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离商是被冷醒的，他掀开眸子，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垂在幽冥池中。季秋枫则不同，他是被痛醒的，胃部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得沉眠。

蜷起身子，用手死死摁住，好片刻才有所缓解。刚要坐起，一只手轻而易举将他拉起：“……舅舅……”

季秋枫听到这个声音僵了一下，抬眸看去，瞬间愣住了，他怎么忍也忍不住想吐槽几句以示不满。

岳离商怎么变成他了？这他妈是个什么剧情？？

季秋枫怀疑自己看书看了个寂寞。他忽然觉得自己看的是删减版或是同人文，原作通篇三百二十章一百二十九万字，没有半个字提到了他们互换壳子这回事。

恰逢此时耳畔响起一道好听撩人的声音，乃是苏爽撩人系统：【幽冥池寻剑剧情顺利通过，變態值+500，主角成长值+35，ooc功能已解除，请悉知。】

刚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滴滴警报声响起：【贵方账号操作异常，是否使用變態值修复？】

透明方框内只有两个选项，季秋枫瞅了一眼镶着金边泛着金光五位数的那个，想都没想摁了另外一个。

【變態值-1000，账号修复中，预计时长——三个月。】

三个月？？

比变成岳离商更悲哀的事大约就是长期变成岳离商了，系统消失得比闪电还快，无论怎么都叫不出，季秋枫只好先冷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

岳离商同样注意到了他们的变化：“……舅舅，我……你……我们……”

看着这张脸皱着眉喊自己舅舅季秋枫实在别扭得要命，忙道：“闭嘴。”事已至此，只有装下去了，“不要多言，回家。”

“嗯。”

两人一同站起，季秋枫瞬间不爽起来，岳离商这具身子也太矮了吧，才到他肩头！养了十七年了，怎么还是这么矮？！

本来就很难接受互换这个事实，岳离商的样子瞬间让他白眼横飞怒火中烧：“头给我抬起来，不许畏畏缩缩，你现在可不是你自己！！”

“哎………”

岳离商只好乖乖装他，目视前方，步子不疾不徐，再把脸沉着。这样看起来不说分毫无差也是像模像样。

只要不开口岳离商能装得七八分像，毕竟同季秋枫一起生活最久的人是他，所有喜怒悲惧只有他知之最深。

此时天色昏黑，自幽冥池离开后舅甥二人一同回到有穷天，突然换了壳子还是比较让人震惊的，这次没有各走各路，而是一起回了季秋枫寝殿。

“舅舅舅舅……！！”

刚坐下，疾驰而来的呆瓜便激动的窝到岳离商掌边，小脑袋的羽毛挨擦着手背蹭啊蹭，乖得惹人爱怜。结果它的出乎意料，不仅没等来温柔的爱·抚，还被嫌弃的拍开了。

季秋枫本想伸手过去，想到之前它毫不留情的啄过岳离商和重莲便止住，道：“你该睡觉了。”

本来是要扔出梅朵砸去的，却忘了自己现在是岳离商，无法使用一枝春。

一抬眸，岳离商立即心领神会，手起刀落拍晕它：“舅舅，好了。”

有时候岳离商挺聪明的，一个眼神就知季秋枫想要做什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时候都蠢笨得烦人。

“你不笨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吗……”

废话一句，岳离商听后微微垂头。是他太笨了，很多事都做不好。

季秋枫受不了他这幅样子，懒得跟他再废话：“衣服脱下来。”他这身衣服已经被血染的不成样子了，而且肩头后背一直在冒血。

还没来得及扭捏一番季秋枫已经翻出药罐，衣襟微敞，露出好看的锁骨和一片雪白肌肤，颈脖那处一颗痣锦上添花，好看之中平添几分惑人之色。季秋枫嫌弃他太慢，猛地一把扯开拽下。

动作粗鲁，粘黏在皮肉上的布料突然被撕下，岳离商忍痛皱眉，微微抖了一下。

擦干血迹，上药总算温柔下来，纤长的指节沾上半透明膏体轻轻摩挲，微凉逐渐变得温热起来。岳离商身子紧绷，季秋枫没说话他也不开口，直到上完药，需要拿纱布缠绕。

“手抬起来。”

走神走得厉害，季秋枫说了好几遍他才回神，猛地一抬胳膊，肘部立即擦过季秋枫面颊。

“对不起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这次季秋枫居然没有发火，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

“我们现在……要是有人发现了…解释不清。”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解释了别人也未必相信。”

话虽如此……但是……

“演好戏，别露馅儿就行了。”

季秋枫动作是真快，行云流水毫不拖拉，最后在岳离商肩头捆成一个蝴蝶结。岳离商根本不敢看他，快速穿好干净的衣袍，准备起身。

季秋枫一把将他拉回：“又要做什么？”

他打算回自己房间休息来着，却忘了他现在的样子。

最终只得按照季秋枫的意思，他们既然换了壳子就要装下去，房间肯定也是换着睡。

安寝之前，季秋枫回望片刻，仍是没有说出口。

自幽冥池寻剑出来，其实时间正好，恰巧赶上岳离商十七岁生辰，季秋枫本当陪他过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以启齿。

罢了罢了，反正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陪不陪也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饿了，抽屉里有吃的。”最终也只丢下这一句话，利落开门关门，跑到隔壁躺下。

两间寝室一左一右，即使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动作稍稍大一些也还是能够听见。季秋枫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把枕头被子弄得一团糟。

首先在想岳离商有没有发现他准备的东西，凝神细听没察觉到什么动静。想着想着又叹岳离商在这里人缘是真不好，有穷天这么多人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送生辰礼或是贺祝几句，严谨来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生辰，好像是有些惨。

叹着叹着，季秋枫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辰时刚至，便响起敲门声。季秋枫掀开眸子，还未完全醒来：“一大早敲门做什么？”

“舅舅醒了吗？我…我进来了。”岳离商托着一个木盘进来，一一将吃食放好。

季秋枫洗漱完一看，桌上放的正是他之前买的那些东西，不同的是多了一碗汤面和两坛一枝春。

“你下山了？”

岳离商摇摇头：“半晚上撞到床头机括，在舅舅房间发现的。东西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舅舅可以陪我一起吗?”

目光落到酒坛上，其实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岳离商以为他不同意，忙道：“我十七了，可以喝酒的！”

“我又没说不能喝。”再说，以前禁这禁那你还不是偷偷喝过了。

一大早喝酒也忒刺激了些，季秋枫皱皱眉头：“把酒收起来…”

“我知道了。”岳离商立即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了。果然还是不愿意陪他喝一次酒吗？

“晚上再喝。谁一大早喝酒的?”

难怪小小年纪会胃痛，都是自己作的！

罗汉叠、紫薯饼、梅花酥是季秋枫买的，而这碗快要坨了的馄饨面是岳离商亲手做的，他放好调料汤汁，搅拌几下分成两份，一碗端到了季秋枫面前。

他又不过生辰，给他吃长寿面？

“舅舅用我的身子，帮我吃一些就好。”知道他不喜欢吃面，所以碗里基本都是馄饨，只有几根面条。

勉强吃了两口面，季秋枫夹起馄饨送入口中，刚下嘴便咬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取出一看是一枚铜板，他愣了好一会儿。

那几年过生辰是在叙永岳府里，岳离商母亲会做一大碗馄饨面，不知是她故意还是季秋枫运气好，每次包在馄饨里的三枚铜板他总能咬到一枚，运气最好是在离开岳府前，那一次三枚硬币都落到了他嘴里，岳离商母亲玩笑道：“秋秋越来越贪心了，我们的好运都被你咬光了。”

“还你还你，这一份还给我的小外甥，另一份还给你……”

几个馄饨吃完，也没有再发现一枚铜板，季秋枫把仅有的这一枚攥在掌中，捏了又捏，仿佛想要捏出前时的硬度，可是感觉不同，再也找不到此前的感觉了。

早饭后，岳离商留下养伤，季秋枫独自一人去往灵朔长老那里。唯一好的就是不用担心露馅儿，岳离商的脾性季秋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装装样子毫无难度。

符咒目练起来不比舞刀弄木仓，没有自己的仙器用起来得心应手，简单的练起来还好，《高阶符咒目》里的一些什么“悲回风、定之方中”季秋枫就有些搞不懂了，虽然有所涉猎但毕竟不精通，灵朔长老观后瘪嘴抚须：“怎的才过几天就这幅样子了，岳娃子你变笨了！”

季秋枫理不直气也壮：“本来之前就没有融会贯通，是你太心急了！”

灵朔长老恨铁不成钢：“学而不习，神仙难教！强词夺理，愚不可及！”嘴巴上贬得蠢顿如猪，却又同时起身，给他示范。

“定之方中讲究眼到神到心到……”凭空化出符咒，灵犀一点，白昼天色立即变得似泼墨。

“悲回风，以念凝咒，以叹为界，福至，则破之！”

示范完了须子一吹，自己去殿内煮一壶茶再来守着他。

可是过了几个时辰也没有进展，灵朔长老急得大骂：“笨！笨死了！”

好不容易这一日过去，季秋枫终于解放。恭敬作礼，而后拔腿溜之。

殿外拐角处，季秋枫刚出来便撞到重莲，大约是灵朔长老并不十分喜欢他，所以他在外侧等人。

“离商师弟…”

“大师兄怎么在这里？”

重莲递一块手帕给他：“先擦擦汗，我有话对你讲。”

季秋枫没有多想，接过擦了几下客气道：“多谢师兄，我洗了再还你。”

他看起来十分严肃，紧走慢走又不开口，季秋枫只好问他：“你要讲什么？”

“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