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之后的两天，是运动会和社团活动展示。

返校日的宿舍，余瑾和巩明妍都缺席了。据阮圆秋说，她们都是家里有事情。由于余瑾的缺席，她们班的女子4×100接力就缺了一个人。刘姨指了杨明月顶上。

“啊？我？”杨明月不可置信。

“嗯，你去。杨姐不会不行吧？哈哈哈我们明月一定可以的！”刘姨笑着鼓励杨明月。

一走出宿舍楼就遇到刘姨，杨明月直呼倒霉。没办法，这个重担不由分说地落在了杨明月的肩膀上。

由于刚结束了期中考，第二天又要进行运动会，这天晚上，有马戏团来学校表演。江清风拉着另外三个跑4×100的女生溜出会场，到操场上练习。不料，也有人这么做，只剩下一个跑道了。四人迅速站好了位置，第一棒的杨明月冲出了起跑线。出乎意料地，杨明月和第二棒的晓鱼交接棒非常顺利。于是，四个人第一次练习非常顺利地完成了。

“太好啦！这下不用担心了。”结束之后，晓鱼非常开心地说。“嗯，大家加油！”江清风也笑着附和。杨明月也松了一口气，幸好最担心的环节意外得顺利，这下不用担心拖后腿了。

第二天，运动会在附中附近的省体举行。开幕式从高一年级的队列展示开始。

到了高一年级的最后一个联队，高一（15）、（16）班有的套着鲶鱼头套，有的穿着大香蕉衣服或者布袋，一起跳了一段舞蹈，阮圆秋说，这是给校领导玩了一手抽象。

“清兰清兰，你猜猜哪个是小杨？”李钦樾碰了碰林清兰，问道。

“我猜是那个粉色的鲶鱼。”林清兰指着薛灵雪回答。李钦樾思考了一下，说：“我猜是那个橙色的床单。”

两位老师分别注视着那两个奇怪的人形。

“哎！你看吧，我猜对了。”李钦樾指着结束后在班级座位上从“床单”里钻出来的杨明月，开心地笑。

薛灵雪摘下鲶鱼头套后就离开了班级。作为活动部的一员，这两天可算不上轻松。薛灵雪从部长李闲潭那里领了志愿者马甲和选手名单后，来到了跑道起点的选手签到处。

首先是男、女子一百米短跑初赛，然后是50×8接力赛，接着是男、女子一百米短跑决赛……在红色的帐篷里，薛灵雪一场接一场地忙活。主持人念报道稿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一个上午，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在得空的时候，薛灵雪撑着桌子，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还是很开心的。

“灵雪，感觉怎么样？辛苦了。”

“啊，学姐。还好，挺有意思的。”薛灵雪笑着和李闲潭打招呼。

“马上就到午休时间了。你回班级吃饭吗，还是跟学生会一起？”“哦，我跟学生会一起吧，比较方便。”“好。”

学生会的临时活动室，聚集着一些学生。

薛灵雪拿着饭盒跟在活动部的同学们身边，找了位置坐下。他们边吃边聊，话题引到了明天的社团活动展示上。

“明天的活动展示应该会轻松一点了。”“是呀，把人引导到位就好了，剩下的就不归我们管了。”“明天辩论赛的辩题还蛮有意思的，你们去看吗？”

“诶，闲潭，我可期待你们的演出了！”一个学姐对李闲潭说。“包您满意。”李闲潭笑着回应。

吃完午饭，李闲潭看见了薛灵雪，走过来问：“你和你们班上的杨明月熟吗？”

“啊，明月呀，她是我的舍友。学姐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李闲潭笑笑：“就是有点好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呀，平时不爱讲话，很温柔，对很多事情的见解很独到。我们宿舍里都管她叫杨妈。”

“哈哈哈，为什么呀？”

“明月总是会在我们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们，她情绪特别稳定，很包容我们，像妈妈一样。”

“嗯，是啊，”李闲潭若有所思：“看来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呢。”薛灵雪赞同地点点头。

午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女子4×100接力赛。

高一（16）班的四名选手提前到了签到处。薛灵雪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加油加油！”杨明月也学着她的样子说：“加油加油！”

候场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明月越来越紧张。她看向江清风，说：“怎么办，我有点紧张，要是……”江清风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不会的，你很棒，我们会顺利的，别怕。”杨明月点点头，闭上眼睛，深呼吸。

“女子4×100米接力赛即将开始！请第一组选手上跑道！”薛灵雪在场边拿着大喇叭喊。

杨明月握着接力棒，和队友们交换了眼神，站到起跑线上。

“各就位——预备——跑！”发令声一下，八个跑道上的选手就冲了出去。杨明月不敢往旁边看，埋头在自己的跑道上冲；接近接力区的时候，杨明月大喊：“晓鱼！”几秒之内，交接棒顺利完成。杨明月撑着膝盖，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抬头往跑道对面看时，江清风刚好接起了接力棒。杨明月看着她全力冲刺，马尾在风里跳动，一骑绝尘。

“明月！我们小组第一！”刘晓鱼冲了过来，抱住杨明月。杨明月这才回神，也跟着激动起来：“我们第一！”

杨明月和刘晓鱼一起走到起点和另外两人会合，欢呼了几声，然后一同揣着紧张的心情走回班级。

接下来几组的比赛也结束了，高一（16）班没有项目的同学都在等待主席台的播报。

“下面宣布女子4×100米的比赛结果：第一名，高一16班……”

“耶！！！！！”整个班都欢呼起来。杨明月显得格外激动——这可是她第一次参加运动会诶！

杨明月看着阳光下的跑道，人来人往；她的心脏随着四处鼓动的欢呼一同跳动。

江清风在欢呼之后，就准备走下看台。“你去哪儿？”杨明月问。“三级跳”江清风转头回答。

杨明月看着江清风走出去几步，也跟了上去：“我想去看！”江清风停了下来，转身说：“好啊，走。”

三级跳的比赛场地就在看台左前方的沙坑旁边。签到过后，江清风和杨明月一起躲在阴凉处。

江清风简单热了热身，就气定神闲地拿出一把扇子扇风。杨明月看了觉得好笑，打趣她：“哪像来比赛的，分明是误入场馆的散步阿姨。”

“啥！这叫心态好。”江清风轻飘飘地回怼。

不过，江清风的扇子也就是走了个过场。等了好一会儿才到江清风上场，期间她时不时就跳几下或者跑一会儿高抬腿。“我走咯！”江清风放下水瓶，向沙坑走去。“加油！”杨明月朝她挥挥手。

江清风走到三级跳的起点，站定，眼睛向前方看去。一，二，三！伴随着连贯有力的动作，江清风落进沙坑。站起来之后，几个初中相识的学姐过来找她。

“小翅膀变成大翅膀了！一年不见变这么厉害啦？”“你们呢，还有什么项目吗？”“……”

杨明月看着不远处被簇拥着的江清风，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怎么总是有那么多朋友啊……杨明月心想。看着江清风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她，杨明月便先一步回了班级。

“下面播报女子三级跳的比赛结果：第一名，欧阳玟；第二名，林菱；第三名，夏漾。”

“没关系小翅膀，第一次嘛。”“小翅膀练了多久？”“一个月不到诶，是不是。”

“嗯，差不多练了三周。哎你们这几个，第一第二第三，都别说话。”江清风笑着嗔怪道。

杨明月在看台上扫视全场都没有找到江清风的身影。她看看周围，同学都三五成团，只有自己孤单坐着。

唉，总是这样。杨明月心道。

日薄西山，运动会的项目才全部结束。

所有学生都集中在看台下的操场，举行颁奖仪式。

高一（16）班包圆了接力赛项目的奖项，刘姨笑得合不拢嘴，整个班级的欢呼声不断。江清风领了100米的季军奖牌，赢得了刘姨一个热情的拥抱。杨明月站在人群里，只是鼓掌、微笑，一如往常。

运动会结束，各年段步行回到学校。途中，老师勒令同学不要讲话，大家也都乖乖地保持了安静。

回到学校吃完晚饭，晚上安排的是社团活动。由于排练室紧张，戏剧社只有明天要展演的《四时雨》在今晚排练。江清风去街舞社排练了，于是杨明月早早回了宿舍洗澡休息。

从水房洗完衣服回宿舍，杨明月遇到了刚刚返校的余瑾。她的妈妈也跟了过来，母女俩之间的气氛凝固，吓得杨明月只敢打了声招呼，就躲进阳台晒衣服了。杨明月听见余瑾的妈妈语气冰冷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等她转身回到室内，便发现余瑾在抹眼泪。余瑾看到杨明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哭得更凶了。

杨明月有些不知所措，坐到了余瑾旁边，轻声问：“怎么啦？”

余瑾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哭，一直哭。杨明月也不再说话，只是把余瑾揽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肩膀。

良久，余瑾的哭声暂歇。她哑着嗓子开口：“我……咳咳，我父母都是高知，在大学里当教授。我从小就接受着很好的教育，但是我的选择从来没有被尊重过。他们总是说，我们是为了你好，听我们的总没错。”余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拔高了声音：“可是，为什么啊！我……我不想做他们的木偶人了，可是，我突然发现，他们选的路确实是最好的。”

余瑾看着杨明月，眼里又开始泛泪花：“我就觉得，我特别可笑。”

杨明月轻轻地拍着余瑾的肩膀，开口道：“不是的，我们小瑾不可笑，我们小瑾做得很好。你学会了反抗，对吗？现在，我们来想想，那条最好的路，是你想要的吗？你如果那么选择，会快乐吗？”

余瑾思考了一下，答道：“也许会的。那也是我挺喜欢的事情。哎呀我就是讨厌他们那种高高在上，掌控了我的一切的感觉，真的是，特别讨厌！”

杨明月松开了炸毛的余瑾，笑了笑，说：“是，他们带给你了很强的压迫感不假。不过我们也许可以换一个角度看问题。”

“那要怎么看？”

“把关注点转移到他们给你提供的资源和视野上，至于压迫感，就当作是等价交换好了。我想，你要做的是课题分离……你懂我意思吧。”

余瑾点点头：“嗯，就是把行为根据身份分类，是吧。”

杨明月笑着点头。

余瑾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抹了一把脸，笑着对杨明月说：“杨妈你是我最好的杨妈！”

不一会儿，舍友也陆续回来了。阮圆秋看到余瑾，像是意料之中。“可怜徒儿，好一顿训吧。”“哎！不要这么看着我！人生嘛，经历而已。”余瑾故作老成地摆摆手。阮圆秋阴阳怪气地模仿了一遍，气得余瑾站起来作势要打她。“哎哎哎别打别打，说正经的。你还是决定去科研啊……”说着，阮圆秋把余瑾带去了阳台讲话。

杨明月还坐在余瑾床上。她心想，那么跳脱的小女孩说挺喜欢科研的……这是真爱，没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