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只泥虫落地，本来尖叫逃跑着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星母棒照亮的空间内，大家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齐学真身上。
这货倒是淡定，一脸冷漠，看不出丝毫激动兴奋之色。
齐学真：“把火堆再架起来，洞口再洒上药粉，泥虫的尸体堆到一边，不要丢，我还有用。”
惊愕的人群终于醒过神，忙不迭地按照他的要求忙活了起来。
那位本来的话事人带着笑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过来。
“哥，这一手真漂亮！”
齐学真接过烟，神色冷淡地一点头：“你们人太少，很难守住这里。”
话事人点头，叹气：“我们村里还有一部分人，要后面才过来。对了，我叫李一川，哥你贵姓？”
“齐学真。”
“齐哥。”李一川笑道，“你跟你女朋友暂时也没地方落脚对吧，要不然就留我们这里？”
齐学真不置可否。
李一川抿了下嘴唇，似是下了某种决断。
“我们人不多，但愿意听齐哥你差遣。”
章又宁：……
这是要投诚？
齐学真仍然冷着一张脸，看了眼章又宁：“我女朋友身体不好，我其实也不太想她到处奔波。”
这是答应的意思喽。
李一川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勒，齐哥，那我们以后就听你的了。”
权力的交替就是如此丝滑自然。
李一川也跟着大部队忙活起来，看着这位新手下离开的背影，章又宁在心里轻点头。
可以，很上道。
“你看，不用你搞那些阴谋诡计，老大的位置也是你的了，所以说，一切上天早已经都安排好了，是你的，根本逃不掉。积善行德才能受上天眷顾，明白吗？”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在灌鸡汤？
齐学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径自走向一小堆人围着的地方。
人群中间，还隐约听到已经衰弱的惨叫哀嚎声。
章又宁默默地跟上，暗自给自己打气。
不要被齐学真的冷漠打击到，这货需要长期的洗脑，尽量减轻他心中的戾气。
她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第一时间认识了齐学真，说不定那只看不见的手的本意，就是让她挽救齐学真这种冷血青年，让他的内心阳光一点，有爱一点。
果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啊。
倒在地上的人一共有四个，此时三个已经断气，还有一个大概被泥虫伤得轻一些，但也因此变得最惨，到现在还没能彻底解脱，惨叫到声音都哑了，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一直低低地重复一句话。
“杀……杀了我……杀了……我！”
有个女人哭得像个泪人，想扑到他身上，却不敢，就半弯着腰站在他身边，身体抖得如筛糠。
见两人过来，所有人自动给他们让了一条道。
齐学真上前一步，冷漠地看了眼男人。
“他没救了。再拖着，只是让他痛苦。”
男人眼里迸发出一点希望的光，看着齐学真：“杀……了……我……”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只是哭，没说放弃，也很清楚已经救不了了。
齐学真又上前一步，弯下腰，手中的匕首在男人脖子上一划，有血迅速喷向地面，洇湿了一大片。男人眼神一滞，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谢……”
头一偏，男人终于死了。
齐学真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后退一步，没发一言。
没有人吭声，现场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章又宁这一次没怪齐学真，只感叹他的果决。
倒是那个女人，看着男人断了气，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忽地像疯了一般冲向齐学真，对着他一顿又捶又打。
旁边立即有人想拉住她，但已经晚了。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到女人的脸上。
齐学真身体完全没动，只轻微动了下手臂，又恢复成一尊雕像。
“有这力气，留着杀怪物。”
女人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好像被打懵了，几秒后，蹲到地上，号啕大哭。
她也不是真的不明事理，是自家男人自己想解脱的，她下不了手，别人代劳，应该感激，只是刚才，她一时情绪太过震荡，反应不过来。此时被这一巴掌扇醒，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章又宁悄步上前，拍了拍齐学真的肩。
“不是你的错。你是在救他。”
齐学真依然没一丝表情：“我没觉得自己有错。”
章又宁：……
这时，有个年轻的女人忽然带着笑凑上来。
“哥，你好厉害。我叫李一铃，哥你叫什么，咱们互相认识一下呗。”
“齐学真。”
“齐哥，你好。”李一铃伸出一只手，可惜齐学真没理，她又讪笑着缩了回去。
“齐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啊？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齐学真偏头看向章又宁：“还有她。”
李一铃根本没看章又宁，歪着头，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又笑道：“哥，你有女朋友吗？”
哟，这是碰到个想“挖墙角”的啊。
齐学真：“有。”
李一铃这时终于斜了章又宁一眼，笑意更浓了。
“那，你介意换一个吗？”
齐学真：“介意。”
李一铃：“介意多一个吗？”
齐学真：“介意。”
作为表面上的当事人，章又宁站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差点儿没笑喷。
看不出来啊，齐学真这人，还是有点冷幽默在身的。
李一铃小小地噘了下嘴唇。
凭心而论，她长得不错，有种成熟女性的风韵。
而章又宁穿过来后照过镜子，原主长得跟她高中毕业刚上大学那会儿很像，最多只能算清秀，然后有种这个年纪常见的傻不拉几的清纯感。
“现在这种世道，性命才最重要。齐哥你身手这么好，不应该带个拖后腿的在身边。不是我自夸，我在我们村的女人里，胆子算最大的那一批，遇到事，绝不拖你一点后腿，要不然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章又宁本来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八卦心思，听到这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突然，她举起手中的刀，恶狠狠地看向李一铃。
李一铃一愣，嘴唇微动，一句“你想干嘛”还没问出口，章又宁纵身跃起，越过她，狠狠劈向她的身后。
李一铃怔怔地回过头，离她两三米的地方，一只泥虫被劈成两半，两个半边身体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而章又宁提着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竟然还有一只漏网的泥虫，而她根本没发觉，如果不是章又宁，现在躺地上的可能就是她。
一刀将泥虫打横劈成两半不算什么难事，真正难的是同时还要躲过它身体里飙射的黏液。
现在，章又宁毫发无伤，而且这一刀，是竖着劈的。
竖着劈的！
忙活完手上的活，想过来围观一下齐学真的人都惊呆了。
章又宁拖着刀，慢慢走回齐学真身边。
经过李一铃时，她低语了一句。
“抢我的……男人，可以；侮辱我的能力，不行！”
你才拖后腿，你全家都拖后腿！
好气，辛苦维持了半天的“柔弱不能自理”的人设，算是彻底的崩了。
众人散开，齐学真看了眼章又宁，轻笑：“吃醋？”
怎么可能？！
章又宁苦着一张脸：“我人设崩了。”
齐学真微微笑，看着李一川已经在安排另一班守夜的人：“没事。本来是怕他们有歹意，可以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既然已经立威，这样反而更好。你看，他们现在是不是更崇拜我们。”
人心就是被他这种心脏的人这么随意玩弄的。
泥虫的事暂时揭过，章又宁想到齐学真的那一手飞刀技能，心痒得不行。
远程攻击这一块，是她的短板，如果学成了，算是将唯一的弱点也给补上了。
“师父。”她轻轻握住齐学真的手，摇了摇，“你能不能教我耍飞刀？”
齐学真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沉默了几秒，摇头。
“不行。这是我打算留给我女朋友的保命技能。”
章又宁：……
“师父不应该教徒弟的吗？”
齐学真轻笑：“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见过哪个师父一点保命的本事都不留给自己？”
好气。
章又宁鼻息咻咻，好半天，才憋了一句：“那，你介意有人表面上是女朋友，私底下是徒弟吗？”
齐学真：“介意。”
当这种冷幽默用到她身上时，章又宁略微感觉到当时李一铃的恼羞成怒。
用力甩开齐学真的手，章又宁直接来到泥虫的尸体堆旁。
齐学真跟着走过来，学着她一样蹲下来。
“做什么？”
章又宁心中有气，不太想搭理他，想了想，才没好气道：“做研究。万物相生相克，现在虽然我们是万物公敌，可是它们这些怪物之间，应该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存在着食物链，对吧？泥虫的腐蚀性这么强，如果拿去对付变异植物，你说会怎么样？”
变异植物无法杀死，但如果拿泥虫的黏液去腐蚀呢？
齐学真点头：“这就是我留下这些尸体的原因。不过还需要做试验。”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洞外，“人心惶惶，守夜的人自然更是，我去主持一下大局吧。”
章又宁想到她刚才已经睡了一觉，而齐学真没睡，拦住他。
“算了，我去吧。你刚才都没睡。”
齐学真看着她轻笑：“心疼我？”
章又宁猛地站起，顺势一抬脚，将他踹翻在地。
“不，我是想做老大。记住了，以后要叫我……‘章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