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迪克格雷森第一次跟随在夜枭身旁。

而他也换上了制服，他的是由之前表演时穿的制服改变而来的。他演出的时候采取的是红黄色彩。改变的颜色教迪克不太适应。

他问夜枭：“为什么我不能穿回我的衣服？除去颜色以外，就没有什么不同。”

少年比男人矮得多，他仰头只能瞧见猫头鹰冷硬的下巴，以及圆形镜片上闪烁的亮光。高大的身形几乎可以把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夜枭的披风并不柔软，衔接的羽毛边缘犹如钢刀般尖锐扎人。

“如果你觊觎着成为众矢之，享受着被人打成筛子的快感，那就赶紧换上你的‘经典服装’吧，我毫无异议。”

迪克兀然想起夜枭被哥谭警局追捕的场景，面临如此的枪林弹雨，就算是训练过的他也会手足无措吧？于是他咽下那些幼稚的话，聪明机智地换了个话题：

“我明白了，父亲，不过我们要去做什么？”

夜枭却没告诉他。

33.

这段时间迪克格雷森做的噩梦不算少，最初几天他会惊醒，害怕得晚上再不能眠。在被小托马斯安抚后才好一些。有时男人拍着背部安慰他，这时，迪克会想起父母对韦恩的评价。

他的妈妈玛丽格雷森对韦恩没有好感，认为其另有所图，毕竟一个哥谭的阔佬为何会对迪克这个刚满十一岁的男孩感兴趣呢？很难不去想象阔佬有什么隐秘的想法。玛丽甚至猜测韦恩对格雷森产生其他方面的兴趣。

而他的爸爸，约翰格雷森并没有太过消极的想法。

他只是告诉迪克。

“韦恩是怎样一个人仅有你自己了解，你不需要征求我们的意见，迪克。你才是接触他最深的人，但如果你觉得他心怀不轨，那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带你离开哥谭的。”

玛丽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示好的，你需要小心一点，我可爱的小罗宾，小心那些居心叵测的奇怪阔佬。”

“好的妈妈，我会的。”

迪克一直跟随在父母身边，他们把他保护得足够好，很少会接触到阴暗面，毕竟其他城市不像哥谭，没有这么多曲折。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这一天。

当夜枭把五花大绑的男人丢垃圾一样，丢在迪克的面前，男孩还处于迷茫的状态。

他们位于哥谭港口的一处偏僻的化工厂，因企业倒闭而废弃的，黑暗的，极佳的藏身之地。男人把他带到这里，然后将这人丢在他面前。

迪克低头去看，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住。这张熟悉的面容他每次都会见到，而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却从未有过——如今他就在这里了——迪克下意识地靠在夜枭的腿侧，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披风。

就是他。

是他杀死了他的父母。

男孩双眼逐渐通红，他知道今天夜枭带他来做什么了。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实现他梦寐以求的梦想，为父母报仇。

夜枭的嗓音很低沉，他压着自己的声音：

“我曾经同你说过，让复仇成为你的动力，如今的你已经完全可以处置这个人了，格雷森。”

原本爬在地上的男人兀然睁大眼睛，被蒙住的嘴巴“呜呜呜”地发出绝望的声音。迪克看向他，瞧他，多么丑陋，多么贪生怕死，真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杀死了他的父母。

“我之前担心过你是否能够做好准备，如今也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杀了他，为你的父母报仇。”

夜枭平静地开口，他的话里没有蛊惑，没有催促。就是极其平淡的语气，告知迪克：杀了他吧，孩子，向我证明你是否做好准备。

他的态度是傲慢的。

一贯如此。

但迪克没有听出任何情绪，因为他的注意已经完全集中在了杀人犯的身上。如果他还冷静，那么现在他会知道自己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像只刺猬一般，尖锐地面对来者。

“祖可平日里杀过的人比你想象得多，格雷森们是他脚底下的垫脚石，他是个黑户。你杀死他完全没有问题，尸体往一旁的哥谭港一丢，没有人会知道。”

脸上的多米诺面具遮盖迪克的眼睛，这是他的第一次面临重要的抉择。

此外，他能够留意到夜枭身上的血腥味，浓郁的气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迪克格雷森——夜枭比他所知道更要残暴，在抓住祖可前，他一定是经历过一场杀戮的。

他是哥谭的暴君，掌控这座城市。

一个隐秘的事实在提醒着迪克格雷森：你必须杀死祖可。为了玛丽约翰，为了小托马斯韦恩。只有杀死面前这个人，你才能彻底地成为父亲的搭档。

可迪克从未杀死过人，他举起夜枭递来的枪，对准地上挪动的男人。

夜枭粗暴把他嘴里的东西扯出。

“遗言。”

祖可发出惊恐万状的面容，拼命地爬向迪克格雷森：“对不起，我不是——”

可这是他最后的遗言了。

而夜枭则是满意地说：

“相信我，理查德，约翰和玛丽会为你高兴的。”

34.

“最近哥谭那位心情有点愉悦，这几天鲜少地没有把人挂在滴水兽，说真的，每次路过一抬头看见那些玩意儿，心情是真的不太美妙。”

“担心什么，你又不会是夜枭的目标。他只会弄死那些反对他的人而已，我们只需要担心一下以后的吃喝问题就行了。”

“不过最近几天这里也不太平，你应该也看见过了吧，前几天，就西城区的巷子里死了人……”

“哥谭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惊小怪。”

担忧的人被旁边一些围观的人嘲笑着，酒吧里乱哄哄的一片，鱼龙混杂。少年就待在角落里，这个酒吧没有未成年人不能进的规则，他点了杯低度数的酒放在面前，当做摆饰。

迪克不是故意出走的。

那天是他亲自动手杀死了祖可，这本该是见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有些时候事情并非如想象那般顺利。

例如，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例如，在沾满血腥的同时，迪克格雷森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当初他也是满手血腥地抱着他们。

要说后悔么？当然不——如果再来一次，他仍然会杀死那个人。那么就会问了，如果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获得了满意的结局，既然都如此满意了，那为什么他还会出走放松心情？

那迪克格雷森会告诉你。

他也不知道。

也许这只是一个适应期，从被韦恩宠爱的孩子到夜枭的助手，踏上他们无数尸体垫脚的征程。这本来就需要适应，需要年长者的一些简单的安抚。

他想，如果是小托马斯再开导一下他，他就不会出门放风了。

但父亲很忙，迪克也体谅他的父亲。

他窝在角落里听着周围人的交谈，迪克听见一些异常。这时，刚刚那个忧虑的声音再次开口了。

“可是那些尸体真的很奇怪，胸膛被什么东西穿透。我还没见过胸膛一个洞的死法呢……”

这引起了迪克格雷森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