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池蕴微微挑眉，这下是真的按捺不住吃惊了。

“上车才想起来问，不怕我们把你卖了。”齐晟泽还是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重新系上安全带出发。

“当然不会。”池蕴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话落才意识到，齐晟泽是在开玩笑。这人真是，开玩笑都这么，闷。池蕴忍不住笑起来，发出了一点气音，很小声，但还是被齐晟泽察觉到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人。男生已经放松的靠在了后背上，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清澈的鹿眼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卧蚕比平时更加明显。

“你知道灵族吗？”

“嗯？“池蕴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是一副闲谈的姿态 “是游戏上的吗？”他脑海中闪过金发碧瞳的尖耳精灵，卓晨很喜欢这个人物形象。

李悦然震惊的看着他哥，眼睛都睁圆了，想要说什么又久久无话，张着嘴愣住了。他组织过无数次帮他哥解释的语言，原计划是在自己和齐晟泽的一唱一和中，慢慢让小池接受并拉他入局，没想到他哥会如此开门见山。很显然，齐晟泽注意到了他的注视，但依旧没有止住话头的意思。

“灵族，聚天地灵气于自身，运灵而成灵力，化其为法术。我，李悦然，都是灵族。你也是。”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显然超出了池蕴的知识储备。如果这句话是卓晨说的，他可能会当他中二病犯了，并且配合一下戏精的表演。甚至李悦然告诉他这些，他也会优先考虑他在开玩笑。但偏偏是齐晟泽，这不是一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现在轮到池蕴愣住了，齐晟泽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凡是灵族，皆有灵脉，我探过你的灵力，很强，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被压制住了。这也是从有记忆的年龄起，你就体弱多病的原因。”

“体弱多病”这四个字刺到了池蕴心上的结，这是自己给亲人朋友制造无数麻烦的根源。

“你查过我。”是肯定的语气。他理应觉得冒犯，可是没有。池蕴不得不承认，他很信任齐晟泽，虽然他们只认识了短短几天。但他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了解所谓的“灵族”身份吗？

满腹疑问却无从问起，池蕴自己在心里默默整理消化着这些信息。而齐晟泽也不再言语，仿佛是提前预料到了他的所有反应，特意留下思考的时间。

三个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在地下车库停好，池蕴还没有回过神。而齐晟泽偏偏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一般，冷静的可怕。“东西不用拿了，下午我送你回去。”

“好的。”池蕴转头就伸手去拿背包，拿到一半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又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他跟随二人乘上电梯，升上了顶楼，狭小的空间帮池蕴笼住了纷飞思绪，头脑渐渐清晰。

到达房子门口，李悦然丝毫不避讳地输入密码打开房门，池蕴甚至都没来得及背过脸。

门口放了两个袋子，一袋是食品，另一袋是一些一次性的生活用品。齐晟泽拿出一双拖鞋递给池蕴，李悦然则直接匆匆拎着食品进了厨房。很显然，两个人对自己今天的到来有所准备。

池蕴简单打量着房间，这是一个小复式，内部是意式风格的装修，以深色系为主，但偶尔出现的亮色配饰和空间结构布置的巧思，使得身处其中并不觉得压抑，应当是专门请人设计过的。正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给暗色的家具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彩。

他被引到沙发坐下。齐晟泽则不紧不慢的泡起了茶，直到帮自己倒上茶水，他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在等自己开口。

“能再讲的详细一点吗，关于灵族的事。”池蕴主动递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下换齐晟泽顿住了。

他以为池蕴会问“为什么查我？”或者“你们在开玩笑吗？”“就算我是灵族，所以呢？”他也已经想好了很多种说辞，唯独没想到对方直接越过了质问和反复确认的环节，询问更加详细的信息。他有一点点诧异，但更多的是“愉悦”。是的，这是人在感受到被信任的友好态度时自然生发的愉悦。

齐晟泽递过茶水，徐徐开口：“多年前，人类也是灵族的一部分，他们是灵力微弱或是没有灵力的那部分人，相比灵力强大者处于极度不平等的位置，同样也受到不平等的对待。堆积的怨愤使得他们逐渐分裂出去。他们最早开始利用外物，也就是发展军事技术，并逐渐强大起来。直到灵族处于弱势地位，战争被发起，灵族节节败退，残部溃逃隐居于世。如今的灵族，便是这群人的后代，他们休养生息，过着最原始的农牧生活。”

他讲述这段历史时，完全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对灵族更是没有丝毫的偏向和维护，像是局外人。他喝了口茶，继续平和地讲述。池蕴始终聚精会神的听着，并没有把这段话当成民间故事或市井传说。

“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原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灵族后代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很多人灵力低微或是跟本没有任何灵力，这使得极度依靠灵力生活的灵族难以继续生存下去。于是有人带着灵族走出了隐居之地，来到了人类社会，开始学习如何像他们一样生存。”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相关的信息呢。“

“因为这段历史被抹去了。灵族始终不同于人类，他们的能力逐渐被人类发现了，于是受到了长期的秘密调查和逮捕，有些在逮捕过程中反抗然后被杀害，有些被逮捕后用于实验研究。这激起了余下灵族民众的反抗。”

“武力镇压必定会引起民众的恐慌，并且由于这其中牵涉了太多利益关系，很多事情无法公之于众。人类当局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与灵族统治者进行了谈判。最终形成了“人类与灵族和平共处协议，并成立了秘密安全署，共同管理灵族。灵族需要继续隐藏身份，限制使用灵力，而人类会给予灵族一定援助。”

池蕴消化着齐晟泽所讲述的信息，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那么我的家人呢，他们也是灵族？”

关于池蕴的身世问题，齐晟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也并不想随口敷衍或是蒙混过关。这个问题他昨夜就已经开始考虑，最终他选择了隐瞒。

“不一定。虽然极其少见，但人类的后代被发现拥有灵力的先例还是有的。”齐晟泽一贯的面无表情就是最好的掩饰，他不觉得池蕴可以看出端倪。而池蕴也不欲过多谈论自己的家事，只是点了点头。

见池蕴没有的继续纠结这一点，齐晟泽继续道：“我是灵族世家的一员。我的工作是寻找遗落的族人，并维护双方的和平共处。我真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你有强大的灵力天赋，我可以帮你学习如何运用他们。”

“那我加入的理由是什么呢?需要做些什么？”池蕴凝视着面前的眼睛。尽管内容有些荒唐，但齐晟泽说的话，就是有让人无条件相信的能力。

“在你学会如何运用灵力之后，我将亲自带着你参与一些行动。我初步推测你更偏向于医疗系的能力，所以安全方面会有更多的保障。你可以获得相应的报酬，也可以理解为工资。此外，从你加入我们的那一刻起，你将一直受到灵族的庇护。”齐晟泽一直观察者池蕴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不得不说，这个人从气质外形到性格，看起来都是做医师的好料子。

“如果我拒绝呢？你不怕我将这些说出去？”

你不会的。齐晟泽在心里这么说，他有十足的把握。一个事事处处为他人着想，时刻给予身边之人帮助与温暖的人，他不会的。

“我们会抹去你的这一部分记忆，当然，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说完，齐晟泽就像是展示一般，右手做出向上托举的姿势，手心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这一团白色的光芒十分柔和，却极富生命力，者让池蕴想到了神话故事中庇护世间一切生灵的神明。他不禁被这团光芒吸引了，无意识的想伸手去触碰它，齐晟泽却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轻轻按压上他的小臂。

池蕴感到右臂被一股温润的气流环绕了，春江暖水，夏日清泉，温凉秋风，冬日暖阳，类似的意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但仅仅是相像，很难有什么可以贴切的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待齐晟泽收回手，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一齐消失。池蕴发现，自己烫伤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了。

“这是我的灵力。有一天，你会比我更强大。”这也是齐晟泽想要池蕴加入的初衷。他需要强大的追随者。无论从他的身世还是能力来看，他都会是一把趁手的剑。

李悦然来叫他们去吃饭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吃惊的看着池蕴，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齐晟泽已经是灵族的佼佼者，比他更强大？他竟然分不清这是他哥邀请池蕴入局的话术还是的确如此了。

池蕴感受到了他平静语气下汹涌的波澜，这样的齐晟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日的齐晟泽总是一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姿态，旁人的仰慕对他而言只是行走时身侧带起的微不可察的风，的的确确存在，却无法带起一点波澜。那双眼，像深潭静水，隐藏着无数无人知晓的秘密，令人望而生畏，无法去窥探。

两个人各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又一齐被齐晟泽的声音拉出来。

“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在这之前，请保密，可以吗？”

“我会的。”池蕴知道，这不是请求，是要求，如果自己有意散播消息，对方一定会有无数方法来制止。

谈话结束后，周围越发沉寂。李悦然来回看着两人，打断了诡异的沉默。“饭做好了，我们，去吃？”

“当然是我做的！你不会以为是预制菜吧？”李悦然有些得意地回答了池蕴的问题，或者说是赞赏。他的人生爱好之一就是展现自己精湛的厨艺并沉浸于品尝者的嘉奖。

池蕴一小碗米饭已经见底，完全没料想到真正让自己从庞多的信息中解放出来的，竟然是满桌的菜肴。

素什锦、金陵小炒肉、松鼠鱼、西湖莼菜羹、桂花糯米藕，色香味俱全，都是池蕴叫得上名字的家常菜，很有燕京的特色，，盛在精致的小碗中，不得不说是一场感官的享受。很难想象一个人如何在一个小时内完成这些。

李悦然拿过了池蕴的碗，不容推辞的给他又盛了半碗饭。“好吃多吃！小池你别拘谨。”

齐晟泽看着这个人，有些忍俊不禁。池蕴吃饭很斯文，但就是能让人看出来他是真的在认真品味，也真的很喜欢，情绪都写在脸上。那双眼睛亮亮的，里面有浓密的眼睫也掩盖不住的光采。

“小池，你别把这件事想的太严肃。你就想象一下你成了一个民间特工队的医疗顾问。很好玩的是不是？你跟了我们，什么时候想吃我做的菜我都给你做！“

池蕴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呆住了。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他总是习惯权衡利弊，三思而行。因为好玩？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行事理由。

“怎么傻了？不急，你在想想嘛。到点该回学校了，我们走吧，我叫个家政收拾东西。”

齐晟泽开车载着二人回了学校，在校门口分别。一直到这个时候，池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梦幻，自己好像直接跳过了转变世界观的过程，欣然接受了未知的，非科学的事物的存在。

下午的课上，池蕴少有的走神，搞得卓晨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观察身旁人这件事上，一个劲的追问。但直到晚上九点钟，众人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宿舍，卓晨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的撺掇林庭帮自己说话。

洗漱完毕后，四个人都上了床，池蕴今晚出奇的慢，少有的最后一个上床灭了灯。黑暗中，卫一凡在嗖地坐起，大喊了起来。

“小池！你上校园论坛热搜了！”

小剧场：

上课中：

老师：请池蕴同学来向我们解释一下。

池蕴：神游ing

老师：？

卓晨：疯狂拍打池蕴胳膊

池蕴：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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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

池蕴：拉着衣领不停的闻

卓晨：（把头凑过去闻）

池蕴：（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卓晨：你换洗衣液了？怪好闻的

池蕴：（内心os当然好闻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变态吗，不对，就是好变态啊）上次洗衣液借的同学的。

卓晨：哦（走开）（几秒后幡然醒悟）我们宿舍四个人都用的一个洗衣液啊？没用完啊？而且我们自己偷偷在宿舍装的洗衣机，没找到也不应该问别人借啊？（我会一直视监你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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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宿舍：

卓晨：（一直尾随池蕴发现他还在神游）

林庭：（正和池蕴站一起刷牙被挤卓晨挤走）？

卫一凡：小池！你上校园论坛热搜了！

卓晨：（猛地坐起拿起手机）我倒要看看你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