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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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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不欢而散之后,虞建设依然频繁来找虞建国,有时候甚至还会找到食堂去,但是王芹却一次也没再来过,倒真让虞巧儿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

王芹那天在门口喊出的狠话虞巧儿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每天该干嘛干嘛。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果真就每天都战战兢兢地担忧下去,让王芹知道了估计高兴地跳起来鼓掌。况且虞巧儿也不觉得她能一下子变得多聪明。

只是这虞建设天天往这跑也没用,虞建国不帮忙一是记恨二房欺负自家闺女,二是那就是自己能里有限了。

因为食堂就那么大,工作岗位有限,各家等着补缺的年轻人却数不胜数,一个炊事班班长的权利基本都围绕着锅碗瓢盆,哪能真就说一不二地安排一个人进来……发现做的都是无用功,立秋之后虞建设也就渐渐不往这边跑了。

趁着这天许秀云婆婆来了,有人帮着看孩子,虞巧儿决定再去一趟市里换书。

这次许秀云有经验了,提前缝好了两个斜挎布包用来装东西,军绿色的布包上还绣了五颗红星,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心灵手巧。

虞巧儿这次下船之后没去百货商场,直接带着许秀云了一路打听到了江阴胡同,七拐八拐才问到了梁丘邵的具体地点。

看到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来找梁家,不少大娘不免八卦地问起原因,都让虞巧儿借口是来探望以前的同学糊弄过去了,听到是同学之后好奇的大娘们都会摇头叹气感叹一番:“梁家老大也是命不好,学习是这一片最好的又有什么用,两个早死鬼爹娘钱跟工作要啥没啥,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拖油瓶弟弟,啧啧啧……”

两人都有点同情起梁丘邵的遭遇起来,一路上再也没有闲聊的心思。

许秀云照着大娘说得方向领着路痴虞巧儿寻到了一个背阴处的小院,大门破旧不堪,两人敲门都担心将门敲烂所以不敢用力。

轻叩了好几下门里面才响起脚步声,大门谨慎地打开了一条缝,只能瞧见一只通红的眼睛,像是刚哭过。

担心梁丘邵忘记了自己是谁,虞巧儿主动报上家门:

“是我,我上次跟你买了蛋糕跟鸡蛋。”

“是你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梁丘邵楞了一下才想起来,然后将门全部打开,欠身请两人进来。

这个小院只能算得上干净,只有几样必要的家具,还都旧的像是旧时代的产物,唯一能看得过去就是那辆梁丘邵用来装货的旧自行车,两间卧房好几处窗户甚至都是用旧报纸糊着的,处处都透露着主人家的拮据。

虞巧儿跟许秀云坐下之后,梁丘邵去厨房给二人倒水,又拿出来两个青桔,就再也找不出其他适合招待客人的东西了。

梁丘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回身将门关上,面色微窘,但是再次开口说话语气却显得不卑不亢。

“你现在还需要书吗?除了高中的教材之外,我又找来了一些其他书,只是这次的书不能像上次一样免费给你了,我……”

梁丘邵话还没说完,屋内就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赶忙起身去屋内,虞巧儿也跟着到了门口。

床上躺着一个最多十岁左右的孩子,脸上带着一些不正常的红,嘴唇又白得像是打了一层霜,明显是生了重病,但是院子里却一点药味都没有。

等梁丘邵扶着弟弟喝完水关门出来,虞巧儿跟许秀云已经说完悄悄话重新坐好了。

“你把你说的那几本书都拿出来我们看看吧,如果是我们需要的那价格好商量。”

梁丘邵很快就从另一间房里拿出来一个书包,打开来里面是五本书。

每人分了一摞书到手里,而虞巧儿惊喜地发现自己拿的书中有一本叫做《赤脚医生手册》,扉页上有伟人语录:“把医疗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

书里详细记录了很多常见病该如何诊断、治疗,当翻到小儿常见病时上面能看到明显被人翻阅过的痕迹,虞巧儿才想到一种可能——梁丘邵不会是为了给他弟弟治病才找来的这本书吧?那他现在把这本书卖给自己难道是他弟弟的病治不好了吗?

虞巧儿谨慎组织了自己的措辞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感觉你现在比我更需要这本书,要不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梁丘邵苦笑:“书上确实记了怎样给我弟弟治病,但是书上说的药跟食疗,我一样都买不起,还是卖了换钱买药更划算……”

许秀云赶忙接话:“我买我买,我手里这些书多少钱我都要了!”

梁丘邵当然是高兴的,但是这高兴中带着明显的苦涩。

“你们都是善良的人,但是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归根到底还是营养太差了,他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许秀云平时插科打诨的功夫这时候一下都使不出来了,只能无措地坐着,还是虞巧儿开口解围。

“我可以借你些钱,但是你得打借条给我,然后平时帮我在市里采买些东西,这样可以吗?”

梁丘邵不可置信地看向许秀云,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真的吗?”

虞巧儿也不跟他做无畏的保证,直接掏出笔跟纸递给梁丘邵让他写借条,然后将10块钱从挎包夹层掏出来递给他。

人家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梁丘邵也不想再矫情,接过笔刷刷地就开始写……

其实虞巧儿借钱并不是一时冲动,上一次她照顾梁丘邵生意就是有意想要跟人交好,但她今天才知道他家还有这样的情况,这也解开了虞巧儿之前心中的疑惑。按理说梁丘邵后来能成为那样的大富豪,青年时期就能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开始偷偷做点小生意,生活怎么着也不至于困难。但是如果他还要抚养一个羸弱多病的弟弟,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梁丘邵写完指着空出来的位置问虞巧儿:“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

虞巧儿直接接过来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又在末尾签名,冲梁丘邵扬了扬给她瞧清楚自己的名字之后才收进包里。

虞巧儿把自己的钱跟许秀云的买书钱一起给了梁丘邵,一共是十三块。梁丘邵这次果然没有再推辞,向接过救命稻草一样接过钱,感谢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起虞巧儿上次在自己这里买了鸡蛋,赶忙又去自行车的包袱里翻出来一板鸡蛋递给虞巧儿。

虞巧儿没收。

“你就当我把这蛋收下了吧,拿去给你弟弟补补身体,光吃野菜跟窝窝头,吃再多药都没法好起来。”

虞巧儿又把手里那本《赤脚一声手册》还给梁丘邵。

“你还是继续照着这个给你弟弟治病吧。”

梁丘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里面给小孩治病的内容我都记得差不多了,不记得的地方也写到本子上了。”

虞巧儿惊讶,同时也有了个新主意:“都记得了?那你要不要试着给附近邻居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这样应该比你卖货轻松些,也没那么大风险。”

梁丘邵之前从来没这样想过,他以为可以让弟弟舒服点就算没有白费力气了,但是现在虞巧儿提出这个可能,只要能赚钱,他都愿意去试试。

梁丘邵用力地点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人家都这样说了,虞巧儿就把书都收进自己包里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给家人看看病那就再好不过了。

回去的路上许秀云一个劲地夸虞巧儿善良,但只有虞巧儿知道这个善举背后更多的是投资,借出去十块钱换一个大人情的投资。虞巧儿不认为会在功成名就之后热衷于慈善公益的梁丘邵会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而且十块钱对于庄和光现在的工资来说就是洒洒水。

最重要的是,虞巧儿一直没忘记未来的那个危机。秦寻芳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得多做些准备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今天借出去十块钱,虞巧儿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庄和光说一声的,毕竟钱都是他赚的,人家工资一分不少的都交上来,自己就算能心安理得地花也得清清楚楚地花才对。

没想到庄和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虞巧儿想要再补充说明两句,却被庄和光强硬要求收声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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