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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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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社会学专业的学生,颜位宜深知,劫富济贫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甚至可能会导致新的社会矛盾。

然而,她也从未幻想过单凭一己之力就能彻底改变整个社会结构。

就像从小被教育不要轻易动手、以暴制暴,这并不妨碍她在危急关头依旧会选择暴力手段。准确来讲,她其实是一个敢于斗争、善于斗争、勇于斗争的人。

大尤岛的经历就是如此。

如果她在那时不选择上前动手,而是站在原地报警等待救援,那么一来,小女孩必定会遭受歹徒的侵犯,即使警察及时赶到,小女孩也还是会受到伤害,全程目睹的她也会一直良心难安。

最普适的选择,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而颜位宜的人生信条是:要活得自在随心、逍遥无拘。

在劫富济贫之心最最浓烈之时,她和成澈见面了。

和昨天电话沟通的一致,7月24日下午五点,他们约在胡同深处的一家茶室里。

这个位置并不好找,成澈很贴心地问她需不需要人接。颜位宜有点路痴,其实很想点头说“当然好啊”,但一想到接下来的动作是讨钱,她就决定还是多留点面子等要钱时再用。

她想好了,无论成澈的神秘背后是怎样的面貌,她都不在意,她只关心对方会不会按照约定给她打钱。

出租车在胡同口停下,她步行穿过曲折的小路,顺利找到了那家掩映在古老国槐树下的茶室。门外挂着一串风铃,一有人进出,便会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带来丝丝凉意。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茶香迎面扑来。颜位宜环视一周,发现成澈已经坐在靠窗的一个隐蔽位置,他一身材质柔软轻薄的衬衫短裤,正闲适松弛地泡着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国槐的清香,整个茶室都弥漫着一种宁静而古朴的气息。

她走过去,轻轻地坐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来得真早。”

成澈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地方好找吗?”

说起这个,颜位宜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我路痴,但视力还不错,那么大一个保镖守在胡同口等我,我想迷路都难吧?”

她刚下车就被一个高大健壮,戴着墨镜身穿制服的陌生男人拦下。偏偏这人是个锯嘴葫芦,只一句“老板派我来接你”就不肯再开口,连个证据都不肯给她看。

最后还是颜位宜注意到了这位保镖手腕上戴着和姜力同款的印有成丰堂logo的手环,才放心跟他走了。

听完她的吐槽,成澈朗声大笑,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全都化作简笔画里的粗线条,像讨喜的阳光男爱豆,和不久前在大尤岛上见到的那个冷漠疏离的男人截然不同,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无比亲昵。

颜位宜虽然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关系亲密对她来说不是件坏事,于是也就顺势接受了。

送她进来的保镖大哥在隔壁落座,颜位宜不由得问起:“你平时都带保镖出门吗?那姜力大哥呢,他那个身手该不会也是保镖吧?”

成澈递给她一杯刚泡好的茶,神情自然,嘴角依然带着明显的笑意:“他也是我的助理。你呢?你们出席活动应该会有很多安保人员吧?”

颜位宜接过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小口品尝。茶香沁人心脾,不识货的人也能品出这是好茶,可惜比起茶,颜位宜更爱喝酒,也只是喝了一口,她就放下了。

成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颜位宜兀自点了点头,心里只觉得越发捉摸不透眼前人的性格,她有些忐忑。

“出道后我们第一次参加品牌的线下拍摄时,团队要求主办方给我们准备五十个安保,尽管那场活动现场只有三十个观众。”

颜位宜的叙述过程充满了各种古灵精怪的小动作,成澈想起那晚打架时她一刻不停的碎嘴,被逗得哈哈大笑,问:“为什么?”

“为了彰显我们的人气和咖位啊,顺便也是为了压同年另一个出道组合一头,毕竟他们第一次线下活动只有三十个安保。”

她的坦诚和直白让成澈想起大尤岛的那个晚上,她又一次证明自己从始至终都像清澈的水面,透明无暇。成澈说不清楚自己心理那股涌动的情绪究竟是什么,除了遗憾于她的身份,好像还有另一种抓不到的情绪。

他敛眉,将窗外照进来的明亮光斑挡在身后,背光阴影里,他嘴唇微张,“先发制人,是个不错的战术。”

“可是这种攀比有什么用呢?风水轮流转,现在我被雪藏了,连两百万都拿不出来。”颜位宜执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喝,只是闻茶香。

成澈抬头观察她的表情,只见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悔恨和不甘,平静无畏到就像墙上画里的女子,她应该是真的不在意现状,只是客观地陈述了事实。

颜位宜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微微仰头,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都在试图从对方的眼里寻找某种答案。成澈感到心跳微微加速,但他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将视线转向窗外,假装欣赏胡同里的日常风景。

颜位宜注意到他紧握茶盏的双手,以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低头笑了。

青筋很性感,但也意味着他很紧张。

从小到大上过很多次擂台,她懂得两人对峙时力量一定是此消彼长的,那么此刻一定是她占上风。

茶香袅袅,颜位宜心旷神怡,正当她准备提出此行的主要议题时,成澈率先开口,打破了短暂沉默。

“现在有了。”

仔细听会发现,他的声音比刚刚低沉了不少,也更放松了,可颜位宜正一头雾水,自然没有注意到,“有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合作成立,你现在有了两百万。”成澈身体往后倾,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姿态舒展松弛。

“嗯?”发生的太突然,颜位宜有些懵,她试着理清思路,“那你的条件呢?我要怎么帮你招到Alex?”

她下意识紧紧握着茶杯,心想如果对方也给她递来一张房卡就立刻把手里的热茶泼他脸上。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泼一个是泼,两个还是泼。

成澈微笑:“你已经做完了。”

他的神情生动又亲切,可回复却有点抽象,颜位宜不理解,问:“什么意思?”

“刚才Alex一直坐在我们附近,他相信了我们是好朋友,所以他会加入成丰堂的。”

因为你,所以他会。他省略了三个字没说。

颜位宜一惊,听到一半就四处张望,茶室人不多,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人像是Alex。

“你确定这群大爷里有一位是Alex?”

实在不是她瞧不起人,可这些人的年纪明显比她姥爷还大,退休返聘到全都是年轻人的游戏公司吗?

成澈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恰好和一个摇着蒲扇的大爷对视,大爷朝他举杯,成澈愣了一下摆摆手,然后忍不住笑出声,“Alex已经走了。”

颜位宜回神,试图回忆刚刚出去的所有人。但通常情况下,她并不在意周围人在做什么,所以压根没有印象。

“这不重要。”她告诉自己。

她来是为了讨钱的,Alex长什么样子与她无关。

“不过,你确定他会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就加入你的公司?”

成澈笑,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仿佛在问,难道你没有这个自信?

颜位宜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不得不说,他无声的表情比她认识的好多转行去演戏的朋友更要生动传神。

思及此,颜位宜恍然大悟,难道刚见面时的熟稔都是他特意为Alex准备的一场表演?

她仿佛通电般理顺了一切:明显变得频繁的笑容、刻意的亲近、在她望向他时表现出的害羞,以及他突然扭头看向窗外是为了确认Alex真的已经离开了!

所有的碎片拼成了完整的图画,一切都说通了!颜位宜有种中学时代做出了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的兴奋和成就感,激动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没有人是扁平单一的,颜位宜尤其喜欢那些性格丰富、层次分明立体的人,他们像读不尽的故事书,总给她带来惊喜。

此刻,她发现自己不仅对成澈的多面性格感兴趣,更对他那种能将心计与真诚交织在一起的能力感到羡慕。

不等成澈开口,她扯了扯嘴角,回答自己:“我的魅力不止如此。”

两百万又如何?她的价值远不止如此。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橘红色的光映在她的半边脸上,眼底是充盈的自信。

成澈凝眸注视良久。

她总是如此,每次见面她都能由内而外散发出自信与坚韧,也只有她在说出自夸的话时也能如此自在坦率。

但是,往往就是这样的人,会做出许多许多疯狂的行动。

那么她,有没有越轨呢?

下一秒,他听到她说:“好朋友,什么时候签合同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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