢脸确实是事实。”

“……”

什么啊，一会儿安慰一会儿说他。

许言蹙起眉。

“喜欢男生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顾学初说着停顿了会儿，怕他误会似的，又提了句，“但我不会喜欢你就是了。”

许言撇撇唇。

已经不想跟顾学初说系统的事儿了，反正他也不会相信。

不过……

许言澄亮的眼睛又燃起来，甚至上前一步，“也就是说，你想跟我光明正大的相处，你不介意别人说我们。”

“那你为什么不吃我给你的小蛋糕？还把它推走了。”

他脸上的兴奋实在是有些吓人，顾学初都不禁想要退后一步，但生生忍住了。

“我那时候刚吃完饭，不饿，不想吃。”顾学初眼神闪了下。

怕许言想歪，他冷声提醒道：“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怕什么人说。”

许言重点只听了‘怕什么人说’几个字。

他抿唇笑起来，后来又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顾学初，“我还给你留了小蛋糕，你吃不吃？”

现在晚上了，顾学初应该饿了。

顾学初看了他两眼，怕他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没拒绝，打开尝了口。

“甜么？”许言期待地问。

顾学初说：“苦的。”

许言也跟着尝了口，眯起眼，“我感觉挺甜的。”

我也觉得挺甜的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